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岩将妙音打发走,才返身回来,笑着道:“没事儿,丫鬟做事没章法,打碎了碟子罢了。”
李靖行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刚才的话题,笑容满面的道:“若论男人,都是好色的,没遇上你们少奶奶之前,我总觉得,这世上有百媚千红,每种都尝一尝才不枉此生。如今却是觉得,旁的女子是好是歹,都与我没关系,我只守着心上的人过日子,也就是了。”
明岩听了这话,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不敢确信,瞧着李靖行,试探着道:“如此说来,少爷不会纳妾或是通房了?”
“当然,”李靖行敲着桌子,带笑道,“你们少奶奶厉害着呢,我若是敢胡作非为,说不定会被她打得不成人形。”
看似抱怨的语气,但他眉眼间却流露出款款柔情来,眸色也熠熠生辉,简直能闪瞎人的眼睛。
明岩忙道:“少奶奶这般,正是因为爱少爷爱到骨子里,才不愿与旁人共享少爷。如今,少爷自己拿定了主意,少奶奶高兴,奴才们也能跟着过消停日子。不然,日日争风吃醋的,家宅不宁,必定憋屈得很。”
李靖行点头,扫了明岩一眼,挑眉道:“你这小子,实在有些奇怪。素日里,你常说少奶奶的好话,如今更好了,连爷纳不纳妾都要关心。怎么,是不是那绯红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明岩笑着道:“绯红什么都没说,少奶奶的好,奴才看在眼里,称赞之言全是发自肺腑。”
李靖行哼道:“照你这意思,你虽伺候着我,但在你心目中,似乎少奶奶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明岩忙答道:“在奴才心目中,两位主子的地位是一样的。”
看着李靖行,转了话题道:“如今这个家,只有少爷和少奶奶,难免单调些,等将来少奶奶多生几个小少爷、小小姐,家里一定热闹得很。”
李靖行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期盼的神色,语气有几分得意欢喜:“你们少奶奶聪慧又大方,将来孩子若是随了她,必定是极好的。”
明岩立刻奉承道:“少爷也不差,小时候天赋甚高,如今再拿起书本,日日勤学苦读,照这么下去,中科举指日可待。将来的小主子必定会继承了少爷、少奶奶的优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靖行失笑:“人人都说明石比你机灵,照我看,你这嘴也挺厉害的。”
因明岩说的话很合他的心意,他心中觉得舒坦,笑了两声,才摆手道:“好了,你今儿个也累了一天了,明天还得打理送帖子的事,下去歇着吧。”
明岩忙道:“多谢少爷体恤,奴才找个小厮过来,伺候少爷读书吧。”
他可不敢让丫鬟来伺候,弄个红袖添香什么的。
虽然少爷誓言旦旦,但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
如此春夜良辰,弄个俏丫鬟在跟前晃悠,倘若少爷动了心思,岂不坏了大事?
倒不如将欲望的根源彻底切断了,如此,自然万无一失。
他打算得好好的,却不知道仍旧会横生枝节。
李靖行本没有外心,闻言颔首道:“很好,就这样吧。”
明岩忙行了礼,自去打点不提。
待他去后,李靖行坐在书案前,虽然拿着书,脑海里却不受控制浮现出爱妻娇媚的面容。
自从成亲之后,除了那日被人算计没回去伴着她之外,每晚他们都相依相偎,亲昵无比。
如今乍然分开,真是舍不得。
遐想了一会儿,想起千柔如今已是郡主,自己却是白身,实在对不住她。
罢了,幽幽念着佳人什么的,实在太损男儿气概了。
倒不如趁着如今这机会,好好念书,挣个功名,早日担起养家糊口的担子。
他想到这里,便慢慢收敛心神,拿书读着,又提笔练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妙音失手打碎点心碟子后,没去千柔跟前伺候,如梦游一般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她如今算是二等丫鬟,自己独自有个小房间,倒很幽静自在。
她坐在窗下,一张脸苍白如纸,一颗心飘飘荡荡,难受至极。
之前,她名义上是李靖行的贴身丫鬟,但所有近身的活计,都是妙容干的,她只负责跑腿儿。
虽则如此,但她是个忠心的,之前一心只想伺候好李靖行,多拿些赏银养家糊口。
后来,经受了雪灾,她满心满眼,便只有千柔这个少奶奶了。
李靖行的话在耳边回响着:“身为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妙音愤愤不平,暗自想,男人真下贱,即便少奶奶那么好,那么完美,少爷心底,还是想寻欢作乐。
她早该晓得,李靖行风流惯了,不会轻易移了性情。那日她伺候他饮茶,他不就趁机摸了她的手吗?
如今他跟明岩私谈,说的话,自然都出自真心。
她在李府浸润多年,若是旁的男人这么干,她一点都不会意外。但李靖行娶的少奶奶,救了她全家,她所在的整个村子,都受了少奶奶的恩惠。
素日里,两个主子情分那样好,少奶奶对着少爷时,总是温柔得能腻死人。如今她又怀着身孕,倘若她知道少爷有二心,不知会多难受。
妙音想到这里,在屋子里转着圈儿,只觉得心被针扎一般难受。
夜渐渐深了,她枯坐良久,终于咬着朱唇,慢慢拿定了主意。
她开了衣箱,选了件轻薄些的衣衫换上,又将头发梳了一遍,点缀了几朵珠花,在脸颊上薄施胭脂。
待打扮妥当,她方才起身出来。
来到书房,见里面仍旧灯火通明,妙音默默伫立着,静悄悄没有吱声。
她待会儿要做的是件大事,自然得调整一下心情才行。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被人看了去。
赵姨娘住的客房,与这书房离得并不远。
她出来,本是因为李明卿要娶贵妾,心中气恼,想让李靖行为自己出头。
没想到李靖行执意不允,李雪茹又说,哥哥去了书房,要跟嫂子作伴,留在了千柔的住处。
儿子指靠不上,儿媳只会说风凉话,女儿又不愿跟着自己,赵姨娘只觉得心中火烧火燎的,难受得不得了。
她虽躺在床上,心情却十分委屈焦躁,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许久,守夜的丫鬟都睡着了,她仍旧了无睡意,便披衣起来,打算在外面走一走。
这一出来,远远的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书房门口,踌躇不前。
赵姨娘眼珠子转了一转,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跑到这儿来的,必定是想爬床的。
她想到这里,登时如被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她心底,实在有些厌恶千柔。
之前,对着自己时,千柔的态度,一直强势又冷淡,实在不成样子。
史香月的事儿,更加重了她心中的恨意。
那晚史香月被千柔的丫鬟踢飞,撞在假山上,脸上果然留了一条长疤痕,需要施浓妆才能遮掩住。
被毁了容,又没有去处,最终,史香月只能委委屈屈去了李靖希身边,当姨娘伺候李靖希。
李靖希眼睛被毁了一只,下身不遂,又被关着,哪有什么好脸色?那院子,虽然赵姨娘没进去过,但据底下的丫鬟们讲,每天都能听到女子的哀嚎声,其中,史香月的声音最大。
赵姨娘不恨史香月自己不争气,才落到如今的田地,只怨怪千柔。
当初,若不是千柔执意不肯接受香月为二房,香月岂会沦落成这样?
今儿个的事,也让她觉得,千柔心肠太硬了,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回事。
种种情绪累积着,赵姨娘反而盼丫鬟们扑上来,勾引李靖行。
二奶奶不是誓言旦旦,说李靖行不会纳妾吗?哼,只要这丫鬟成了事,就狠狠打了二奶奶的脸了。到那时,看二奶奶还怎么嚣张。
自己是没法子奈何她的,但能来个丫鬟给她添堵,跟她争宠,真真再好不过。
赵姨娘想到这里,唇边笑容越来越深,隐在大树后面,目光却落在那丫鬟身上,心中涌起火热的期盼来。
妙音自然不知道赵姨娘的存在,调整好情绪,方才径直推开门,轻手轻脚步了进去。
见她进去了,赵姨娘也就放心了,又因为闹了一天,早就累了,便含笑回屋歇下了。
书房里,外间的小厮砚心正在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听到妙音的脚步声,愕然抬起头来。
妙音淡淡一笑,很镇定的道:“少奶奶打发我来,找少爷说事儿,你下去吧。”
砚心不疑有它,加上自己正困着,忙应了一声,起身自去了。
见他去了,妙音才一步步走进里间,走向李靖行。
李靖行正在聚精会神练字,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妙音走到书案前,定一定神,声音放得平缓且清柔:“少爷,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李靖行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她,皱眉道:“你走路怎么没声音?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妙音眼中的泪盈盈于睫,将落未落,一字字的道:“奴婢来自荐枕席。”
“啪”的一声,李靖行手中的笔落了地,人也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无法置信。
等回过神来,他皱眉道:“素日里瞧,你还算机灵,怎么竟跑来说这样的疯话?少奶奶对你不赖,你似乎也挺尊敬她的,怎么今儿个竟做出这种事?”
妙音含泪道:“正是为了少奶奶,奴婢才来走这一趟的。少爷定然不知道,少奶奶在奴婢心里中有多重要。这样好的女子,少爷你却不知道珍惜,仍旧还要风流,少奶奶若是知晓了,不知会多难过。”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幽怨:“罢了,少爷你是主子,奴婢也知道,没法子说服你。但奴婢想求你,别去那些风流之所,那里的女人不干净,沾染上了,伤了自己不说,将来说不得还会伤着少奶奶。”
李靖行张大嘴巴,难以理解她的话。
他反应其实不算慢,但妙音的行为和言语,实在太蹊跷了,让他不知所措。
妙音见他呆呆不言语,还以为自己猜中了呢,咬着牙道:“奴婢知道,少爷喜欢勾搭人,奴婢愿意从了少爷,但奴婢有个要求,这事儿,少爷需得保密,万不能让少奶奶知晓。奴婢跟你,不为名分,也不求钱财,只求少奶奶安好。如今少奶奶身子不便,少爷想女人时,尽可以召奴婢来。当然,时机要选好,得趁着夜深人静,不能让旁人察觉。唔,少爷也可以放心,奴婢伺候完后,自会寻些药吃,绝不会弄出孩子什么的。”
她这么做,自然有些对不住少奶奶。但是,她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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