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少不得笑着解说了大概的意思。果然,她一说这册封一视同仁,都会有敕书诰命,屋子里顿时一片哗然。
就连江大太太也是颇为心动。毕竟,刚刚她们在屋子里悄悄留意外头的言语,情知金陵书院那架势是力挺三老太爷,自己的儿子决计进不了那地方,难免有些没兴头,此时陈澜这话,无疑是在一扇门关上的同时,打开了另一扇窗户。因而,她攥着帕子揉了两下,随即就身子前倾问道:“杨夫人,不知道哪几家书院能得册封?”
见一个个女人都盯着自己,陈澜暗叹望子成龙乃是人之常情,奈何上谕她没瞧过,此事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因而一时却也答不上来,自是用上了连消带打的主意:“这是外头男人们的大事,我又不曾瞧过上谕,具体如何倒是不太清楚。真正说起来,这还是前时金陵书院艾夫人到扬州的时候对我提过,想来她应当知道。再不然,上谕也总有公布的时候,到那时各家书院自是恨不得大肆宣扬,整个江南就都知道了。”
“是是是,这样的喜讯谁会瞒着?”
有人附和了一句,但更多人却是不顾陈澜说不知情,围着陈澜继续七嘴八舌探问着,如江大太太这等甚至根本等不得,索性直接差人出去打听,反倒是江氏被冷落了下来。她却不恼,瞅着被人围在当中精神奕奕应付裕如的陈澜,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随即嘴角挑了挑。
年轻就是好啊!
就在屋子里一片探问声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喧哗。除却江氏和陈澜,这儿其他女人的男人都在外头,这下子,刚刚还稳稳当当坐着的女人们全都慌了神,有的往门边涌,有的到窗边去观察动静,一时间乱成一团。只听嘎吱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太过激动亦或是用力过猛,竟是把门拉了开来。下一刻,一个妇人就嚷嚷了一声。
“三老太爷……三老太爷自个答应卸下代族长之位,大老爷祭过祖之后就是族长了!”
刚刚还忙乱得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的一个个女人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已经疾步赶到门边,正打算呵斥那个贸贸然开门妇人的江大太太,那脸上更满是不可置信。也不知道是谁似乎不可思议地掐了一下自己,然后发出了哎哟一声,这屋子里须臾就是哎哟声一片。至于江大太太,此刻干脆完全把陈澜和江氏抛在了脑后,整个人伫立在门边上动弹不得。
“江氏总算是换当家的了!”
听到陈澜说这话,江氏轻吁一口气,见她也不管那些或激动或茫然或高兴或羡慕的江家妇人们,径直回到了身边坐下,一时也笑了起来:“你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用了,威逼利诱也用了,分化离析更是用得纯熟圆润,你要是上战场,我看也不比叔全差!”
“娘,你笑话我!”陈澜说着就伸手试了试江氏的额头,面上露出了真心的喜悦,“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什么热度,真是太好了!”
“我这本来就是心病,既然有了准信,如今又眼看着当初不可一世的那个老头子倒台了,心里自然是要多畅快有多畅快!”江氏见旁人都不在,说话自然少了几分顾忌,“那时候最困苦的时候,我想的就是把他从族长位子上掀下来,让他尝尝失去权力财富的苦楚。至于这一次他竟敢上门来提那种条件,我更是恨不得……好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听江氏这般喃喃自语,陈澜心里明白,婆婆看杨进周那封信时知道人是跟着荆王,不像之前那般心里空落落没念想,于是就放下了心。只对于她来说,还远远不能习惯于丈夫这般漂泊在外不知生死,因而劝慰似的扶着婆婆的双肩,嘴里却没说话。
哪怕就是这江氏一族,还远远谈不上完全的安定,这一次她棋高一着占得先机,但艾夫人既然敢让江家提出这种条件,后头恐怕还有的是交锋。
东厢房这边的妇人们一片欢腾,外头院子里,那轩然大波仍然尚未平息。不但江大老爷恍若梦中,就连江七老爷也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甚至于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人的胳膊,厉声说道:“爹,你是不是疯了?大家分明都觉得你执掌族务是最适合的,你怎么突然说要卸下族长?你知不知道,金陵书院答应……”
“你给我住口!”
江老族长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放眼四周,见无论是自己这边的,还是被江大老爷拉拢过去的,亦或是受邀与会的各方宾客,几乎人人都是诧异难当。唯有那位镇东侯世子依旧是冰雪一般难以融化的面孔,这会儿旁若无人地坐在那儿,只当觉察到他的目光时,那冷冽的眼神才回看了过来。他连忙避开了那犀利的目光,这才朝四面拱了拱手。
“老朽掌舵江家多年,多蒙诸位提携相助,如今之所以卸下族长之位,一来是因为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二来则是长房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因而断然没有坏了祖宗规矩的道理。至于金陵书院艾山长和何院长的好意,我实在是感激不尽。但我家小五资质浅薄,万难承担艾山长的厚爱,倒是江氏其他子弟如有优秀的,恳请艾山长和何院长多多提携。”
这一番漂亮话之后,他见何明钦面色阴沉并不答话,也不再继续等下去,大手一挥就高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张罗,新族长该祭祖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江大老爷原还有些脑子转不过来,可是,当萧朗的小厮巨阙走到他身边,低声言语了两句之后,他立时醒悟过来,再不敢继续那么傻呆呆愣着。眼见一个个族人慌忙去预备安排,他哪怕并不是很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赶紧轻咳一声站到了三老太爷身侧,也是团团作了一揖,又满脸诚恳地看着江老族长.
“三老太爷毕竟代理族长多年,如今因年迈要卸下重任虽也难免,可总不能就这么丢下族中事情不管。还请三老太爷继续担当族老一职,也好在我有所疏失时指点一二。”
“大侄子你如今已经足可独当一面,就不必再拉上我这个老头子了。”
“三叔这是哪里话,我吃过的饭还没有您过的桥多不是?您就行行好留下帮帮我的忙……”
刚刚两边还是剑拔弩张互不相让,此时却是一个谦虚一个客气,无论是在场的江家族人,还是一旁的宾客们,谁都能看得出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假来。尤其是金陵书院的何明钦,更是紧紧捏住了手头那把水墨山水折扇,几乎强自按捺才止住了拂袖而去的冲动,只嗤笑一声却是难免。终于在其他人的附和声中,江家叔侄的虚情假意总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祭祖仪式,但真正接任族长的大典却不能如此草率,需得另择吉日操办,因而大部分宾客都在祭祖之后纷纷告辞。
这一番变化对于江家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他们还得回去禀报了该禀报的人才行。
尽管还未行过接任大典,却已经是担着族长之名的江大老爷殷勤挽留,但陈澜知道江氏大病初愈,应当也不愿意在这等时候留在江家大宅向旧日仇人示威,因而就淡淡地婉拒了这等意思。而江大太太虽说是较劲了脑汁说好话挽留镇东侯世子萧朗,可那边厢人也是油盐不入,到最后,两拨人竟是一块离开了江家大宅。
萧朗执意送江氏和陈澜回家,陈澜拗不过他,也就答应了这番好意。她此行南京,原待是住在城郊汤山别庄,但先赶了过来的小丁去过那边之后,得知城内新街口还有阳宁侯府的另一处宅子,就多了个心眼,吩咐了人两边全都收拾好。果然,到了南京的陈澜终究觉得城里方便,于是就选了新街口那座三进大宅院用作临时居处。此时虽然只收拾出了一部分屋子,但招待萧朗这样一位客人自然是还有地方。
江氏如今几乎是把萧朗当成大半个晚辈看待,此刻萧朗才关切地问了她两句身体情形,她就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今天看江家那位大太太的表情,大约少不得打某些盘算。萧郎,你可有婚约么?要是没有,可想过将来要迎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面对这样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问题,萧朗一下子愣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扭头瞥向了陈澜,心里想起了今天下午那风云突变的一幕,随即才正色看着江氏。
“伯母,我不曾听父母提过有婚约。至于什么样的妻子,我也从来没想过……但想来娶妻当娶贤德,她一定要是个孝顺的人,最好能如同嫂夫人一般聪明能干,能够在我在外时协助我娘管理核对各种军需账目,能够统辖好同僚下属的内眷们,能够应付诸多奴儿干城内外的问题,能够……”
听萧朗这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陈澜忍不住有一种叹气的冲动。这个年纪不小的镇东侯世子,在娶妻的时候不说什么生儿育女,却都在想着这些……他是娶妻,还是招聘高级助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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