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真去医院看过田景,发现这个姑娘三魂中只有命魂还在。道教典籍《云笈七签》中记载,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又称天魂、地魂、命魂。人若死时,七魄先散,三魂再离,则人体生机散尽,迎来生命的大圆满。魂魄来自于虚无,又回归于虚无。但是,在中国玄术上,一直有丢魂的说法,三魂七魄没有尽皆散去,而是少了几缕。这个时候,便只有修行高深之人才能明辨,并给出应对之法。
法真正是修行高深之人。夏文河经人介绍,求到法真面前,法真也没有推辞,自为田景主持了招魂的仪式。不久之后,田景苏醒。
还好有法真,道家玄门秘术,改变了不止一个人的命运,田景避免了在床上沉睡一生的可怕命运,也为我日后深入险境埋下了伏笔。
只是田景刚刚醒来不久,大部分时间便是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夏教授和田景的家人曾问过她与众人失散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这个姑娘语焉不详,说过两段经历听起来极不真实,像是光怪陆离的梦境,再详细去问,田景就抱着脑袋痛不欲生,搞的众人也不敢再多嘴。
总之,这片黑色瓷器碎片,是田景从西南的大山深处带出来的。我又详细的问过夏教授发现的时间和地点,并让夏教授把发现田景的山沟在地图上标注出来,想着日后如果有机缘,说不得要去那里走一遭。一切问罢,夏教授催着我告诉他这段记载的涵义,我便找了纸和笔,写下了一段话,递给他。
夏教授埋头看了半晌,抬起头吃惊的望着我,说考古工作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一项极为严谨的工作,可不敢胡编乱造。我说您放心,我也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以我对巫族文字的理解,这段话的涵义确实是这个意思,绝对不是我瞎编的。
夏教授点点头说,先不说这段记载的内容本身,有这段文字和翻译的对照,古文字破译工作也算是有进展了,谢谢你为考古工作作出贡献。
老头说完,郑重的握了握我的手,我们互相留下联系方式,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看样子,是要回工作室,重新投入到古文字研究工作中去了。
法真还留在房间,我似笑非笑,拿眼睛瞟他。他被我看的不自在,没话找话的说,我有点渴了,借你这的杯子泡杯茶喝。
我说你得了吧,渴了你不直接喝凉水,还要泡热茶,你倒是能下得去嘴啊。你不也对那段文字的涵义感兴趣嘛,刚才我写下来给夏教授,你端着名门大派弟子的架子,不愿意窥视,怎么着,现在后悔了吧。
法真被我说中,年轻的脸上微微有点泛红,把手上的杯子放下,说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然你舍不得茶水招待我,那我这就走了。
我笑着拉住他,说别走别走,这段记载说是巫族的秘密,但是我还是愿意与道长你分享的,谁让咱们是朋友呢。
法真说,这可是你要说的,不是贫道逼你说的。
这段文字,说起来也很短,重点表达了一个词的意思,转生!
十巫祖每到暮年,便从弟子中寻找一位资质绝佳的年轻人,转度灵魂,实现转生。完成转生后,借新的躯壳,继续活在人间。
除此之外,文字中还提到了一种巫祖圣物,三生花,应该是转生所需要的重要道具。
黑色瓷器碎片的记载就这么多,照片中,许多字符已经模糊,我也是根据上下文的意思进行推测,也不知道是否准确。我可以确定的,是记载中,的的确确的提到了十巫祖转生一事,也就是说,巫族的祖先早已用另一种办法,实现了长生。
这些老怪物会一直活下去,他们所积累下来的经验、知识都将达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巫术修行的境界,恐怕也超越的凡人能够理解的极限。可以想象,有这些老怪物在,古代巫咸国将强大到何种地步!
就算如此,巫族还是泯灭了,历史的烟尘覆盖了曾经的辉煌,再强大的东西也抵不住时间的尘埃。为什么掌握转生之术的巫祖们会死去?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巫族后人消逝于世间?西南大山的深处,又有着怎样的秘密?
对于普通人来说,长生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对于我来说也一样。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脑海中闪过这么一副画面,沧海桑田,时代变迁,我和竹子依然年轻,几百年过后,我们依旧活在世间,享受繁华的红尘。
不过修行之人当持身守正,一切被欲望所支配的念头都是虚妄,就算有转生术,巫族不还是灭绝了?我把这些古怪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也许会去西南的大山中走一趟,如果没有机会,倒也不必强求。
法真的脸色变了几变,那时的我却没有在意,隔着血肉和皮囊,最难碰触的便是那颗人心。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节制欲望的能力,我完全没有意识到,长生的念头是多么的可怕,就算只有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也足以无数人为之疯狂。
后面的话题被引到正事上,公安系统那边传来消息,刘向荣的几处落脚点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了,不过他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红顶商人,这里面牵扯的面太广,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当真不好下手。
法真告诉了我后面的计划安排,从明天开始,会有一个专业人员跟我一起,跟踪刘向荣。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控制豆浆,监视刘向荣在各处房产内的一举一动,最好找到那本行记录贿受贿证据的册子,或者搜寻到更多有用信息,最后把这位穷凶极恶之徒送进监狱,接受法律的制裁。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我只是庞大计划中的一个小环节,巨大的网开始收缩,从老师殒命开始的一系列恩怨,或许是该做一个了解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