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判?”
范志文在旁听着,却是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此时忍不住道:“九叔,你这样是不对的。圣人不允许我们读书人说谎,更不要说欺骗官府,以手段裹胁刑名。九叔,你过去是个很本分的君子,小侄很是敬佩你的为人。但是自从两年前开始,小侄就觉得你有些变了,变的事故,也变的不像个读书人……侯县尊今日不扰村民,本以为他是个清官,不想他却有这些打算,看来也比不得海笔架。”
范进道:“贤侄,圣人也说过,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圣人是不喜欢老百姓遇到事情就打官司,而是希望用道德教化手段,让大家和睦相处。但是事实上,这是做不到的,不打官司就要打架。这也就是我们住在省城乡下,要是到了其他府,说不定为了这事就要械斗,几千人上万人的打都是常有的事。官府只管要粮要税,其他一概不问,你且说说看,圣人的话在那些地方有什么用?再说孔夫子拜阳货,可见圣人也是懂得用心计的。我们读圣贤书,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好,而不是为了让自己变成圣人,志文,你这样做人是没问题,但是出来做事,很容易吃亏的。”
范长旺的烟袋在桌上一敲,“志文,你要多和你九叔学学,只知道念书,是没有用的。你书念的再多,不能给家里赚银子改换门庭,也是白费力气。就拿海笔架说,我听人说过,他一个月都未必能吃上一次猪肉,日子过的还不如城里几位举人老爷来得舒服,像他又有什么用?只说这次,如果不是有你九叔,我就被带到衙门里去了,即使不吃官司,光是食宿打点,就能让咱们倾家荡产!你白读了这许多年文章,见了县令却连句整话都说不出,这书读的我看也没什么意思!”
范进感觉的到,范志文心内名为信仰的堤坝,在现实的打压以及亲人无情的嘲讽下,随时处于垮塌边缘,本着治病救人以及聪明人有我一个就够了的心态连忙岔开话题道:
“大伯,事情其实现在还没算过去。”
“怎么?不是具结了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县太爷还是给我们使了手拖刀计,小七婶的间夫还未找到,移尸之人未曾访查清楚。随时衙役可以拿了牌票下乡,访拿间夫。若是其有心为害,三五日便有一二差役下乡,光是口粮打点,我们就应付不起。现在县令是在等,看我们是否会做人,再做下一步打算。”
范长旺心头雪亮,范进这话实际更多是说给自己,外敌既去,一旦范长旺卸磨杀驴,小范庄以及范进,还是得不到好处。这手拖刀计固然是县令悬在范庄头上的杀人利器,又何尝不是范进拿来拿捏自己的杀手锏。
他连忙道:“进仔说的很对,那按你的意思,我们得备办些心意,给太爷送去?”
“心意……就不必了。”范进摇摇头,“县令的胃口我们第一不容易喂饱,第二府县同城,人多眼杂,这事办的不妥,反倒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要送的不是财帛,而是人。若是我们范庄证明自己的价值,县令自然不会跟我们为难,反过来若是以为他愚蠢可欺,那接下来,我们就得做好准备,跟父母官过招。而我们范庄唯一的价值,便是让南海县出几个出色的读书人,县令脸上有光,我们自己,说话也硬扎。”
范长旺嘿嘿笑道:“进仔,你这话便是高抬咱们乡亲了。区区范庄哪里出的了几个出色的读书人?依我看,能把进仔你供出来,已经很不易了。这一科咱们范庄两庄合力,定要让你考中秀才。”
“大伯,这小侄怎么敢当?志文已经过了县试,怎么看,也是志文更有前途。”
“他通过县试已经十年了,始终未曾再进,换人如换刀,这回我做主,一定要你去试试!”
你推我让,兄友弟恭,好一派宗族同心其利断金的兴旺景象。日落西斜,饭菜上桌,范进恍惚间似乎有个感觉,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在房间里萦绕不去。但他的注意力随即就被桌上那盆鸭肉吸引,任是什么声音,也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