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的妈妈身上有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气质,即使已经不再年轻,美貌也不减分毫。
她去参加我的大学毕业典礼,吸引了在场一大半男生的目光。
家里来了两个人。
准确来说,是我的哥哥陆齐铭,以及我的双胞胎姐姐林竹西。
“妈,竹南,爸……他昨天去世了,过度疲劳所致,再加上多年心疾,抢救无效。”
说话的人,是我熟悉的哥哥。
他每年都来看我和妈妈,在梅雨季节。
他说,父亲去世了。
我以为深爱父亲的母亲会失控的痛哭流涕,但她并没有。
只是打碎了一只玻璃杯,看着地面的狼藉,半晌都没有回过神而已。
她所有的平静,在孤寂的夜晚被打碎。
蜷缩在落地窗前,拿着一枚戒指,低低的呜咽声像是被困野兽经历的各种酷刑后的嘶吼。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明明疼到几乎晕厥,也依然可以不让一滴眼泪流出来。
“竹南,我曾经说过一些话。”
我抱着母亲消瘦的身体,低声问,“什么话?可以告诉我吗?”
沉默过后,我听到母亲这样的话语:
“陆淮安,希望你久累成疾药石无医,因为思念我;希望你肝肠寸断死于非命,因为辜负我。”
陆淮安,是父亲的名字,也是我最早认识并且会书写的汉字。
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诧异的因为,我从来都不知道,善良美丽的母亲会说出这样荒凉又恶毒的话。
并且,应验了。
“我想原谅他,可是……又不能原谅他,如果、如果十年前答应跟他回家,他是不是就不会走这么早?”
我不知道父母之间的恩怨纠葛,因为母亲不希望我知道,所以我从来都没有问过。
我知道的是,他们深爱彼此,却无法在一起。
“爸爸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您其实早就已经原谅他了,他悄悄跟我说过,您留长发的样子,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都漂亮的的不得了。”
有些事情不能原谅,但抵不过深情。
我和妈妈被祁铭哥哥接回安城,住在那栋梦幻的欧式庄园里。
我跟竹西姐姐总有说不完的话,她带我熟悉新家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在父亲生前用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粉色,很有年代感。
前后两部分的字迹不是同一个人,我认识前一半,那是母亲的字,竹西姐姐认识后一半,那是父亲的字。
母亲所写的那些,大概都发生在她的少女时代,所有的文字,都只跟一个人相关。
父亲写得那些,也是同样的事件,应该是很多年后,只是视角不同。
这么看起来,竟让人哭笑不得。
【林初爱陆淮安,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而陆淮安爱林初,却不想让任何人知晓,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母亲从来都没有提起过父亲,一次也没有。
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弹琴,也会去找自己多年的好姐妹聊天逛街,比如纪阿姨。
她们不仅仅是朋友,还是亲家。
因为祁铭哥的老婆,是纪阿姨的女儿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安歌。
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五十六岁,那天,是父亲的生日。
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
晚上我还给母亲洗过脚,早上上楼去叫她吃早饭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手里紧紧的捏着一颗扣子。
祁铭大哥做主,让父母合葬。
我跟着母亲长大,竹西姐姐跟着父亲长大,但是我们却有同样的担心。
“外公会怪妈妈吗?”
无法原谅,是因为最亲的人曾经死不瞑目。
放她离开,是因为舍不得她被沉重的包袱折磨。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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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粒子咆哮:没有完!没有完!没有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