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面乍听柳还望开头几句,怒火中烧,想自己以堂堂阴帅之尊,怎么能容这个贪生怕死的混账羞辱,一气之下就要愤声斥骂,但一听见柳还望连珠炮般说到“送终要有鬼”时,心头一震,手上抵御动作都慢了几分,恍惚之际又被飞剑划出了数道创口,脑中却有一把声音,喃喃不绝,不住重播着秦广王在欢喜城擒住它时的那句低声而严厉的耳语:
‘地狱藏冤魂,送终要有鬼!拨乱当反正,重责无旁贷!’
锦衣侏儒欢愉之下,戏谑之心顿起,驾驭着一十六把飞剑“唰唰唰唰”地围绕着马面打转,三三两两,或架它脖颈,或围它腰部,或卡它独臂两腿,寒光一止,俨然搭成了一套剑刃枷锁,死死地制住了马面各个要害关节,但凡它有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被吹毛可断的刀锋切开十七八块。
‘哈哈哈哈,这个小子所言不差。冒牌货,本帅宽厚为怀,就对你格外开恩,给你一个机会!’锦衣侏儒意气风发,虎目一瞪,厉色道:‘顺从本帅者,生!逆反本帅者,灭!本帅问你,愿不愿意乖乖臣服本帅,受本帅差遣,去突破这地狱重围?!’
答应它!答应它!答应它啊你******!
柳还望急到两目发光,却一声都不敢出,只在心中暗自用围观求婚现场的热切不住呐喊催促,就盼着马面金口一开,就垂下头去,任由它头顶的皇冠坠落深渊。
马面目视脚尖,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如同雾霾报警的帝都夜幕。锦衣侏儒旁观着这位叱咤地府的大鬼雄天人交战的窘迫场面,心中一股快意油然而生,却半丝怜悯体恤都不准备施舍,眉毛一挑,竟然高声倒数起来:
‘本帅只给你最后五秒!五!’
‘四!’
马面沉默依旧,柳还望双拳紧握。
‘三!’
马面仍不做声,柳还望牙关咬破。
‘二!’
我草!!!!!
眼见缄默的马面好似一座被冰封起的僵硬铜雕,唯恐滑到手边的救命稻草再度被风卷跑,柳还望再也按捺不住,暗骂一声,就要冒着触怒侏儒的风险出言再劝,耳边却猛然响起了一声雷霆,惊诧之下,不自觉地倒退出去几步。待到站定之时,柳还望慌忙定睛一看,却发觉马面竟以鬼力将架在身上的一十六把长剑悉数震开,再也不受掣肘,气势汹汹,宛若一柄挺立大地,锋锐直指苍穹的长枪。
奇变陡生,莫说柳还望,就是居高临下的锦衣侏儒都不禁凛然变色,心头一紧,又要发招进攻。锦衣侏儒右手方举到胸前,只要往下压去,登时又会有百十点寒芒闪动,它却没料到展现出如此气魄的马面,竟然会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地去,随即仰起头来,一双眼眸目光炯炯,坚定而毅然的语调昂然而起,斩钉截铁地道:
‘好。就请你于前方引领,带我逃出这座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