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敖武想要爬起,肋骨却一阵剧痛,不禁又倒在地上。他知道自己断了骨头,当下是又怕又急。他哪里会想到中华堂堂礼仪之邦,竟有陈空这种暴躁狠辣的修道士。
他不答陈空的问话,颤抖着反问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提倡以武会友,点到为止的么?而且高手都是不和没有武艺的人动手的。”
陈空笑道:“我是中国人里的败类,不好意思被你碰上了。之前有多少人在弥山之巅追杀我,你是知道的”他上前拉住安倍敖武的衣领,在泥地里拖拽起来。
忽然山道上传来几下老鼠的叫声,陈空向它望去,原来便是之前躲在安倍敖武袖口中的黄毛小兽。
安倍敖武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陈空心知不妙。他于是抬头细细瞧去,只见那小兽身后站着无数身穿狩衣,头戴长帽的阴阳师。
陈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化狐之人已经如此跋扈,竟敢公然出现。突然他的手中一轻,接着发现自己摸着一块湿漉漉滑腻腻的东西。
安倍敖武已然站到了马车前,陈空手上攥着的不再是安倍敖武的衣领,而是蟇怪的皮。
陈空脱口而出,道:“替身术?”他突然眼前一花,那只黄毛小兽瞬间到了马车前,再看远处,安倍敖武正站在黄毛小兽之前的位置上,身后是无数同门。
蟇怪身上的疙瘩被陈空攥着,颇有些不舒服,它左右一抖,从陈空手上逃脱,向远处跳去。
陈空怒道:“你们人多,就以为我会怕了么?”他将蝉鸣剑紧紧握住,又道:“让你们这些番邦邪师,尝尝我的天授剑法!”
陈空此刻当真是气吞山河,万夫难当,他挥剑向众人冲去。众人被他的气势所慑,俱是一惊。
陈空用前脚忽在地上一顿,趁势转身向后逃去。
直到他逃出十丈开外,众人才用日文惊呼道:“他跑了,八嘎!”,“好奸诈,八嘎!”,“追,追,追!”
一时间,暗夜亮如白昼,空中形形色色燃烧的符纸朝着陈空飞去,有些落在地上便轰然而炸,有些击在树上便毒气四散,那马车中更是窜出不少奇形怪状的妖物,朝着陈空扑去。连之前奄奄一息的鼠夫子,也翻身而起,红着怪眼紧随而至。
陈空脚力过人,又对弥山地形颇为熟悉,自信逃出生天并非难事。但他跑得几步,忽觉脑中一阵眩晕,眼中看出的,尽是天旋地转,他脚下一软,不由得跌倒在地。两名化狐的阴阳师立刻赶了过来,将陈空架起。
几名化狐帮众抬出一顶轿子,安倍敖武捂着肋骨安坐其中,摇摇晃晃到了陈空面前。他另一只手轻摇折扇,又是一派高手的架势,只是他骨头断裂,狩衣溅血,折扇浸泥,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他此刻又痛又得意,对众人笑道:“中国修道士就是没有文化,百鬼夜行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蟇怪周身皆是毒气,触者经脉麻痹,头晕目眩,蟇怪便能趁机吞噬他们。这人之前捏着蟇怪的皮不放,这真是在自寻死路,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他这些话故意用中文来说,让陈空也听得懂他的嘲讽。
一众阴阳师都凑趣的笑了起来,陈空微微一动,身体果真软绵绵的使不出力。幸而蟾毒只有麻痹之效,没有致命之能。但就算如此,陈空落在安倍敖武手上,定是与死无异了。
果然安倍敖武用力收起折扇,在喉咙上虚划,示意手下众人将陈空杀了。
一名阴阳师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这种类型的刀,阴阳师们人人有一把,是平日里裁割符纸所用。
安倍敖武点头赞道:“这刀好,在中国,我们就按着中国的传统来,把他凌迟了,就不要切腹了”他这段话用中文说了一遍,又用日文说了一遍。
所谓凌迟,便是将人身上的肉割上千刀才让其流血而亡,端的是残忍无比。众阴阳师听得安倍敖武如此安排,俱都哄笑起来,都伸长头颈盯着陈空。
陈空想要奋力一搏,但他一提气,四肢百骸间一点力量都无,不由得自怨起来。
今晚是弥山唯一一次暴雨骤停,月光白惨惨的,照得众人的面容都有些苍白。阴风呼啸,将地上的落叶吹得沙沙响。
那名阴阳师拔出小刀,在陈空裸露的手臂上一碰,便割下一片肉来。鲜血溅射在翠绿的草丛上,有些触目惊心。
陈空微微冷笑,没有发出任何呼痛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