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打结:“这......早些年,咱们这儿跳的好的姑娘好几位......上师就是里头最拔尖儿的......后来,沈姑娘跳的极好,常有人递帖子进来......这些年......咱们场子里的乐舞还是人人夸的,就是......没挑出拔尖儿的姑娘,众位姑娘都跳的好。”
崔绾绾问道:“嬷嬷说的沈姑娘,可是现今教习的沈姑姑呢?”
王嬷嬷点点头:“正是呢。沈姑娘在别处已学过好些年了,进咱们这儿来,上师指点了两年,就极红了。”
“如此,绾绾以后可要请沈姑姑多指教了。”崔绾绾眼里露出仰慕的光芒。
王嬷嬷躬身奉承着:“咱们院子里,谁不知姑娘是个极聪慧的,日后必有大成。”
崔绾绾谦辞道:“承嬷嬷吉言。”
入夜,绿茗来报,海棠苑的紫苏姐姐来传话儿,说是夜宴已备好了,红袖姐姐打发她来请绾绾姑娘过去。
绾绾便携了绿茗和丹心往陈上师的海棠苑里去。
夜宴摆在海棠苑的花园凉亭里,四周疏朗开阔,倒是个赏月的好地方。崔绾绾给陈上师见了礼,又给一旁侍立的白薇和红袖行了福礼。见沈姑姑和周姑姑相携着走过来,迎上去行了礼。
亭子里摆了两桌,连着亭子的回廊又摆了一桌,每桌四个高脚浅碗,四个白瓷平碟,四个白瓷浅碟,摆着些时鲜果品、并一些干果、蜜饯类。白薇和红袖正忙着招呼众人入座。
众人依次入席了,陈上师先擎着杯子道:“众位姑娘,众位乐师,咱们离了家乡到这长安,聚在这邀月楼,就是一家人,今日团圆之夜,我们且关上门乐一回,众位不必拘着,开怀畅饮才好。”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桌人纷纷举杯回敬了陈上师,一时气氛便放开了些,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菜添五道,众人皆有几分醉意。这邀月楼原本是歌舞宴饮的场所,座上诸人俱是能歌善舞,中秋月夜,畅饮之时,自然少不得有人出来助兴。
一旁侍候的仆童婢女,早就很有眼色的搬来了乐器,乐师们开始吹拉弹唱,舞优们踏着乐曲翩翩起舞。
陈上师也有三分醉意,两颊微微有些酡红,双眸中星辰闪动,波光点点。
一旁的沈卓盈借着几分醉意笑道:“上师,多少年没福分瞧您的舞姿了,今日借着兴致不妨让众人开开眼。”
听了她的话,陈上师笑道:“我是跳不动了,倒是卓盈你,不妨借着今夜一展舞姿,镇镇这些新来的小丫头们。”
周姑姑也顺水推波:“卓盈,你也别推拒了,我也有好些年没福分瞧你的舞姿了,今日再让我饱饱眼福。”
见沈卓盈还欲婉拒,陈上师又说:“你祖籍江南,当年一支白纻舞,委实叫我惊艳,今夜,你就再跳一次,权当是慰藉你的思乡之情吧。”又吩咐婢女侍候沈卓盈去更换舞衣。
沈卓盈闻言便不再推辞,起身离席更衣去了。
少时,崔绾绾扭头,便见月下一白衣女子,袅袅婷婷移步而来,细看之下,方认出是沈姑姑,一头乌发挽成高髻,钗环尽去,只用一条垂至腰间的洁白发带束着,面上也未施朱敷粉,却更显得形容恬淡清丽脱俗。
乐师们已调好乐器,筝、瑟、笙、竽交相奏鸣,悠扬婉转的曲调响起。
沈卓盈已站至花园的一处空地上,挥袖而舞,随着乐曲节奏由慢转快,舞姿也由曼妙婀娜转至轻盈矫捷。通身洁白的袅娜女子,扬眉转袖如雪飞,在皎洁的中秋月色映照里,如同月宫的嫦娥,倾城绝色,遗世独立。她舞的专注而忘情,秋水含情的双眸随着舞袖流转,仿若这世间一切已不存在,天地间只余她一人独舞。
一曲终了,沈卓盈对着陈上师盈盈一拜。她抬眸的瞬间,崔绾绾似看到她眼中弥漫的氤氲,不觉心内一恸,却说不明为什么。
这样惊艳的一支舞过后,中秋夜宴也进入尾声,不久后便散去,各自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