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蓬乱的头发,想起年少时也曾放在心底的某个男子,低声劝慰道,“女儿啊,哪个女子未嫁时都有个心仪之人,可是终究我们要跟着所嫁之人过日子,要在另一个府邸里度过余生。那样倾慕过的人,时日久了也就忘记了。再有几月你就出嫁了,要知道你那夫主已经有了两个妾室,若不是惧与你父亲恼怒,恐怕长子都两三岁了。你若是不打起精神来,嫁过去之后,讨不到夫主喜欢,生不下嫡长子,你的日子就难熬了。听娘的话,多为以后打算一二,别在犯傻了。”
田荷一边听着一边哭泣,心里不知是哀悼逝去的初恋,还是恐惧与以后注定勾心斗角的日子。
田夫人拍拍她的肩膀,起身开门离去,几个等在门外的丫鬟,立刻上前伺候,她嘱咐了两句,也就回去了。
田老爷半梦半醒间,见得老妻子上床,就问,“何事,这么晚不睡?”
田夫人安静躺下,半晌才说道,“荷儿那里有些松动,以后恐怕不会再做傻事了。”
田老爷猜到一二,也是叹气,“她想明白就好,若是赵先生孤身一人,我倒是极想与他作翁婿,可惜…”
田夫人想起那总是神色淡淡,但是极聪慧善良的女子,心下也是叹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两个女儿,确实都是比不过人家啊。
第二日,果然如田夫人预料一般,城里各家酒楼,自从早起开门,上门的客里,隔三差五总有嚷着要点豆腐宴的,掌柜的一头雾水,因为他根本没听过有这吃食啊。
特别是书生文人最喜去的三合楼,几乎每有客到,都会点到豆腐宴,昨日去了诗会的众位书生,当时每样菜色,都只吃到那么少少几块,完全不解馋,今日正呼朋唤友,打算再痛快吃一顿,却被告知没有豆腐,于是都大声抱怨起来,掌柜的发了急,问遍店里之人,还真有个家在城外村子住的小伙计知道,说起这豆腐是云家村赵家做的一种新吃食,又嫩有滑,极是美味。
掌柜的于是坐不住了,安抚客人说今日豆腐一时供应不上,明日再来品尝,到时定然有豆腐宴奉上。
然后就坐了马车,飞奔去了云家村。
赵丰年一早晨起来,就把名单送去给里正,里正见得上面三个男子里两个是云家人,心下很满意,就让儿子挨家去报了信儿,然后集齐了众人一同到了赵家,赵家作坊里正在做第三锅豆腐,热气从门窗溢出来,显得格外热闹忙碌。
赵丰年请了他们进账房,简单交代两句,说了男子八百文,女子六百文的工钱,一个月后,若是做事勤快,不出大错,就再涨二百文。众人心下欢喜,齐齐应着,一定好好做活儿。
赵丰年唤了张大河和翠娘把人领下去说说规矩,就同里正说起私塾之事,预备六日后开学,每日上午作坊太过忙碌,就下午上课,每月束脩二百文。
里正本来还担心束脩太高,听得只要二百文,顿时放下了心,这比当初的一百文高了一倍,但是比之另请先生,简直太便宜了,于是老爷子郑重行礼道谢,赵丰年还了礼,就送他出了门,然后稳稳坐在账房里等待生意上门。
后院西厢房,瑞雪绞尽脑汁儿想着前世吃过的豆腐菜色,斟酌着写下来,然后再让吴煜、大壮和黑子拿过去,多抄几份,几个小子自觉能帮上家里忙,都很是兴奋,抹了一脸的墨汁儿都没察觉。
翠娘带着两个小媳妇进来行礼,一见几人简直像埋在纸堆里,忍不住笑道,“这几个淘小子,快成花猫了。”
瑞雪起身,让了她们进堂屋坐下,也不必翠娘提醒,就与两人说笑起来。
两个小媳妇儿一个叫英子,一个叫石榴,瑞雪与她们都算相熟,他们两家都有孩子在私塾里,先前赵丰年病时,两人还来送过一百文钱,后来盖房子时,更是跟着忙前忙后好几日,瑞雪心里都记着,作坊里用人,张嫂子和翠娘也都说她们品性好,自然就先可着她们招收了。
两人心里也多少知道一些,这必定是当日种下的善因,心里都极是欢喜,郑重给瑞雪行了礼,把称呼也改了老板娘,瑞雪简单嘱咐了几句,宽慰她们听翠娘分派活计就好,平日家里有事,或者身子不舒坦就打声招呼,不必硬撑。
瑞雪本就是和善的性子,在村里名声又好,如此几句话,就让两个小媳妇心下更是感激,直道以后定然好好做活儿。
前院正是忙碌的时候,坐不到一会儿翠娘就领了她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