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最后的舞台 2

    我站起来，终于走上最后的舞台。当我站在台上，望着台下交头接耳、眼神惊诧的观众，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染着血的蓝裙子，然后想起来阿方索先生和许多人曾经提醒过我换衣服，但当时他们说的话我不能明白意思。

    中将大人静静望着我，叹息。巴伐利亚公爵皱着眉。善感的大画家维利叶尔先生眼中闪烁泪光。但更多的人在期待一场充满浮华的无意义表演。

    海因里希道：“请李女士听题。第一题，鲁道夫一世的诞辰日。”

    我茫然望着头顶夜空。

    “用你的成绩打败她。”海因里希小声提醒，“已经到最后了，不要前功尽弃。”

    “1671年4月6日。”

    “正确。”台下鼓掌。

    “第二题，我国最高的山峰。”

    “泰坦峰，海拔4790米。”

    “正确。”掌声。

    “第三题，你最喜欢的颜色。”

    “蓝色，海洋的颜色，我属于蓝色的英雄。”

    热烈掌声。

    “第四题，你认为最浪漫的事是什么？”

    海因里希小声道：“最后一题了，辛迪，加油啊。”

    我沉默。我的头脑终于全然清醒。

    最浪漫的事是与相爱的人白头到老，可是我已不可能做到。我想痛哭，没有眼泪从眼眶流出来，我反倒笑了。用成绩打败公爵小姐，可是即便打败了，又有什么用呢？她依旧趾高气昂，权势熏天，甚至有一天可能会成为人人羡慕的王妃，然后成为帝国皇后，用她的傲慢和残酷统治我们。我为什么要得胜呢？我为之奋斗的英雄已然不在。我又为谁奋斗呢？为了逗人一乐吗？为了大赛圆满结束吗？还是为了鲁道夫皇帝的战车上雕花？亦或是为了显示那位骄傲的奥古斯塔王子是多么抢手的男人？

    “昨天，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还在彼此祝福，祝愿对方嫁给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婚姻美满。她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在我认识她的第一天，我就断言，她将赢得帝国之花的称号。昨天，我还牵着我的英雄的手，我们一起制定第一千个计划，给我们的孙辈起名。他英俊、智慧、宽容，具备一切美德，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是能与他一起慢慢变老，除此以外，什么我都可以不要。而今天──我最好的朋友，我倾慕的英雄，”我提起染血的裙子，几乎不能言语，“他们的血在这上面！被残忍的谋杀。”我嘲笑，“选美大赛本是我们平民的希望，可是，看看这届比赛，贵族们高高在上，还有什么希望在我们手里？这是一场充满阴谋和血腥、肮脏可耻的比赛！我没有办法表达我心中滔天的愤怒，”我望着台下众人，决绝道：“我在此宣布，我，辛德瑞拉?李，退出比赛！”

    观众席上哄一声巨响。海因里希呆望着我。阿方索先生垂下了头。我都不在乎。

    我只想说出最后一句话：“我要求正义！鲁道夫皇帝，奥古斯塔王子，你们必须还我公正！”然后，我转身，坚定走下台。

    艾洛蒂冲我叫道：“你要干什么去？”

    “去美神宫见皇帝。我要正义的审判！”我回头望了女孩们一眼，“你们如果还记得与伊嫚的友谊，心里觉得不平，也一起来吧。”

    “你疯了！”艾洛蒂尖叫，拼命阻拦，但被娜塔莎推开。娜塔莎跟着我走出去，接着，一个又一个，更多女孩跟上。艾洛蒂没有拦住。

    我没有回头去看到底有多少女孩跟来，只是向前走。我心里并不清楚具体要怎么做，仅凭一股血性，但有一件事无比清晰──世界上我最恨的人，他的名字叫奥古斯塔?冯?奥尔巴赫。一切灾难由他而起，他必须偿还！

    身后响起沙沙的脚步声，起初象微风，渐渐象浪涛。我没有回头，依旧向前走，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