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安从云并没有说完,杏贞却也明白她的意思,闻言勾起唇角,“这是自然,丽贵人身份不高,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便是本宫如此得宠,这丽贵人也隐隐有着得宠之势,况且我与她家世相当,她如何心甘就在我之下,这倒也算正常了。”
见杏贞并没有生气,安从云稍稍松了一口气,当即说道,“娘娘,这丽贵人小主对娘娘的尊敬一来是娘娘位分在她之上,二来是因为娘娘得宠,可是娘娘家世实在不高,那丽贵人怕是对娘娘未来难以把控,如今娘娘强行将她拉到咱们这一方,奴婢却是怕她日后反水,却是不好对付了。”
“那依这姑姑之见,本宫当如何安顿这丽贵人才是呢?”杏贞问道。
安从云连忙说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看这丽贵人小主虽说甚有主见的样子,可是细细想来不过是被他塔喇家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丽贵人小主对娘娘忽冷忽热,忽近忽远也是源自他塔喇家的考虑。”
“奴婢心想,也就是他塔喇家自持家世与娘娘相当,娘娘今日能够封妃封嫔,丽贵人小主无论是样貌还是家世也是不差,自然心中也有惦记,丽贵人小主可谓是他塔喇家的依靠,他塔喇家也是丽贵人小主的依靠,要想丽贵人小主死心塌地的跟在娘娘身后,就要断了他塔喇家对丽贵人小主的支持。”
说着安从云的语气却是低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好叫娘娘知道,奴婢虽说是后宫奴婢,但对前朝之事也不是一无所知,那他塔喇家不过理藩院主事,如今洋人横行,理藩院的日子可谓是时冷时热,只要巧使手段,让那他塔喇家撞到洋人手里,想必他塔喇家就无翻身之能了。”
“放肆。”杏贞闻言顿时坐起身来,一手拍在那软榻之上,吓得安从云与偎红倚翠三人连忙跪下,“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还请娘娘恕罪。”
只见杏贞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安从云,厉声道,“安姑姑你好大的胆子,圣祖爷曾亲立匾额,后宫不得干政,此乃祖训,你一个小小宫中掌事姑姑,怎敢妄议朝政,简直胆大妄为,欲陷本宫于不义,置宫规法度与不顾,偎红,将这个贱婢给本宫拉出去杖毙。”
安从云怎么都没有想到杏贞居然会这有这般反应,顿时吓得脸色一白,见偎红犹豫了一下,连忙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全然是为了娘娘着想,况且前朝后宫具是一体,娘娘就算是不插手前朝之事,到底也会影响前朝,还请娘娘明察啊。”
杏贞听到这话,脸上的不虞之色却是消减了不少,安从云见有戏,继续说道,“再说了,奴婢并没有让娘娘插手朝政的意思,只不过是知晓一些消息罢了,娘娘若是觉得这消息有用,用了也就用了,若是娘娘自觉有碍朝政,就当听个乐儿也就是了,还请娘娘恕罪啊。”
见安从云吓得脸色苍白,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杏贞脸上的怒意这才消散,迟疑了一下说道:“罢了,看在你是初犯,又是一心为本宫好的份上,此次就不予追究了,偎红,你待会儿和安姑姑回去,将那所说之人,所说之事,一一记录下来,若是当真没有干涉朝政之事,吾就当这事没有发生好了。”
安从云闻言不敢置信的看向杏贞,却见杏贞眼神坚定,不似作伪,顿时呼吸一紧,看来是自己相差了,这懿嫔娘娘不是不想干涉朝政,而是打定主意要干涉朝政,当初指点恭亲王便是如此,刚刚那般震怒不过给自己下个套,要把自己手里的那点人脉收编罢了。
安从云可以确定,自己在前朝的那点线人除了自己之外绝无第二人知晓,这懿嫔娘娘便是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不过随口一提,常人都只会注意到自己所说的手段,可是这懿嫔娘娘却是直接猜出自己手中势力,更是不见半点商讨的意思,直接下手谋夺,丝毫不见拖泥带水的。
想通了杏贞心中所想,安从云越发苦笑起来,这懿嫔娘娘的心智当真深不可测,安从云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胆敢不将手中那点线人交出去,这位懿嫔娘娘一定第一时间将自己干涉朝政的事情捅出去,最终她懿嫔娘娘必定一点事情没有,自己反倒是要搭进去。
想到这里,安从云忍不住看了杏贞几眼,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只见杏贞坐下,瞥了安从云一眼道,“若是不干涉的朝政的话,你说的倒也算有礼,想那他塔喇氏不过小族,能够坐上理藩院主事已然算是天家开恩了,还敢如此妄想,倒是应该给一个教训才是。”
“不过有一点安姑姑说的却是不对,那他塔喇家再怎么不对,那也是我大清内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那起子洋人来插手了,便是要对他塔喇家动手,也轮不到几个洋鬼子,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他塔喇家跑不了,至于那洋鬼子,哼?”杏贞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浓郁的杀意。
看着杏贞身上浓郁的气势,安从云顿时心里一惊,这懿嫔娘娘平日里不显山漏水的,这通体的气势当真可怕,恐怕便是万岁爷在她面前也要弱上几分吧,不都说懿嫔娘娘不过小门小户出身,怎的这气度见识,却是胜过无数豪门贵女无数呢,这懿嫔娘娘,到底是何来历。
任安从云想破头也不可能知道这杏贞却是千年前的第一女相,称量天下士的上官婉儿,不过虽然不知道杏贞到底是何来历,安从云却知道眼前的这位娘娘心中有沟壑,装的不是这小小后宫,而是偌大的江山社稷,日后杏贞执掌天下权柄之时,安从云便会想起今日的这一晚,就是这一晚,这位娘娘开始了执掌大清权柄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