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真想将颜焘害死亲弟弟的事叫出来,可是,他就算说出来,也没用。
人家不会信,信了也会说颜焘已经作古,玉栋四个只是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看颜锦鹏还一脸不服气,他转身往屋后走,“你跟我来!”
颜锦鹏不知道他爹又想干嘛,只好跟在后面。
两人进了供奉祖宗牌位的屋子,颜庆洪往桌边一坐,指指写着“颜照之位”的灵牌,“你给我跪下!你个不肖子孙,帮仇人的孙子干活,你对得起你阿公阿婆、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仇人?
颜锦鹏听到这个词,有点傻眼。
颜庆洪却是胸膛起伏着,压根不管颜锦鹏是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说,“要不是颜焘,我们一家现在应该住着大房子穿着好衣裳,至少不会比镇上武举人一家差。可你看看如今呢?颜焘害死了你阿公,带着我们一家逃到这乡下地方。要不是他,你现在需要地里刨食吗?你就是大家公子。”
“你再看看楠儿他们,你看看武举人家,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见到知县老爷都不用下跪行礼,府城京城都去过。家里的田地拿来收租子,天天吃着山珍海味。我们呢?我们过的什么日子?”
颜庆洪这些年里藏着的愤怒和不甘,感觉都有发泄口了,他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整个房间里感觉那声音在轰轰作响。
幸好关上房门后,这屋子里隔音还不错,其他隔壁邻居也不会听清说什么。
“颜焘虚伪狠毒,颜庆山收买人心,玉栋四个也是。一家子都是一副模样,你说,他们四个是不是死有余辜?”最后,颜庆洪瞪大了眼睛,问颜锦鹏。
颜锦鹏只傻傻地听着他爹的话,觉得有点回不过神。
屋子里供桌上,香炉里的三支香明明灭灭,屋外有月光透过棱窗照进屋里。
他看着他爹那张愤怒的脸,满脸通红,只觉得有点狰狞。
“爹,伯公要真是……要真是害死阿公,他为什么,还要照料你和小叔?”
“他是想收买人心,不对,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不用良心不安了。大家都说他待我比待颜庆山还亲厚,哼,谁会知道,他就是良心不安,才做出对我好的样子的。”
颜锦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他从来没劝听过老父,“爹,伯公已经死了,伯父,伯父也死了……”
“可玉栋他们还活着,还活得越来越好。四个孤儿,凭什么吃得好住得好?那些,应该是我们的,是他们欠我们的。颜焘死了,父债子还!”颜庆洪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看颜锦鹏还要说话,“我知道,你那心,早就跟着他们飘去了!可别忘了,你是我颜庆洪的儿子,你个不肖子孙,竟敢帮仇人的孩子干活,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想想!”
颜锦鹏只觉无力再辩,他觉得爹说的话不对,却又无话可说。
若是伯公真的害死了阿公,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向玉栋玉秀他们报仇?
按他所知道的,仇人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阿公和伯公他都没见过,可伯父颜庆山他是见过的,热心,公正,说话爽朗……
爹也没说错,有时,小时候他会想他要是伯父家的孩子就好了,颜锦鹏慢慢跪在颜庆洪指的那个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