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柳连握住自己的手太过牢固,自己竟没能推开他……
鲜红的血,随着穿心而过的冷剑,在无忧眼里迅速蔓延,一声剑离骨肉的声音,直震得人心骨俱碎……
胸前热流汩汩如泉,可手,仍牢牢把住无忧肩膀,深暗的眼,一瞬之间粲然如华,却又转而不见……
似含了微微笑意的脸,自无忧眼前慢慢消失,无忧只觉得全身上下有如被一盆冷水浇灌而下,麻木、僵硬得没有一点只觉……
伸手下意识抱住柳连身体,狠狠望一眼手持长剑的女子,正是最为顽固不化的清碧没错!
“柳大哥!你……你叫无忧这一生……”
“不……不……许……不许……你说……什么……亏欠!”
“柳大哥!”
再无法忍住眼中滚热的泪水,滴滴洒落在柳连血肉模糊的身体上,柳连却有一笑,觉得好暖、好暖……
“无忧,我……我很……很幸……福!你知道吗?此生……能……遇见你……就……很……幸……福!”
一股热血,自深情的口中喷涌而出,无忧抱紧柳连的身体,却不相信他那令人心痛的笑,真的就是幸福的吗……
“柳大哥,无忧欠你的,欠你……”
一阵冷风呼而狂过,令无忧身子不觉剧烈颤抖,柳连手中长剑发出微微响动声音,双手已失了力道,眼帘沉重的渐渐垂下,却唯有那染满鲜血的唇边,还挂着依稀满足的笑意,堪比春风……
“柳……大哥……”
无忧轻轻呼喊,得到的自只有一阵沉默……
周围顿然寂静无声,风、树、鸟声鸣叫,俱都没了……
安静、好安静……
离恨天12
承儒睁大眼睛望向清碧,清碧嘴角却有丝淡淡的笑容,向来只冷漠阴狠的她,此时笑中却有丝不可轻见的柔和……
承儒不可思议的颤抖嘴唇:“清碧……你……你……”
他说不出来,他不知道是否该指责她,杀柳连——这个也许间接害死了父母之人,亦是他所愿,可是……
诚如无忧所说,那颗心中,顿时抖动如剧,恐便这一生都会如此吧……
清碧惘然一笑,那笑终于变得明晰而惨淡,对向承儒,眼里却似有水流滚滚流动:“少主,我……对得起太子了!对得起……他的……一番怜惜了!”
“清碧……”
承儒一声未落,一束鲜血如水蔓延,在承儒眼里,逐渐化作一片火红……
痛、好痛……
眼底、心里,好痛……
眼看着清碧倒在地上,脖颈处鲜血如注,承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动……都不能动……
树林中突有沙沙作响的声音匆促,无忧抬眼,果然,是李世民亲自率了部位精兵姗姗来迟……
无忧心中一揉,一阵目眩,一时之间,世民、兵卫,俱交融在一起,模糊一片……
“无忧,无忧……”
眼中映出的最后一点景象,是李世民焦急的脸孔,她感到,他抱住了她,可全身却没有一点知觉,耳中只听到一声声呼喊,急促、慌乱、夹杂着无尽痛楚……
☆☆☆
风声、雨声、打杀声、刀剑声……
一片混乱……
“不!不要死……不要……死!”
一声声惊惧痛苦的呓语,在颠簸的鸾车内不断响起,李世民拉紧她的被襟,却止不住无忧身子的颤抖,额头之上,冷汗涔涔流淌,却怎么也唤不醒沉在噩梦中的无忧……
李世民拧紧眉头,拉住无忧颤抖的手,目光一分不动的凝视着眼前女子,无忧……我要如何才能缓解你在梦中的痛苦?如何……才能令你清醒?
车驾终于缓缓停稳,内侍官掀开车帘,立有宫女迎上欲要搀扶皇后,李世民探出身来,凝重面孔,迫得众人低下眼去……
帝王之身伟岸,怀中抱着虚弱昏迷的女子,一步步小心走下车来,迎接官员、宫女内侍,竟皆不敢作言……
下得车驾,到立正殿的路并不遥远,李世民无所旁顾的抱紧无忧,无忧浅缃色裙幅在风中轻轻飘摆,帝王眉头深锁,其间掩不尽的落寞哀愁……
一路之上,仿似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眼中、心里,俱只有这深爱女子憔悴的面容……
进到立正殿,彩映慌忙迎上身来见礼,见到李世民脸上阴云密布和无忧昏迷的脸,心中已多少了知,忙为皇后整好床被……
李世民将无忧轻轻放好在床上,急向身后吩咐:“快传萧御医!”
一名内侍急忙去了,彩映眼里几要滴下泪来,却仍压抑住声音,低声道:“陛下,前日垂拱殿内侍总管来报,说……太上皇病重,若陛下回来……”
“什么?”
李世民抬头望向彩映,抚摸无忧额头的手,顿然停止!
彩映连忙跪下身去,却不言语,李世民怔忪片刻,呼吸有一瞬间停滞,望望床上仍轻声呓语的无忧,心底突有种不能言说的痛迅速扩散……
病重!病重!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至亲、他的至爱,竟于一时与这两个字纠缠不清……
难道,便真是天意吗?
李世民从不信命,可却不由得深深叹息……
离恨天13
太上皇病情来得凶猛迅疾,似只是几天时间便一发不可收拾,李世民询问过御医,说是就在这两天了……
而无忧则因在阴湿的环境下,几日未曾用药,再有情绪波动,精神的巨大打击,使得身体状况雪上加霜,反比去九成宫前更加糟糕……
李世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一切怎会在一夕之间变成这般模样?他辛苦治下的大好河山,他终于换来的四海升平,难道……亦要在转眼间化作泡影吗?
都是假象吗?都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