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望向良生,不,是慕椋,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锦书悄悄拉到了一旁,锦书脸上灿烂的笑容如正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双眼,他们兴高采烈,言笑宴晏,明明不是良生,我却偏执地生出疯狂的嫉妒。
“叔叔,天色已晚,我们还是进城投宿吧。”易琛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小虞需好好修养。”
他一提到萧虞,声音就会不自觉柔软下来。
他们整理马车,慕椋和锦书便也回来了。
他体贴地扶她上车。
不管他们做什么,哪怕是顶平常的一望,我也觉得情深意长,心中就感到不甘和窝囊。
我是这个天下最可笑的人。
我大概是疯了,从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当他准备上马,我忽拦在他面前,鼓起莫大的勇气说了一句,“采莲的季节到了。”
是啊,你回来了吗?
他的眉头微微一动,眼睛迅速闪过一丝光亮,可这光亮稍纵即逝,他又恢复了刚才见过的空白。
正是这清澈的眸子里的空白使我抱了一丝幻想,每个人的眼神都应该有回忆的痕迹,他却像是从天外飞来的,没有人间的记忆,所以显得茫然。
他是不是,只是不记得我了呢?
良生,我到底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首啊。
我甚至觉得眼前的慕椋是不是良生的魂魄。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更高兴。
慕椋欲言又止,不自觉拿手敲了敲额头。
良生在犯难的时候便是喜欢拿手敲额头。
“良生 ! ”我情不自禁喊了他一声,满怀哀求和期待。
然而,他却愧疚道,“清华姑娘,在下是慕椋。”
“你,怎么哭了?”他小心翼翼问我。
我无力地摆摆手,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 ”
一转身,泪流满面。
天地,欺人太甚。
“乔姐姐,你真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少年在我身后喊道。
我仍挥手以谢,在飞扬的尘土中放声痛哭。
之后,我没有回家,而是换了方向,提着沉重的步子,径直来到了良生的墓前。
两棵小小的杨柳在暮色下一片青黑,轻软的柳条从我额前拂过,它知我伤心,所以特来安慰。
我跪下来,伸手触摸那温热的墓碑,亲手立碑的那一幕犹如昨天。
我默默靠在碑上,不发一言,也没有哭泣。
我正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清华。”
是重山的声音,他怎么也来了?
他来到我身边,牵我的手道,“我们回家吧。”
“等等,”我起身折了两根柳条放在碑上,然后道,“走吧。”
不知怎的,他忽然拿掉了一根,又自己折了新的换上了,不咸不淡道,“这个更好。”
我没有反驳,默默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