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无数流离失所的牧民,带着仅剩的牛羊,笑呵呵地在文书上按了手印,朱由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与他之前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看着两个本来厚道的一老一少,突然之间变成了奸商,朱由校就很为这些牧民的未来担忧。淳朴一辈子不容易,变成奸商只需要一瞬间…什么事一旦与自己切身利益有关,再笨的人也会精明不少。
自己讲述的后世所谓人性化管理,在他们两人的眼里,就是白痴做法。罢了,由着他们吧,很多事,不见得自己的做法就是完全正确的。至少马五和阿尔斯楞就比自己更明白,如何管理和约束牧民。还是看看手里的资料要紧,老奴距离西拉木伦河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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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拨了拨昏暗的灯芯,蒙古包里顿时亮堂了不少。掏出烟卷点燃深深吸了两口,朱由校看着桌上的各种资料,又一次摇了摇头。
后世史书上,曾经记载过一次老奴与林丹汗的战斗。原本在今年(1624)年末,林丹汗会去攻击科尔沁部,结果老奴只带了五千人,就把林丹汗吓得远遁千里,一口气从大兴安岭跑到了山西。
可自己来到明朝后,已经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历史。原本林丹汗征讨科尔沁的战斗已经不会发生,倒是林丹汗,被主动发起攻击的科尔沁和后金联军,打得节节败退。而且后金还深入了草原,这一段在史书上可从来没有记载。
他已经想了整晚,却还是不明白,老奴为何甘冒奇险,带着五千人就敢深入草原。这里很多部族都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骨。他就不怕被人做成烤串?这个已经六十五岁的老头,不在东北那旮沓抓紧时间生娃,跑到草原来干什么?他到底怎么想的?…
同一时间,在远隔数百里外的另一顶蒙古包外。莽古尔泰和阿齐格两人,正在小声说话:“阿齐格,明日就将进入西拉木伦河一带。你作为先锋不可莽撞,切勿再让父汗担忧。”
长相彪悍,身材彪悍,作战也彪悍的阿齐格,向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慎重,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五哥,发现了敌人,用刀砍了便是。只要把敌人杀光,就没人说我不慎重了吧。”
莽古尔泰无奈地用手指了指阿齐格:“十二弟,我们此次来到草原,已经是冒了大险。别看父汗整天跟没事人一样。但我很清楚,父汗是很担忧的。”
阿齐格扣了扣脑袋瓜子道:“五哥,你说话能不能干脆点。我一直觉得八哥皇太极说话啰嗦,整日里不是琢磨这个,就是琢磨那个。怎么,你也想学他?烦不烦。”
“你…”莽古尔泰被呛得说不出话,顿了片刻后,又继续说道:“十二弟,你每天不是弄刀就是耍枪,根本不关心我后金现在面临的处境和困难。你可知道,我后金如今面临的巨大危机都是拜谁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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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缺粮食的事又不是一两天了,我怎么知道是谁那个啥…所赐,对所赐。哎呀,你干脆说是谁害的我们,每天只能吃两顿饭就行了,罗里吧嗦的,和八哥一个德行。”阿齐格有些不耐烦了。
莽古尔泰轻轻摇了摇头,对这个弟弟毫无办法。要说打仗,阿齐格是个合格的将军,要说起其余的事,他的话能把人活活气死。算了,有些话再对他说,纯粹是自找不痛快。莽古尔泰放弃了这个话题,开始和阿齐格商量第二天的行军路线问题。
两人正在细细谋划之时,边上传来了一声轻咳,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台吉巴雅喇,父汗的五弟,两人的叔父。莽古尔泰和阿齐格急忙上前行礼。
巴雅喇回了一礼,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你二人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阿齐格,你哥哥说的对,明日开始,不可莽撞行事。你闲暇之时,应该多了解一下其他的事,不要整日里摆弄刀枪。
明皇朱由校和你同年出生,今年都即将满十九岁。可你他做了什么吗?去年他下手整顿山西商人,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导致如今没有一个商人敢再与我们交易。
因为一旦再被发现,就是抄家灭族。迄今为止,已有四户豪商被驱逐出大明,流放海外,其中两户豪商,全家人遭遇了船难,尸骨无存。
现在不止我们的精铁供应被切断,其余的很多物质供应都被掐断了。将士们的武器和铠甲得不到修复,生了病也没法医治。
大汗为何会冒着奇险进入草原,就是想要亲自打通另一条道路出来。这条新的通道,将会是我后金的生命线,不容有失啊。”
阿齐格撇着嘴道:“这些事交给其他人不一样的能做,父汗就不应该跑到草原上来。”
巴雅喇微微一笑:“阿齐格,你以为大汗不明白这个道理?大汗很清楚。如今察哈尔部已经败亡,留下了无数牧民和大片土地无人管理。
如果我们能趁机尽量多的攫取人口和土地,对于我后金以后的发展将大大有利。科尔沁的奥巴台吉,他有什么资格占据这些土地和人口?”
巴雅喇话音刚落,帐篷里传来了一声厚重而有些疲惫的声音:“巴雅喇,莽古尔泰,阿齐格,你们三人都进来。我有话对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