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根火柴,点亮了油灯。
桌下突然钻出一条火焰,直扑小军的棺木,原来那油灯的底部连着一根长长的麻绳,淋满了油,另一段固定在棺木上。张尘点燃了油灯,火便顺着麻绳烧至小军的棺木之上。
火龙一闪即逝,焦味弥漫中,棺木旁幽幽燃起了七盏莲花灯。
与此同时,骨节作响之声不断响起,棺木开始不住晃动。
一声巨响,棺盖突然飞起,砸在墙上。
小军的尸体从棺木中慢慢探出,恶臭扑鼻,极诡异的坐了起来。
他的身体已经略微开始腐烂,上半身内似乎塞满了东西。他的脖子上有粗糙的缝合线,脸呈青黑色且肿胀不堪,额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一双无神的眼睛楞楞看着前方。
若是常人见此场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张尘却不以为意,甚至还走近了几步。
一道闪电划过,村庄刹时亮如白昼,张尘见小军额前符纸除了红色的符文外还写着密密麻麻的黑字。他不敢再随意用火,忍着小军的尸臭凑近看了看,没想到竟是陈空所书!
“尘兄,我们受不动尊法的束缚,遵法纵恶,又算什么**修道人?我无法亲手替小军报仇,就让小军亲自去吧!”
张尘大惊失色,听这意思,陈空竟已经将小军炼成了僵尸!真是无法无天之极了!
张尘细细的看了看水中的符阵,果然便是七星莲花续命阵!
他不禁脱口而出,“陈空!你和马耕地有什么区别?”
那纸上却还写道“你肯定想,我和马耕地那种人有什么区别?我只能告诉你术无好坏,人有善恶。千万别再拦着小军,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对了,我怀疑马耕地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故意和你分道扬镳,独自前去探查,如今有了很多线索,快写不下了,写在反面。”
张尘一直以来就被自己身世困扰,加入阳炎云游四方,便是为了搞清自己的身世。此时见老友陈空如此重义,不禁有些许感动又有一些愧疚。于是连忙将符纸撕下,向反面看去,只见上面写道:“我骗你的,我给你留字条的时候根本还没去找马耕地呢,哪来的眉目?不过小军的最后一道禁制行动的符,倒是被你掲去了。我摆阵画符,你点七星灯,掲最后禁制。兄弟两人合作无间,不如就称新生的小军为尘空人行复仇机器人吧!对了!等等别忘了救我!”
张尘把纸狠狠扔在地上,怒道:“这贼和尚怎的如此可恶!”又担心道:”等等让我救他,却又是怎么回事了?”
正思索间,小军发出一声咆哮,双目赤红,高高跃起,穿墙而出,像只袋鼠一般蹦跳着走了。
张尘回过神来,立刻提剑追去。黑夜已至,狂风怒雨,小小村庄浑不似人间模样。幸而村民做好农活便早早歇息,不然小军这副可怖的僵尸模样不知要吓到多少人。
小军双脚直直一蹬,便越出几丈远,双手也一样的伸得笔直。张尘紧随其后,看到他脖子末端的缝合线上还插着一根银针,针尾上穿着一小块破布,上面绣着“陈空制造”四个金字。看来这陈空对这“尘空人形复仇机器人”是极为满意的。
张尘眼神一寒,几个起落便抢到小军面前,剑微出鞘,小军便骇的大叫。
张尘若是横下心出手,几个僵尸也被他毙了。但他见这昔日好友脸皮肿胀,双眼呆滞,神色却极是愤懑。他想到小军生前遭遇之惨,竟再也狠不下心出手。
小军避开张尘,在空气中嗅得几嗅,似有所感,便往山上跳去。
荒山雨夜,怪石险道,雷声滚滚。
恶臭四溢的跳尸诡异的前进着,身后跟着一位湛然出尘的仗剑男子。弥山的植被被洗刷的常鲜艳,山中的河流也水势渐涨。远远还传来野兽似的咆哮声,更添肃杀之气。
不一会儿,一人一尸便来到半山腰间,此地视野极为开阔。张尘心下焦躁,他知道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小军若是冲了进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尘只得咬牙拔出佩剑。
此刻天上已经是乌云密集,闪电纵横。但张尘挥出的剑光更加凌厉耀眼,一瞬间便刺进小军的心脏。
小军喉头格格作响,但丝毫不为所动,仍不停向前跳跃。
张尘欲待追击,却听到有人正大声诵读地藏经,随着山风远远吹来,声音像极了陈空。
张尘循声望去,只见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悬崖,星星点点站着几人。有一人金盔金甲极是高大显眼,即便是在雨夜也反着金光。
张尘收摄心神再次望去,只见陈空长发扎辫,穿着一件白色薄衫,那白衫已经弄得破烂不堪,染满了红色的血迹。
便是他正在大声诵读着地藏经。
张尘心里一惊,远远又见陈空回头张望了一下。
他似乎是看到了张尘,大声说了句话。但山风猎猎,吹的他辫发飞扬,也将他的声音吹散。他又朝张尘挥了挥手,便跳下悬崖。
张尘少有的大叫起来,寻思:原来字条上的“等等别忘了救我”是这等意思!难道他已经算准我此时要出手要截杀小军,故意跳崖引我去救?这家伙也太奸滑了!
张尘实在是无计可施,只得扔下咆哮跳跃的小军,穿过树林往悬崖下奔去。
小军仍奋力蹦跳着,混沌的脑中不再思考人生意义,生从何来死往何去之类的问题。或者说即便好好活着,他也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只不过现今连早饭吃什么,今年庄稼能卖多少钱之类也不会思考了。
唯一能做的,便是按着心中唯一的意识,不断朝云来客栈跳跃去。
哪怕高高跃起后,落地之时,踩到尖锐的树枝,踏到嶙峋的怪石。他早已没有了痛觉,也根本无暇去想未来。
我们之间有多少人也像他这般生存着?没有意义,没有理由,只是朝着云来客栈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