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接住王天喜抛来的铜板,尔后站定向它深深一揖,嬉皮笑脸应道:‘郑家那帮老头子学的是人间风投那一套,投一百个,中一个就能回本了。属下这叫做可预期的风险,它们不会见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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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寒地狱,风雪之下。
‘我们这么大摇大摆地往门柱赶真的没问题吗?刚刚你们闹得那么不可开交,牢头狱卒肯定察觉了吧?’一个衣衫破烂的瘦削汉子紧张地问。
‘哈哈哈哈!枉你小子还是个乙等恶鬼,竟然还不懂地狱这帮狱卒的尿性。除去上级巡视和地狱生存战那种有油水可捞的特殊场合,那群懒鬼打死都不会跑出办事处受这冷风侵袭。现在它们多半赌得面红耳赤,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领头的一个侏儒端坐锦凳之上,头也不回地答道。
‘同意。’一个面色惨白的青年附和道。
这一行三鬼,正正是谈妥了条件,打定主意一道越狱的锦衣侏儒、马面和柳还望三个。眼下它们循着手中令牌指引,正急速往门柱靠近,剩余路程拢共不到三里。
‘哈哈哈。本帅不得不夸赞你小子几句,这令牌竟然能指示门柱的位置,权限比那帮不知所谓的狱卒手里的都高。看来差你来救这冒牌货的正主,本领不小啊。’锦衣侏儒豪笑两声,半是真意,半是试探道。
在它右手边的柳还望陪着干笑了一阵,顾左右而言他,极力回避着这个话题。锦衣侏儒对柳还望背后的靠山颇感兴趣,但如今它更在意越狱一事,听它岔开话题,浑不在意地大笑两声,也就不再进逼。
在它左手边的马面一路寡言少语,只时不时附和锦衣侏儒两句,如今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脚下不停,脑中整理着眼下的境况。
毫无疑问,这次越狱的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马面率先得出的是这个结论。
它们一行三鬼,严格来说是二点一个——柳还望在它眼中只能算零点一个,这还是看在秦广王的面上给了优待的结果——要突破尽管牢头狱卒大多惯于安逸生活而松懈怠慢,但始终是守备森严的十八层地狱,无论任谁看来,都是绝不可能完成的蠢事。虽然在锦衣侏儒面前不能太过露骨,但在柳还望说出了秦广王的那通耳语并借此确认了它的身份之后,马面还是想方设法地弄清了这次越狱的布置,据说在丰都城地狱大厅外头设有接应,但亲自进到地狱之中的,却确确切切只有柳还望一个。
匪夷所思。
马面搞不清秦广王的安排。虽说轻装简从只派小量精锐进入地狱有助于避免身份的暴露,但精简到这个程度实在超出了常理。或者这一点可以从地狱的管理本身解释,秦广王退隐多年,对四大典狱长都没有掌控力,要安排一个小队进来确实不易,但既然费了周章准备,连这一点都无从突破就贸然行动,岂非太过鲁莽无谋?
这里面种种不合理,露骨得仿佛赤条条奔走在假日故宫里的两百斤中年大汉,实在由不得马面不去怀疑奇怪。更令它怀疑奇怪的,是秦广王那句话,以及秦广王暗中塞到马面手里,随后被它吞咽藏起的那件物事。
“送终要有鬼”,“送终要有鬼”。。。。。。
莫非?
马面想到了一个能理清所有凌乱线索的可能,这个可能令它惊诧讶异,同时又往外渗透出一种致命的诱惑力。正晃神之际,马面只听得锦衣侏儒低沉的一声“到了”,连忙抬头看去,就见到那座高大宏伟的汉白玉门柱屹立在前方白雪之上,隔着弥漫四处的障目雪雾,依旧难掩它的恢弘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