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快要下雪了,咱们还是尽早回镜园才是,免得老太太久等。”
柳姑姑既这么说,陈澜自是无话,杨进周亦是点点头就转身上车。待到关上车门放下卷帘,车厢中一下子昏暗了下来,不多时就传来了车轱辘转动的响声,马车微微一颠簸就缓缓前行了开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昏暗的气氛,还是因为车厢中的阴冷,陈澜很自然地靠在了杨进周身上,几乎用呢喃的声音说起了今日前来拜祭吊唁的经过。从始至终,杨进周只是静静地听着,哪怕在听到吴妈妈那番话时,也没有插嘴评述。
直到陈澜说完,整个人已经完全放松地靠在了他的怀里,他才揽紧了她:“怪道是就连司礼监曲公公也曾说阳宁侯陈瑛阴刻冷酷,我自忖杀人不少,却决计不会对至亲之人如此。若真是他通过淮王放出的风声,激了那一对愚夫愚妇前来闹事,结果害得妻室郁郁而终,这等男人,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说得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害怕。”陈澜无意识地抱紧了双手,仿佛这样才能驱走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在明白了吴妈妈那番话里隐藏的讯息之后,我只觉得后怕极了。从前和他的周旋拆招,若是他也用上了如今这样狠辣的手段,也许这家里还得更添上几条人命!那毕竟是和他同床共枕过的人,为他养育过儿子,他竟然会这般狠心么?”
杨进周沉默了片刻,把陈澜搂得更紧了些:“听娘说,祖母当年怀父亲的时候,祖父成日在外纵情声色,一口气抬了三位姨娘,染指的丫头不下七八个。祖母为了能够顺利产下这一胎,什么都不理会,什么气都忍下了,却不料丫头得了旁人好处,给她吃了太多滋补之物,于是生育时因孩子太大而难产。最后,父亲保住了,她却……所以,自我懂事的时候,父亲就对我说过,娶妻是一辈子的事,揭开了盖头便要负起一辈子的责任,这才是男人!”
“只可惜我无缘见一见公公他老人家……”
陈澜只觉得那只大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柔荑,心情激荡的同时,亦是对公公杨琦生出了深深的敬意,陈瑛给自己造成的巨大冲击终于变淡了。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便苦笑道:“虽说吴妈妈如此说,可终究是她一面之词,而且广宁伯和夫人那边亦是无可求证,眼下要做什么竟也是难能。兼且今天照着韩国公的意思,三叔还捏着他好些把柄。这些过失扳不倒韩国公,可却能让他灰头土脸,再把不住马军营。”
咀嚼着陈澜这些话,想起下午得到的消息,杨进周有些犹疑。本不想对身边的妻子说,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淮王的舅舅李政那边,锦衣卫查出了好几桩罪名,但唯一确凿的那一桩,却因为工部存账簿的那三间屋子炭盆起火而暂时搁置了下来。倒是一直都还照看着锦衣卫的曲公公今天给我递了个消息——说是李家老太爷前些天在家里宴客的时候,曾经得意忘形说过一句话。有京城顶尖的侯门勋贵,愿意把女儿嫁给他那个呆傻暴虐的小儿子。”
这是什么意思!
陈澜一下子呆住了。京师如今能称得上顶尖的勋贵不过寥寥数家,而要添上侯门两个字,兴许只有阳宁侯府才能算得上号,可是,家里只剩下了还有婚约在身的陈汐……然而,一想到三房存在感薄弱的庶女六娘八娘九娘,她的脸色就一下子变了。
“三年孝期只要守二十七个月,那之后,六娘的年纪也差不了太多!”
外城烂面胡同,观音庵。
相比整个外城数十家佛寺道观,这座观音庵占地不过两三亩许,总共也就是十几个出家的女尼,因为大门紧闭,平日里几乎香火全无,都是靠一应女尼耕种后头的菜地,以及少得可怜的施舍度日。然而,这一天,这只有女尼的庵堂里却破天荒出现了几个男人。此时此刻,为首的那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冲着身后一众随从打了个手势,随即当先进了屋门。
尽管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相比没有点灯的屋子里,却仍是亮了不少。因此,乍然进了屋子,那人哪怕眯起眼睛,也不免看不清四周环境,于是本能地按住了腰上的宝剑。
“本王已经按约来了,你要是再遮遮掩掩不露相,休怪本王拂袖就走!”
话音刚落,角落里就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殿下若一直都这么没耐心,就是再苦心算计,那大位也落不到你身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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