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随遇抬手,拭去唇边鲜红血迹之时,似也将断舌之痛也一并抹去,不过片刻,他面容上再次浮现先前无悲无喜、与这祠堂内诸物一般的死寂神情。
西江月见状,愈发心如刀绞,“父亲……月儿……”
她话未说完,便被西随遇抬手止住。
西江月见父亲西随遇缓缓俯身,将铜盆之中几张沾染血迹的经文一一取出,悉心折好,再次放入书页之中。
而后,西随遇才朝西江月手腕挥动,再次示意女儿离开。
西江月只觉全身气力似被瞬间剥离,任她如何努力皆是徒劳。
上次这般有心无力,还是七年前——她于坟冢之中见到娘亲失去心脏的尸首。
西江月见父亲心意已决,她这才抚胸上前,将老妖鹤秘制的一瓶金疮药放于桌案之上,而后,朝父亲和娘亲的灵位三跪九叩,道:“父亲,娘亲,月儿不孝,日后不会再来叨扰。”
言罢,西江月看了眼娘亲灵位旁的八宝锦盒,终还是转身出了祠堂。
西江月抬眸,望向天边残月银钩,墨玉清泉的双眸霎时蒙了一层雾气。
她心中自责不已:途径禹州之时,便是自己心急,令木易遭众人刁难;此刻,又是自己步步紧逼,致使父亲断舌。
西江月看着手心一片模糊血肉,眼角清泪滑落,心中思绪翻涌如涛,她却依旧张口无声。
斑驳月色中,木易远远伫立于祠堂外。
他快步上前,为西江月服下一颗护心丹后,便背起她往回走。
两人一路无话,夜风不冷而寒。
若是西江月留心,定会注意到今夜的木易与以往不同。
木易身背西江月,依旧步履稳健,他飞速穿过九曲回廊,进了听风阁,这才对又蓝又青两人道:“姐姐就交给你们了。”
言罢,木易咬牙拧眉转身离去,全无平日里的孩子气。
出了暖阁,木易脚尖一点,便飞身出了守卫森严的参军西府,他一路凌空御风,停在西楚帝都外名为春江的一条大河之上。
“啊啊啊!!!”他腰间双剑出鞘,劈风斩浪间,河中银光乍现,鱼虾横尸数里。
*
暖阁内。
又蓝又青见状,连忙上前服侍西江月洗漱,西江月却如玉偶一般任她二人侍候。
又蓝在为西江月宽衣之时,见从衣襟上掉落一朵烹干梅花,她立即伸手捡起,轻轻吹去花上不存在的灰尘,才要将它仔细放于妆奁内,“大小姐,您如此爱这梅花,倒不如奴婢明日命人在咱们听风阁内移植几株梅花,待到了岁末大雪,一院子红梅傲雪,岂不是既好看又应景。”
西江月闻言,眸光缓缓移向又蓝手中烹干梅花花瓣之上,先前,她胸腔之中被强行压制的一口鲜血,猛然吐出。
自己身上为何会有梅花?
七年前,那面覆银箔欲取她心脏的少年手上被烙满梅花。
数日前,她方至帝都,便有梅花妖人出没犯案……
这一切,过于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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