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回礼,笑着应道,“必来,必来。”然后,各个扯了自家好奇的孩子,出门回家去了。
赵丰年转进二门,见得英子端着药碗出来,就道,“夫人,睡下了?”
英子摇头,“怕是惦记掌柜的呢,还靠在垫子上不肯睡。”
赵丰年暗暗叹气,开门进得里屋,果然瑞雪正倚在炕头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出了神,白皙的脸颊上因为映了窗外照进的晚霞,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头微微偏着,露出柔美的颈项,元宝般小巧的耳朵…
瑞雪醒过神来,听得身后有呼吸声,回头瞧得赵丰年站在门口发呆,神色忽明忽暗,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一紧,出声笑道,“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啊。”
赵丰年收了心里的苦涩挣扎,淡淡一笑,伸手端了桌上的芝麻糖,坐到她身前,捡了一小块,送到她嘴边儿,“吃过药,怎么也不知道含块糖去去苦味。”
瑞雪笑眯眯把糖片含在嘴里,含糊说道,“还不是惦记你,再说不是你喂的糖也不甜。”
“你呀,”赵丰年放了盘子,揽了她在怀里,心下为了这句话又重新欢喜起来。
瑞雪扯了他腰上的荷包,放在手里把玩儿,问道,“怎么样,可是谢过人家了?问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了吗?”
赵丰年身子僵了那么一瞬,低声道,“嗯,道过谢了,确实是误会一场,当时有人推你下水,是那年轻男子出手相救的。”
“我就说,是误会一场吧,你当时可是出手鲁莽了。不过,”瑞雪皱了眉头,“若说那男子气恼,上门来说一声就好,为何带了大群人闯进门啊?”
赵丰年沉默半晌,伸手扶正瑞雪,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轻声问道,“雪,你同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出身,真是丫鬟?”
瑞雪眼睛猛然睁大,胸腔里的心开始狂跳不止,难道,他听得什么人说起她行事奇怪,还是那些所谓的大师、江湖术士,夜观星象,发现了她这借尸还魂的“活死人”?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确实是丫鬟出身啊,难道,又有谁说我出身低贱,配不上你了?”
她的神色变幻,落在赵丰年眼里,瞬间就变成了世间最苦的药汤,灌进心里,涩得口舌都沉重起来,他的妻子真的骗了他?
“外面那些人不是为了讨公道而来,他们…是来找寻走失一年的小姐,候府小姐!”
“找寻…候府小姐?”瑞雪眨眨眼睛,半晌终是反应过来,难道这具肉身还是个有来历的?
当初她为了遮掩自己穿越重生的诡异,随口胡编乱造了一个丫鬟身份,虽说是为了博取众人同情,便于站稳脚跟,但她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这肉身皮肤很是细嫩,实在不像贫苦人家的闺女,而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能被打的如此凄惨,曝尸荒野,想来想去,只有丫鬟的身份最是符合。
这如今突然听得有可能是候府小姐,实在有些不能相信,不过,这事是不是真的,都没有生命危险,比之被江湖术士捉去当鬼怪烧死强多了。
如今之计,只有假装失忆,死不承认这一招了。
“掌柜的,说实话,当初我被村里救醒时,伤得也很重,脑子里空空一片,什么也记不起来,后来伤势好一些,才勉强能想起一些零星小事,比如有一座大宅子,很多走动的丫鬟婆子,还有我坐在桌前写字,我就以为自己是个丫鬟,毕竟没有哪个小姐会被打得皮开肉绽扔出来。再加上,我又识字会算账,就越发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为小姐准备的陪嫁丫鬟之类,实在没想到,还会有人上门来找我,认我做什么候府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啊,我的头…”瑞雪说着说着,突然就抱了头,双手用力拍打着,一副疼痛欲裂的模样。
赵丰年听得她刚才那些话,想起他初见她时,她确实伤得很重,若说是发热烧坏了脑子,记不清前事,倒也有可能,此时又见她头痛模样,心里哪还有半点儿疑惑,倾身就抱了她,安慰着,“雪,别想了,别想了,你是小姐,还是丫鬟,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不离开咱家就行。”
“我的头…好疼,我想不起来,我到底是谁啊?”瑞雪见他如此心疼自己,心里愧疚不已,但演戏还是要演全场,“掌柜的,我不走啊,我还要给你生孩子,还要再开一间素菜馆子呢。”
若不是着急妻子头疼难忍,赵丰年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就是他深爱的妻啊,都这样的时候了,还记得要开素菜馆子,活脱脱就是个天生的老板娘,怎么能是候府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