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活人突然察觉自己只是人偶;记忆来自业余作家蹩脚的杜撰;全力奋斗坚守的人生,到头来竟是一泡虚影;原来自己从头到尾,只是在完成一段工具人生。黎塞留重提旧事,仿佛意外揭开了快好的痂,眼泪竟不打招呼说来就来。
庄言的手在半空悬了一秒。他想起若非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黎塞留不必旧事重提,说到头,竟是姑娘在哄他,才想起不堪回首、快忘干净的旧伤。
他的手颤颤落在黎塞留哆嗦着的香肩上:“你,你别哭了,抬头擦擦脸。”一面说一面去抬她的额。
黎塞留扭肩呜咽道:“不抬头。不给你看。”
庄言说:“别哭了,芒果剥好了。”
黎塞留泪水涟涟地抬头,反手将军大衣扯到肩上,睫毛挂着水珠眨了眨,撅嘴说:“给我。”目光与发呆的庄言碰了一下,双眸被泪水洗得烟雨朦胧,微红的眼眶狼狈得可爱。
庄言将剥好的芒果给她。黎塞留垂目一瞧,一边打嗝似的抽泣,一边讲究地扯了张湿巾擦净手,然后捧着芒果低头轻咬。低头吃芒果时,睫毛上的泪珠摇摇欲坠,泪水朦胧的双眼闪闪反光,红唇轻啃,一边哭的死去活来,一边吃得专心致志,把庄言看得目瞪口呆,才知道女人的喜怒哀乐原来可以两不耽误,傻在那儿吞口水。
黎塞留脸早红了,樱唇也有了血色,吃了两口芒果,甜甜吞下,才想起庄言来,扭头幽幽瞧他道:“丢人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怎么办?”
庄言怕她要灭口,举起右手庄严地说:“保证不宣传,烂在肚子里。”
黎塞留什么都信,渐渐不哭了,偶尔一抽,捧着芒果谢他:“好,谢谢你哦。”小口咬着芒果,热带水果的多汁沁甜给她幸福的幻觉,于是打起精神问:“你还要听吗?”
庄言怕她勉强说下去又该哭了,连忙摇头,拿纸巾擦手,说:“那些事情忘了就忘了吧,别说了。也许我不该问,让你平静的心又起涟漪了。”
黎塞留嘟囔:“是的,怪你。本来都忘的差不多了。”
庄言强行转移话题:“那么米迦勒大人创造战姬的目的是什么?”
黎塞留看了一眼摄像头,庄言秒懂。这个问题已经越界太深,连沉默者都不知道答案——可能连国务枢密院都不知道答案。
他本能地察觉到,米迦勒和共和国的关系不仅微妙,甚至脆薄。首先她对人类彻底不信任,却和共和国保持了如丝若缕的关系,证明她已走投无路,才故意为之。而黎塞留作为米迦勒的信使,在共和国内部享有堪比掌上明珠的礼遇,甚至初来乍到便拥有临机决断权,可以联合沉默者直接罢黜尉诩。可见共和国的态度已经直追秦始皇寻道、汉武帝求仙,恨不得倾国相交。
在这种前提下,黎塞留始终对沉默者有所保留,证明这同盟关系脆如泡沫。
想通这些,庄言便住口不问,拿纸巾替黎塞留揩拭泪痕,随口问道:“你口中的‘启示’,是否指的是解锁记忆的过程?”
黎塞留闭目抬头,让他方便替自己揩净脸庞,然后睁眼瞧他说:“是啊。接受启示以后,欢喜的难过的记忆不由分说接踵而至。刹那明白自己的用途,让人难以承受。并且解锁加密区以后,会同时激活编写在加密区里的三大定律,像坚不可摧的三条本能,强迫我去遵守。这是个艰辛的过程,其他人未必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