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更近了,已经看到最前面的兵马冲杀过来,听到马鼻子里传来的喘息声,萧薄元缓缓举起右手,迫不及待的看着燕军第一匹马闯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所有北楚将士听令,给太子自去踩死他们!”
“殿下,不对啊,这根本不像是十几万大军的阵势!”
萧薄元和何达同时出声。
然而众人只听从萧薄元之命,十五万大军顿时冲下去,刹那间万马齐奔,惊天动地,萧薄元根本不理会何达的话,举着腰刀冲锋在前,双目通红,只待将第一个燕军头颅砍下。
刘雄不屑的瞥了何达一眼,紧随其后。
何达眉头紧皱,到了此时,也不得不杀上去。
喊杀声震天,楚军似洪水一片从山坡上冲下来。
然而燕军兵不见被埋伏的慌乱,领头的骑兵只进去一小队,便很快向着两侧撤出,亓炎带领着后面的士兵推着火炮向前,不慌不忙的撞了弹药,然后对准山上冲下来的楚军,猛然发射。
“轰!”
几声连响,震耳欲聋,最前面的楚军顿时被炸倒一片,人仰马翻,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停下,轰隆一声,全部被绊倒,马声嘶鸣,压着倒在地上的楚兵滚落着下了山!
“轰!”
“轰!”
炮响连天,北楚士兵的阵势被打乱,哀嚎遍野,被炸的早已分不出南北,魂飞魄散,爬起来四散溃逃。
“保护殿下、保护殿下!”何达一边指挥后边的兵马撤退,一边掩护着萧薄元,大声呼喊。
而刘雄早已自顾逃命去了!
萧薄元脸上蒙了一层灰尘,震惊的看着山脚下的燕军,和黑洞洞的火炮口,被震的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周围都是惨叫声、呼喊声、和士兵挣扎的逃跑声,乱成一片。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燕军怎么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并且做好准备!
此时火炮已经发完,士兵推着炮车向后撤去,弓箭队马上替补上来,一阵箭雨如蝗虫呼啸飞落,那些来不及后退,和摔伤的的楚兵顿时又丧命在飞箭之下。
山坡上北楚兵的尸体一层层堆积起来。
何达还算冷静,站在高坡上,望眼看去,道,“殿下,我们中计了,看样子燕军只有一万人马,而且分明是有备而来,我们现在不能撤退,要再次冲下去,剿灭这一万兵马后,向金域方向撤离,属下觉得,燕军的大部队兵马很可能现在已经去攻打城门了!”
萧薄元脸色一白,恍惚回神,渐渐也冷静下来,指挥正往山上撤的楚兵道,“逃者,杀无赦!”
“燕军的火炮已经打完了,勇士们,冲啊!”何达怒喊一声。
本吓破胆的楚军顿时不敢再退,也没了阵法,顶着盾牌,转身再次蜂拥向着山坡下冲去。
山下弓箭队边撤边射,直直半个时辰,没让楚军近前。
然而弓箭终究有射尽的时候,楚军士气虽失,却也杀红了眼,举着长刀扑过来。
弓箭队顿时向着两翼撤下,骑兵上前,冲进不堪一击的楚军队伍中,顿时将他们冲散,然后收割一般的砍下去。
炮兵、弓箭队、骑兵,三军有序的转换,精妙的阵法布局,专门应对北楚军的埋伏,杀的楚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楚军终于抵挡不住了,哪怕有他们的太子殿下冲锋在前,哪怕有比燕军多了十倍的兵马,仍旧吓的魂飞魄散,看着燕军,就像看着从天而降的天兵一样,杀不死,打不过,只有逃!
太子殿下说带领他们一起剿灭燕军,名扬天下的话根本就是骗人的!
燕军根本就无法抵挡!
他们怕了,放弃了,扔下武器,纷纷向着金域的方向逃跑。
一个跑,十人跑,然后是千人跑,万人跑。
溃逃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任萧薄元如何威胁,任何达如何怒吼,没有人在听,逃跑的速度甚至比冲下来杀敌的速度还要快!
逃在最前面的就是襄城总兵刘雄。
他甚至还抢到了一匹马,纵马急奔!
手中长刀已经丢了,头盔也不见,只狼狈的奔逃。
突然,他猛然停下,然后看着远处有一条黑线出现,黑线很快变成一片,燕军的黑龙的旗帜飘扬,如海上的船帆,迎着汹涌的浪潮向着这边翻滚而来。
刘雄呆滞的看着,停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黑浪向着自己吞来。
他已经无处可逃了!
君烨高骑马上,漫天的血腥和杀戮之下,他如高高在上的神,冷眼看着漫天的血腥和杀戮。
何达也看到了涌过来的燕军,他此刻明白,燕军使的并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大部队也没有去攻打城门,而是从官道上绕到大渔镇北,然后向着阴山脚下杀回来了!
燕军分明是要他们一败涂地,全军覆没!
没有机会了,他们没有机会,北楚也没有机会了!
何达看了看浑身狼狈,一脸震惊的萧薄元,又抬头看了看高贵不容侵犯的君烨,终于知道北楚何为被人一路攻到了都城。
“怎么办?怎么办?”萧薄元惶恐的抓着何达的手。
何达将刀上血痕一舔,嘶吼着冲上去!
杀吧!
没有了活路,那就杀吧!
燕军最后面的马车上,柳文珠已经抖成一团,她从来不知道战场,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满地的尸体堆积,脚下尽是残肢断骸,所有的人拼杀在一起,双目通红,血肉横飞,仿佛人间炼狱,血一直流到旁边的田地里,将大地染成了红色。
她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楚军,哪里是燕军,更找不到萧薄元在哪里。
她惶急的打开车门,见车夫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不能再呆在这里,兴许等下就有人杀过来,把她也杀死!
对,她要自己逃跑,她要自己回金域城去!
她将君烨领来了这里,立了战功,金域的官员和百姓一定会迎接她入城,然后簇拥她为贵妃的!
她要回金域等着萧薄元凯旋而归,然后她要坐在他的马上,等待着百姓的顶礼朝拜。
柳文珠胡乱的想着,然后自己赶着马车沿着小路往西逃,一路急奔,轧着田地和庄稼,慌不择路的逃跑。
身后的拼杀声渐渐远去,她却不敢放松,慌乱的打着马。
金域城内,二白一早就带着喜丫头和果子等人出了门。
一大早的,天气就燥热,阳光灰蒙蒙的照在金域城上,树叶打着卷,蝉声有气无力。
因为燕军马上就要攻过来了,城中百姓行色匆匆,店铺紧闭,整个金域弥漫着在恐慌之下。
唯有二皇子萧南望的府邸例外!
萧南望不受宠,所以府邸也离皇宫很远,几乎已经快出了内城。
马车在府外停下,二白走上前让侍卫通传,就说是有朋友求见。
也许是主子气质淡定稳重,所以守门的侍卫也不见城中那些百姓家里的惶恐,闻声微一点头,“姑娘请稍等!”
府外种着一排柳树,树影成荫,二白漫步到树荫下,顿时觉得燥热之气缓了缓。
萧南望正在亭子里看书,听说一女子要见他,还自称是他的朋友,顿时便想到是二白,立刻让人请进来。
二白让元蓁和果子留在门外,只带着喜丫头一人进了门,沿路遇到随从丫鬟不多,却都知礼大方,像极了主子的气质。
二白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为了大燕,把这个本该远离朝堂,若风清明月般的男子从此推入黑暗的朝政中。
可是,如果萧薄元坐了北楚的皇帝,凭他的狠毒,真的会放过这个弟弟吗?
真的会让萧南望做一个闲散王爷?
而且萧南望只是身不在朝堂,心却没有一日能放的下北楚的百姓。
将来萧薄元若是残暴虐政,萧南望真的可以平静的处身世外?
所以,这一步,是必然的!
哪怕是由她一个外人来完成!
进了亭子,萧南望已经把茶倒好,映着身后的一株合欢树,花瓣粉俏,男子一身湖蓝色长衫,若若皓月清云。
二白领着喜丫头进去,笑道,“今日我是有事来求殿下的!”
萧南望清俊的手搭在桌案上,湖蓝色色的衣袖露出月白色的衬边,上面绣着简单的竹叶花纹,看上去格外的赏心悦目,他清浅一笑,道,“你既然称作是我的朋友,那何必还要用一个求字?”
男人笑容坦荡明朗,二白也不再拘着,扬唇笑道,“是!”
说罢将喜丫头拉到身前,道,“我不日将离开金域,别的都无所牵挂,唯有这丫头,想让她以后跟着你,你看可方便?”
喜丫头一怔,转头看向二白,想要说什么,却被二白拽了一下手臂阻止她开口。
“她叫喜丫头,殿下若是觉得名字不雅,可另给她取个名字,她会沏茶,对主子也忠心。”
萧南望转眸看向喜丫头,点头道,“你看中的人,自然不会错!”
二白笑了笑,“不必格外关照,只让她有一处安身之处便可。”
萧南望笑了笑,“好!”
喜丫头双目含泪,不敢插言,只转头看着二白。
很多年以后,她已经是宫中掌权姑姑,伺候萧南望左右,每当一个人走在楚皇宫里,看着满宫开放的合欢花,总是会想起那个女子,想起这一日,她亲自把她带到萧南望身边。
二白知道他只要答应,就一定不会让喜丫头受委屈,感激道,“多谢了!那喜丫头今日便留下吧,我走了,殿下,后会有期!”
萧南望眸光沉静的看着她,“姑娘,可还会再来看我?”
“也许会吧!”二白笑的纯净,“殿下保重,欢迎到大燕来,我定备好上等的茶,恭候您的圣驾!”
萧南望目光一深,扬唇笑了笑,“好,我一定会去!”
“那我告辞了!”
“恕不远送!”
二白微一点头,往亭子外走去。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需远送,也不需其他道别的话,一个微笑,一个点头,便足矣了!
“娘娘,奴婢送您出门!”喜丫头哽咽的道了一声,跟在二白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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