快败了。我早晨还说,让莺儿自己再去摘些呢。”
鸳鸯便从莺儿手里接了香袋儿仔细看针线,啧啧称赞:“若说起针线,我们家倒是养了一大群针线上的人,我成日家给老太太做东西,手艺也算还看得过去。可就是无论如何赶不上三姑娘这心思。瞧瞧,见过绣花瓶儿的,谁见过连瓶架子也一同绣上去的?”
薛宝钗听她说的这话,再看看手里正在描绘的西番莲的花样子,忽然间没了兴致。遂撂了笔,回头捏了捏脖子:“今儿低头功夫大了,怪酸的。”
鸳鸯把香袋儿还了莺儿,笑着站了起来:“薛大姑娘就算病着,也常站起来走走,老这么坐着,腰上累。”又嘱咐莺儿:“姨太太如今天天帮着我们二太太忙活,姑娘这里倘若有什么要吃的要玩的,你一时不够手,便直接去找老太太。”然后笑着告了辞。
宝钗笑着答应了,令莺儿送客。
鸳鸯拉着莺儿的手出了门,又悄笑着塞了一把奶糖给她,低声道:“翠墨那蹄子逼着我给你带来的。”挤挤眼儿,走了。
莺儿又惊又喜,连忙先把糖藏好,才又笑嘻嘻地转回了房间。
回到正房,鸳鸯便跟贾母悄悄回了话,叹道:“薛大姑娘心里不自在,见着我也不似往日里喜笑颜开。”
贾母心中明白宝钗这是在为元春晋封之后,她就没有理由入宫而不悦,冷笑一声,却不跟鸳鸯解释,只道:“这几日,你留心着宝玉些。他自幼跟他大姐姐好,前几年一说到大丫头会二十五岁时放出宫来,他就高兴得蹦蹦跳跳的。如今这只怕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他心里也不高兴。”
鸳鸯笑了笑,一边给贾母捏肩,一边笑道:“二爷还小孩子似的。大小姐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年,终于能有个好结果,这是天大的好事。哪怕宫中岁月漫长,说到底,也是为了这个家的荣耀。大小姐不容易,二爷便为了这个,也该好好地用功,替长姐争口气才是——我听袭人说,前儿三姑娘当着她的面儿劝了这些。谁知道二爷站起来就走了。”
贾母哈哈地笑:“三丫头没恼了吧?”
鸳鸯摇摇头,噗嗤一声笑:“说起来三姑娘才有趣。见他走了,站起来就去坐了二爷的位置,在窗下整整临了一个时辰的字。临走还嘱咐袭人,把她写的字都收起来,改日她去了,再接着写。袭人说,她当时都看傻眼了。”
贾母哈哈大笑,笑完了,又叹道:“若是宝玉有三丫头一半的心思,我也能闭了眼了。”
贾探春却不管宝玉的古怪行径,转天找了个袭人等人都不在身边的机会,拽了他去自己房里,关上门,一个人逼问他:“二哥哥,你这些日子不对,你有大心事。你快跟我说,究竟是为了什么,大姐姐封妃的消息一传来,你就不高兴了?到底怎么回事?”
贾宝玉这些日子东游西荡,却总不肯在内宅。因为只要他不出门,满耳朵里不是听着人谄媚奉承,就差喊出一声国舅爷来,就是宝钗等人苦口婆心地劝他上进,不要给元春丢脸云云。如今贾探春终于肯问一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不高兴的,他也算松了口气。
只稍稍犹豫,贾宝玉便站了起来往窗外看,见院子里肃静得很,方回头对探春道:“三妹妹还记得给先蓉儿媳妇送灵回来,你问我的话么?”
贾探春心里打了个突,忙止住他说话,快步走到门口,扬声问道:“人呢?怎么二哥哥来了,连盏茶都没有的?”
翠墨连忙从隔壁耳房里出来,笑着端了茶点,道:“姑娘好性急,沏茶也得烧水,点心也要摆碟,这不就来了?”
贾探春见是她,便问:“你待书姐姐呢?”
翠墨会意,走进来,一边笑嘻嘻地给宝玉倒茶,一边道:“赵嬷嬷家去看一眼,下晌才回来。所以趁着这个没人唠叨她的功夫,待书姐姐去领月钱了。小蝉跟几个小丫头在院子外头玩儿,就我一个人在廊下,姑娘有事儿不用喊别人,只喊我就是。”
探春点了点头,命她:“别乱跑,好生听着。”
眼看着翠墨出去,合了门,贾探春方才又回到桌边坐下,敛了笑容,问道:“二哥哥,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北府瞧见了什么?”
贾宝玉愣了半天,方回过神来:“我去北府谢恩,北静王爷留了我吃茶。他说,为了大姐姐,他折了宫里七八个眼线。他让我回来问老爷,贾家,打算怎么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