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健手里举着一个透明饭盒,正气无比的脸上露出了愁容,叹气。
饭盒很普通,但是里面的三文治是用新鲜面包新鲜蔬菜和新鲜火腿制作成的,从厚度和热度就能够看得出厨师所花费的细腻心思。他知道这会是一个很好吃的三文治,然而不和他的口味,他不喜欢吃三文治,也吃不下这个三文治。可是同样的饭盒每天早晨都会放在休息室,等待着他把它打开,把里面那个三文治吞下去。
“咦,”张一健的身后探出一颗脑袋,刘炳灿非常没有发小爱的调侃他:“淇淇今天换了餐单吗?这个火腿肉好像跟前几天的不太一样。啧啧啧,DR.张你的魅力真是大,人家护士姑娘全年无休送早餐,休几天年假还记得帮你换花样免得你吃腻了不习惯,唉,真是羡慕。”
张一健黑着一张脸斜视刘炳灿一眼,伸手递上饭盒:“你这么羡慕,送给你,宁滥勿缺的Dr.刘?”
刘炳灿双手举高,做投降状:“哎,这种好事别算上我。我对于所有超过一年都痴心不改的感情都是羡慕、仰慕、倾慕的,但是如果是我自己呢,都是不到一个礼拜这种期限的爱慕更好点。”
“我都想她的期限不到一个礼拜。”张一健生无可恋脸望天。
全仁爱医院都知道,神经外科有一个出了名的“黑面神”张一健。
全仁爱医院都知道,张一健的女朋友是神经外科护士汪海淇。
全仁爱医院都不知道的是,汪海淇姑娘从来到仁爱医院起,就开始努力追求张一健。她努力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同样在仁爱医院做事的清洁工笑姐,也就是张一健的妈妈都拿下了,却始终没拿下张一健这朵高岭之花。如果不是确定过张大医生是个直男,淇淇姑娘都要怀疑他是个基了。
看他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刘炳灿也不好太过幸灾乐祸。
“你可以找初哥哥嘛,怎么说她都是女人,女人跟女人比较容易沟通。上次不就是?初哥哥一来,三两句话搞定淇淇。‘女魔头’这个称号,真的不是白叫的……不过话说回来,头先我去天台怎么没见到她?”
“她今天放假,”张一健解释着,跟着更加皱紧眉头,数落着发小:“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就是因为听了你的建议去找阿夏。淇淇是被她吓跑了,结果传到阿妈耳朵里,她日又问夜又问,问我同阿夏是不是有可能继续发展,是不是有可能藕断丝连……你简直害死我!”
刘炳灿非常不要脸地凑过去:“那……到底有没有可能啊?”
张一健:“有可能。”
“真的?”刘炳灿瞪大双眼。
张一健面向他,板着一张国字脸,义正言辞:“有可能加房租。从现在开始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加你一千块房租。”
为了方便,张一健跟孟初夏都在医院附近的一间公寓里买了房子,同一层楼,面对面地住着。只不过区别在于,孟初夏是独居,而张一健是把房子装修成学生公寓,专门供给医院的实习医生租赁,顺便收取费用。
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刘炳灿,自然也是公寓里的长期住户。而且他交际手腕好,所以兼职了一下中介和二房东,介绍给学生们房子的工作,以及收费问题,全部一手包办。
刘炳灿看他很严肃的样子,拿不准他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只能心痛地哀嚎:“喂,你不是吧?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跟初哥哥,一个黑面神,一个女魔头,多般配?阿康出事的时候,是初哥哥跑前跑后。初哥哥最痛苦的时候,你又陪在她身边。你再看看你,再看看初哥哥,学识、外貌、家境——呃,当然初哥哥这方面更犀利一点,不过她又不是会嫌弃你的人——你看看你们两个,配到天上有地下无,不在一起真是天理难容。”
张一健:“六千块。”
刘炳灿:“什么六千块?”
张一健微笑:“头先你说了六句话,我都是算得整句,还没有算半句。一句话一千块,月初交租的时候我会同你计数的。”
刘炳灿难以置信:“六千块相当于两个月房租了喂!”
张一健很善良很厚道地说着:“所以我只算你一个月的房租,不然你以后每个月都要交九千块,我怕你会破产啊,炳灿。”
说完,他悠悠哉哉地走出休息室,刘炳灿站在原地一边捂着胸口心疼自己的房租,一边委屈又恨恨地咬牙切齿。
“……还说没可能?那副(宰人的)样子简直跟初哥哥是孖胎(双胞胎)来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笑姐生得不是两个儿子,生得是一对龙凤胎呢。”
——
难得的一天假期,孟初夏没有在家里宅着,而是出了门,去了一家常去的俱乐部——一家拳击俱乐部。在以前,她并不在乎或者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喜欢上这种激烈的运动。刚刚穿越到这里来的时候,虽然也有运动,但也都是偏向于女性化的运动,跑步、单车,最多也就是练练上辈子学过的女子防身术,她又不做警察,也没什么必要再动不动就把人打趴下。
但是现在,她开始了这种运动,习惯了这种运动,并且爱上了这种运动。站在沙袋或者对手面前,攻击,攻击,再攻击!出拳、踢脚、肘击,全力以赴。不需要顾忌,不需要想,只需要凭着本能,放任自己。
她的教练跟她说:“Summer,其实你的技术很好,但是每次出拳都冲得太狠,赢得几率是比别人高,但是受伤的机会也更大。如果有可能,多多练习一下防守,你之后起码提高一个档次。”
孟初夏违反健康原则地运动过后大口大口地狂灌着矿泉水,身上汗流浃背地同时,也多出了几块青青紫紫的伤痕。
她是这样回答的:“我又不做专业选手,用不着太高level(等级)。”
教练也只能摇摇头,有点惋惜这个好苗子。
又一天的练习结束后,孟初夏去浴室里洗澡,脱下衣服,打开开关,莲蓬头里的水从头顶喷洒而出。
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天,其实也并不算是很多年,大概只是几年前。那一天的天气很好,在一个广场上举行着一场隆重而温馨的婚礼,广场上有一个喷泉,在阳光下看起来美极了。
她风尘仆仆、兴高采烈地去参加婚礼,然后她很疼爱的小妹妹穿着优雅的婚纱,就在她眼前对她说:“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该有多好?我恨你你知道吗?我恨你!”
当时的气氛冷得象冰,父母怕事情闹大,也劝着她离开。她离开了,再次见面时,那个漂亮的新娘子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再后来,孟初夏回到了国外,放弃了神经外科的打算,进了肿瘤科。学成归来,她又回到了香港,但是这一次,她变得“铁石心肠”。
就像是每个医院都一定曾经死过人一样,孟初夏的病人里也有不少去世的病人,她自己也见过很多人死亡,甚至上辈子她还亲手击毙过歹徒。对于死亡,她应该是麻木的,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但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什么,她从来没见过亲近的人死亡,她最亲最爱的人,全部都是坐在床前,看着她闭上眼睛的。
这是第一次,她看着监护仪屏幕上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她亲口对着众人宣布死亡,她亲手合上了自己亲人的双眼。
有句话叫“刀不扎到肉不知道痛”,她觉得自己就是这样。每一次的穿越,每一次的新生,总是满怀希望,总是开心快乐,总是充满新鲜感。但是,她也总是下意识的不去想,自己去世后,身边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状况。会不会为她哭?会不会为她悲伤?
这次终于轮到了她自己。
这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她知道。
人生变得如此的无趣,一次一次的重复,乏味而苍白。
——
“喂,请问孟小姐吗?”
孟初夏换过衣服,看到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她常去的一个书局打来的。
“是啊,我是,头先你们有打电话给我?”
“是的,孟小姐,是这样的,上次你说的那本书,前些日子断货,现在到货了,不知道孟小姐你有没有时间来店里一趟?”
“现在?”孟初夏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没问题,我大概半个钟头之后过去。”
半个小时后,孟初夏到了书店,没想到也碰到了熟人。
“孟医生?”范子妤看着眼前穿着很随意,并且身后却背着一副巨大的拳套的人,几乎不太敢相认。
孟初夏的车子送去检修,她直接坐的士去的俱乐部,所以拳套自然也跟着一起走。
看了一眼穿着很有品位,职业女性装扮的范子妤,孟初夏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这么巧,你来买书?”
她是这样问的,目光却扫过范子妤身边的另一个女仔身上,女仔是齐耳学生短发,浓眉,大眼睛双眼皮,鼻子微挺,嘴角微翘,五官带着点英气,但同时又很柔和,并不给人以尖锐的感觉。从某个角度来看,很像还没穿越前她好友喜欢的女明星贾静雯。
范子妤连忙介绍着这位更年轻一些,穿着也更休闲一些的女仔:“这位是洪美雪,她是我们医院今年的houseman来的。美雪,这位是孟初夏医生,上次洋葱惹祸,好彩有孟医生帮忙。”
寒暄了几句,孟初夏买了书就走人了,范子妤和洪美雪也出了书店。
“想不到孟医生竟然钟意boxing(拳击)。”范子妤有些感慨。
和她一起的洪美雪反而不是这个态度:“我觉得都挺好的,我们平时那么累,偶尔做一下运动,都OK啊。”
“你也钟意boxing?”范子妤有点意外:“我不是说不好,其实我都有做运动的,不过通常只是在健身房做gym(健身)。拳击这么容易受伤,又很激烈,我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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