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好了,突然有人冒出来说他是屋主这个庄子要做他用,把我们赶紧搬走怎么办?还是白纸黑字有个凭证,我才放心,起码有个预先的计划。”
觉明师太宽容地笑了笑说:“静海,我觉得你其它都好,就是做事太紧张了,什么都要有个预先的安排才心里踏实。”
杜玉清怔愣了一下,这难道不对吗?
“预先计划固然好,但天下事不可能就如我们计划的一样按部就班,所以要放开心灵坦然接受不确定的变化。”觉明师太说,“人心看似是最不容易确定的东西,但你只要相信,它就可以相信。”看着杜玉清仍然迷茫的眼神,觉明师太想了一下说:“或者我们换一种说法,根据你刚才所说契约,你觉得人与人的契约有约束力呢,还是人的心灵向天地神灵祈愿的契约有效呢?信佛不就是信徒今生和来世幸福的契约吗?”
杜玉清一愣,师父说的很有道理。
“静海,你要放下执着,学会相信别人也都有善心。在契约之外还要看到人心向善的力量,如果你都是以利益来看人,即使签了契约,有更高利益摆在面前时,人们自然而然选择毁约也是理所当然了。”
杜玉清恍然有所悟。在此之前她听过父亲说过,以道观之,天下无不有道;听过明茂官说过,以商观之,天下无不有商;听过莲池大师说过,以佛观之,天下无不有佛;现在师父又说:以善观之,天下无不有善。人哪,真是观念决定着人心里的格局。
单独和大师姐面对时,杜玉清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大师姐还是一贯的直接,直截了当地问:“你是怎么计划的?”
好吧,学会相信别人。杜玉清决定听师父的话,姑且从眼下开始。她把自己对慈幼庄的计划和安排坦白地一一相告:她准备把慈幼庄规划分为三块,最前的一块分割成素饼的工坊,临街部分开辟成一个门市;一块预留作为禅茶加工厂;后面院子就开辟成孩子们学习和活动的地方。
首先要考虑的当然就是这些孩子的学习和生活问题,不仅是现在十七个孩子,还要考虑以后可能陆续增加的孩子,必须制定一个长久的计划,除了教他们读书写字之外,还要教他们会一门手艺,但这些应该派谁来负责,具体应该教什么?她还没有主意。
静清大师姐看了杜玉清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师父已经和我说过你的想法,老实说我原来没有考虑你那么远,教孩子们只读佛经确实是有些偏狭了,应该给他们更多的选择。”
杜玉清有些不好意思,她当时想得有些太简单了,在师父面前大放厥词,只有深入进去才发现慈幼庄的管理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只听大师姐继续说道:“四师妹静如原来出生良好家庭,会读书识字,你们可以商量一下觉得什么启蒙书适合教以后就让她去教孩子们读,三师妹静真别看没个正形,成天就惦记着玩和吃,她对孩子却最有耐心,性子又活泼,让她负责孩子们的生活起居也是不二人选,至于二师妹静净,她做事谨小慎微,让她管着素饼工坊也比较合适。”
杜玉清没有想到,自己苦恼了好久的难题在大师姐面前竟然一下就迎刃而解了,不禁就有些发愣,自己还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无人可用,其实能人不就都在身边嘛。“至于教孩子们技艺,我觉得你可以找个技艺高的刺绣师傅来教他们,将来他们如果能靠这个技艺吃饭就是功德无量了。”
对啊,还真是灯下黑了,这本来是她最便利的条件,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拿针会不会太苛刻了?看着眼前大师姐面色平静地低头喝茶,杜玉清心里一动,自己操心这么多干什么,你自诩仁慈,这些长期吃斋念佛的师姐们难道不比你更心存仁慈?还是像师父说的,相信他们,交给她们吧。
“大师姐,”杜玉清郑重地说:“以后慈幼庄这里的事情还请你多费心了。”
“这还用你说?”大师姐当仁不让地说:“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事,自然会上心。”
杜玉清哭笑不得,又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