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对此很是赞许,暗道不愧是战场厮杀出来的老将。比之看严桧,阿谀奉承庸臣之色,更不只庸,而是奸,项天择深为厌恶,默然冷笑——
现在将你捧的高兴,等会让你死的灿烂!
便这样痛恨,面上功夫不缺,项天择于是笑而缓声:
“好、好、好。二位卿家都回位、回位,莫再跪了。”
“来人,奏乐、上舞~!”转又道。
宴会这才算正式开始。
由是坊乐司精挑舞者、乐工入殿,舞者在中、乐工在侧。舞者尽皆女子,穿红衣、覆轻纱,眉心画梅花小朵,手拿彩绸长条从颈后穿过;乐工尽皆男子,穿青衣,手执乐器不一,笛萧、古筝、古琴……每样乐器都有得二三人。
须臾位置站定,但见众乐工或口动气出或手指搭弦,乐声遂起,交织缠绕甚是动听,叫脑中满是前世流行歌曲的项天择转再看纯熟手工技艺、再听悠扬交杂的乐声,仍感心灵受到了洗涤,直叹自然之美果是最美。
旋即舞者亦是动作起来,乐声相衬下的她们姿态蹁跹、步履灵动,轻纱随之飞拂,彩绸长条随之飘舞,腰肢细柔又不失劲道,配合起来的舞蹈直可谓美不胜收。
项天择重生后首此再看这些,复生的视听盛宴,不禁又忆起前次,当真激动又悲楚。
而其下大臣怎会知皇帝不可为人之之密,又大多怎会知将发生的变故,只一心听乐赏舞、品酒吃食,眯起眼看那些舞者漂亮的脸蛋、诱人的身姿,直觉某种欲望都在擅动、心头火烧。
紧接着乐声传出殿外,向四周发散。皇宫大内,还真是歌舞升平,浸醉人心。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会至此,已过了大半个时辰。饶是征战沙场的武将也都迷糊着眼、红着脸,小有醉意,平素多与典籍做伴的文官就更不必多说,有些人脸上已是红了个透。
道这酒未必浓度多高,却此刻酒不醉人人自醉。
而若细心观察,则会发现项天择身后的一个婢女忽消失不见。那婢女是谁,去了何方,又去做甚?
注意到此的臣子怕是极少。而那婢女不是别人,正是柳箐晗。
按原定计划,柳箐晗到宫中一少人处,使火折点了放起风灯(编造,类似孔明灯),风灯逆风势而上,飘向高空,宫内人看了,只道是谁违反宫规,放什么风灯。
宫外却有人知其真意。
京城北处一无人区,为卫京营的驻扎地。往日操练不绝,今日卫京营却是安静非常,虽无操练可兵士们偏生又排站得整齐,手执利器,似是整装待发。
“报~,将军,宫内放起了风灯!”
道一斥兵忽入了主军帐,抱拳向帐内一着黑皮甲、戴铁盔,腰间配刀的小将报道。
那小将闻言,顿两眼焕发出熠熠精光,“嘭”一重拳拍案,喝道:
“好!”
继而看向帐内另两人,厉声吩咐:“张维、李进,你二人按原定计划,领兵七百包围林府,而我则领兵一千包围严府!”
“是,将军!”
被唤作张维李进的,齐向那小将抱拳应命。随即步出帐外,翻身上马,挥手大喝:
“来七百人,跟我走!为国锄奸!”
遂一千七百人一去,顿,卫京营里少了大半数。
…
却道那风灯不仅官军知意,有人也知其意。但见京安城西一不起眼的小屋,屋门紧合,却屋院内,聚了数十蒙面黑衣人,皆面向屋中跪坐的一以白纱覆面的女子。
忽其一人向那女子行揖报道:“玄女阁下,宫内放了风灯。”
“好,”那女子应他,淡淡道,“随我按计划出击,协同官兵。”
“是,玄女阁下。”
……
目光再转至崇明主殿,柳箐晗办好事,悄无声息返回殿里。项天择看她回来,眼光遂向她瞥去,后者轻点了点头,项天择得意,看殿内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他生了厌恶,不想再继续所谓“生辰宴
”。
遂使力击案,使发出清脆之响,众人便纷纷小心瞅去皇上,连乐声都小了不少。
“停,停。”项天择又笑道。
顿乐声消、舞蹈歇,群臣亦不再饮食纵酒,连身侧苏菡都默默注意项天择欲意做甚——至此他所作所为所说的话,无出她料想左右,皆是昏聩不明。然对此,苏菡选择冷眼观之,并无提醒劝诫之意。
“啪、啪、啪”
却见下一刻,皇帝忽击起三掌来,于这大殿异常响亮。不少人正疑惑时,突喧声起,左右二偏殿紧合的殿内骤开,错落步声交杂,从其中如潮水般涌出泱泱手拿长剑的兵士来,瞬间围住了偌大崇明主殿,将那些官员里三层外三层包了起来。
这是,怎了?
道之前还尚有醉意的官吏看这天降神兵,顿浑身打了个激灵,瞬时眼也不花了、头也不晃了,屏住呼吸观那些甲士,观高坐在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