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位于大越西北的明州城,已经沉浸在春的气息里。
一场春雨过后,树上长出嫩嫩的新叶,墙角桃花开了,粉红色,春风吹过,粉嫩的花瓣扑簌簌地落下,小院上泥土地上,铺满了细碎的花瓣。
阳光正好,莫颜正在家中晾晒衣衫。
自从把师父祝神医误认为乞丐之后,小心眼的师父离家出走,不晓得去哪里采药,临别之时,给她留下一本药学典籍,让她自己理解。
其中很多都是生僻字,莫颜抓耳挠腮,前身是个草包,她也没好哪去,勉强摆脱文盲的帽子。
这些都要求教万俟玉翎,只是皇叔大人夜晚时分要运功逼毒,好像很忍耐的样子,莫颜不好打扰,偷偷地把充气娃娃放到他的床上。
结果可想而知,第二日,万俟玉翎强势把她抱起身,对着屁股打了两下。
莫颜撇撇嘴,不用拉倒,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不过她不会承认心里有那么一丝窃喜。
十两银子买的,总不好扔掉,莫颜决定以后留给二哥,大哥已经定亲,有春宫图纾解,二哥莫轻雨应该用的上。
空气中流动着暖暖的风,杂糅着桃花的淡香气息,莫颜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把衣衫挂起。
二人同一屋檐下,分工合作,莫颜承包一部分家务,这些在现代时候都是做惯了的,不算太累。
伪装成不会过日子的小夫妻,平日莫颜下厨,偶尔也会在小饭铺子叫上几个菜。
隔壁,张婶子踩在小墩子上探头探脑,她在家里带小娃,时常无聊,偶尔趴在墙头,和莫颜搭话。
张婶子张了张嘴,脸上带着一抹挣扎之色,有些话,她到底要不要和祝二妮说?
说了,或许是没影儿的事,影响夫妻感情,可是若自己听到风声却隐瞒,也说不过去,这事儿,衙门可传开了。
“张婶子,早啊!”
莫颜把衣衫挂在阳光下,这样约莫下午申时左右就能收起来。她用手捶捶腰,怀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丫鬟伺候的日子。
与爹娘同在明州城,莫颜不能回家,她偷偷地跑到家人的宅邸附近,看到爹爹好像比以前更瘦弱,大哥也是面有菜色的样子,若不是墨冰告诉她二人是装模作样,她信以为真,会哭出来的。
“二妮,今儿你休沐吧,以后休沐日最好去衙门看看,万一有点什么事儿呢?”
张婶子心一横,点拨一句。心里琢磨,这祝二妮虽然相貌平平,但是奈何是个有福之人,找个可心的上门女婿。
之前衙门里传言祝二妮怕她夫君青松,张婶子曾经现身辟谣,那些都是扯淡,她是二人的邻居,最有发言权。
家里有什么脏活累活,青松都会接手,还能早起买早点呢!天下有多少这样的男子?不像她自己的夫君,睡得和死猪一样。
“衙门里能有什么事?最近治安还不错。”
莫颜察觉到张婶子话中有话,敏感些许。自从出过秦三娘的案子之后,明州风平浪静,只有一个女子因为不堪忍受夫君的家暴,把夫君告上公堂。
莫颜作为仵作,给女子验伤,发现她的肋骨被打折两根,原因是男子有喝酒的恶习。
尚知府没有开堂,而是派出衙门的人调节,莫颜参与其中,最后男子下跪声泪俱下地认错,表示再有一次犯错,二人和离,他净身出户,衙役充当证人的角色。
“家里有啥活计,也不急一时。”
张婶子面色讪讪地,她发现祝二妮根本没放在心上,有些抑郁,想了又想,这才直言。
“二妮,你叫我一声婶子,婶子也不瞒你,最近听到风言风语。”
目前,万俟玉翎是在师爷手下打杂,能不能正式被衙门录用,全靠师爷的一句话。
师爷姓廖,家中有一个女儿,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廖喜儿,这个喜儿说是姑娘也不尽然,十八岁还是未嫁之身,只因早年爱看戏,和戏班子的戏子产生一段情。
一个是衙门的师爷之女,身边有丫鬟婆子服侍的小姐,一个是下九流靠着卖艺为生的戏子,差距不是一般大。
二人偷摸幽会,很快偷尝了禁果,得知廖喜儿有了身孕之后,戏子怕承担罪责,跟着班主逃走,杳无音讯。
后来,喜儿的肚子瞒不住,廖师爷这才知道真相,气得差点把喜儿活活打死,十四岁就偷偷摸摸找男人,成何体统!
但是廖夫人苦苦相求,他们就一个女儿,有了孩儿也好,最好是男胎,这样将来能顶立门户,等夫妻二人百年之后,继承廖家基业。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尽管廖夫人极力伪装,装大肚子的孕妇,可廖喜儿生产瞒不住稳婆,这件荒唐事就被传扬出去。
一时间,廖师爷在衙门里觉得无脸面见人,很是沉默一段日子。
后来过了几年,也就没人提起这茬,事情被掀过去,但是这个廖喜儿生产过后,体态风流,经常勾搭衙门中的捕快。
“张婶子,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个廖喜儿有心勾搭我们青松,所以让我防着?”
关于廖喜儿其人,莫颜听说过,但是她平日在衙门的办公地点偏远,只有她和王老爷子,廖喜儿总不会对王老爷子下手。
“你们家青松识文断字,长的也好,又在她爹手下,她难保不动心思!”
张婶子啐了一口,似乎对风流的廖喜儿十分不齿,这种女子简直伤风败俗,若不仗着有个当师爷的爹,谁买账!
“听说廖喜儿最近时常到衙门去,拎着自己做的糕饼,说是给她爹送点心,其实缠着你家青松呢!”
对骚狐狸决不能掉以轻心,人家有个有权势的爹爹,万一强了青松,那二妮怎么办?张婶子以过来人的经验,仔细叮嘱莫颜一番。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以前廖喜儿怎么不送点心,现在天天去衙门了?
万俟玉翎看不上庸脂俗粉,这点莫颜还是放心的,大越南平王什么绝色没见过,最后还得乖乖到她的手心里,问题是,这个廖喜儿是哪根葱?竟然抢她的皇叔大人,要不要脸皮!
“对付这种贱人,不可姑息。”
张婶子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片刻之后又出现挣扎之色,她本想让二妮用解剖的小刀吓唬廖喜儿,但是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青松现在是在师爷手底下混,万一二妮得罪廖喜儿,那么就是得罪师爷,青松和二妮会不会丢了饭碗?
“张婶子,这是昨日我家青松从衙门带回来的糕饼,拿着给你家小娃做个零嘴儿。”
对于张婶子告知情况,莫颜很感激。家中一穷二白,这点心是万俟玉翎同僚家里有喜事送的喜饼,他在衙门不好转手送人,就提了回来。
“二妮,那就替我家娃子道谢了。
二人闲聊几句,张婶子这才提着糕饼,心满意足地离开。
莫颜坐在树墩子上想了片刻,决定如张婶子所说,到衙门口“捉奸”,顺便宣告主权,现在捕快们都认她做老大,她若是戴了绿帽子,以后的脸往哪放?
从小院到衙门需要穿过一个菜市场,这个市场莫颜常来,夫妻二人都在衙门当差,在此处小有名气,毕竟能吃官家饭,旱涝保收,总比他们这些风里来雨里去的小贩要好得多。
“祝家小娘子,今儿我这有新鲜的小白菜,你要不要来一捆?”
一个买菜的妇人是个大嗓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莫颜扭头,发现妇人家的小白菜比其余人家长的大不少,而且水灵灵的,最近没有什么青菜吃,不如买上一捆回家炖五花肉。
拎着白菜,穿过几条街道,很快达到衙门口。
衙门的堂口有一面大鼓,百姓们有冤情,求知府大老爷升堂问案,才会击鼓,一般非人命案子,都交给门口的几个捕快解决。
知府可是明州最大的父母官,不可能谁家丢只鸡就来麻烦知府大人。值得一说的是,大越也有民事调解,这些捕快有时候还要扮演现代居委会大妈的角色。
“二妮姐,您今儿不是休沐吗?”
门口的一个捕快眼尖,很快发现了莫颜,看她手里拿着一捆白菜,应该是临时起意来衙门看看。
糟糕,廖喜儿刚带着丫鬟进门,会不会被撞个正着?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使了一个眼色,最后决定隐瞒,“二妮姐,您来了?王老爷子今儿上衙了。”
按理说,祝二妮听到王老爷子在,应当去后面仵作办公地,可她是来抓奸的,看捕快的漂浮不定的眼神,就知晓张婶子此言为真。
“我夫君没带荷包,我来送荷包的。”
莫颜对着二人摆摆手,转身向里面走。
身后两个捕快叹息一声,心里想着,廖喜儿多保重吧,最好还能留一口气。
衙门文书办公地点是一个院子,院中摆放着几盆花花草草,香气扑鼻,采光也不错,时间还早,来衙门办事的百姓并不多,只有两三人。
莫颜来过几次,这真是太舒服了,难怪书生们挤破头都想来此地,前面是书房,接待办理文书的百姓们,在后堂还有一处专门用作休息的茶室,字画屏风,装扮得很是优雅有格调。
“青松哥哥,喜儿来给你送点心了。”
声音嗲嗲的,很做作,听在莫颜的耳朵里很不舒服,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青松哥哥,你在忙什么呢?喜儿帮你磨墨可好?”
内室,万俟玉翎低头奋笔疾书,根本无视站在不远处的廖喜儿。如果不是在市井间隐藏身份,怕惹麻烦,这样上赶着的女子,基本上都活不过三句话。
说他心狠手辣,那么就是如此,他讨厌这种故作风情的庸脂俗粉,污染了他的地界。
“青松哥哥,干嘛,不要这么冷淡的对喜儿!”
廖喜儿生产过,胸前鼓胀鼓胀的,她特地拉低了一些,露出白嫩的深沟,对着万俟玉翎抛媚眼。
可惜万俟玉翎一直低头,一眼没看她故作风骚的姿态。
莫颜轻手轻脚地站在门口处,把一切尽收眼底,心底怒火大增,恨不得把廖喜儿烧成灰,但是理智却告诉她,等片刻,看看情况。
廖喜儿人风流,最是喜欢冷淡的男子,越是对她不假辞色,她就越爱的不行。
眼馋这个白净的书生,也不是一天两天,还被她爹爹警告过。廖喜儿不放弃,她虽然生产过,却还没嫁人,听说青松是祝家的上门女婿,祝二妮又丑陋又干瘪,哪里比的上丰满体态妖娆的她?不是瞎子都会选择自己的吧?
廖喜儿见万俟玉翎沉默不言,故作受伤的神色,“青松哥哥,我是真心倾慕于你,不如给你做平妻吧,或者妹妹给祝家姐姐一笔银钱,你们和离吧。”
莫颜眼神一寒,以前在京都,官家千金们虽然心中仰慕南平王,却无人这么下贱,当然,主要是没人有这个胆子。
“哎呦,廖喜儿,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再说你十八,我才十五,你叫我姐姐,不太好吧?”
为了隐藏夫妻的身份,祝二妮的年纪是十五,刚刚及笄,这也能很好解释二人为什么没有孩儿。
万俟玉翎早听到莫颜的脚步声,他想看看自家未婚妻怎么处置莺莺燕燕,不然用内力,就能把廖喜儿打到院中,再也进不来。
“祝二妮,叫你姐姐是给你面子!”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廖喜儿挺着酥胸,瞄了瞄莫颜的胸脯,眼中带着不屑之色,就这蠢笨的长相,如何能拥有青松这样的男子?
万俟玉翎隐藏在市井中,容貌上并不出彩,只是他身为皇族,身上总有一些隐藏不去的优雅贵气,和淡漠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廖喜儿阅男无数,当然没有什么抵抗力。当年戏子离她而去之后,她便有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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