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已过了弱冠,登基四载的天子身上呢?不仅仅是皇上的喜事,还是朝廷的喜事呢?若是生个皇子,那皇上就后继有人了。
他这伺候皇上的奴才心里都跟着乐了,皇上指定是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了。
所以一看皇上起身,他忙张罗,“皇上,现在去喜棉宫吗?这有孕在身的人都喜欢吃酸的,御膳房还有几坛子腌的酸枣呢,要不要命人送过去?看看安贵妃喜不喜欢?”
“是吗?”皇上愣愣的问他。
“是啊,奴才虽然不是女人,可是对这可是有些经验,当初奴才可是伺候过几位生了皇嗣的主子呢。才初生不几日的小婴孩粉嘟嘟的,抱在怀里软乎乎的,简直是能把人的心都给化了,到摇摇晃晃的走路,咿呀学语时叫父皇叫母后,那又脆又柔的小声儿……”
太监说的起劲,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皇上心头一滞,不由得想着,若小蝶生了孩子,围绕着他,用稚嫩的声音叫他父皇。只是想想,他的心就已经化了。
他闭了闭目,将要溢出的泪压了回去。然后睁开眼,声音轻轻,“走,去喜棉宫。”
他原是打算宣太医来,若证实真是有孕,也要让他告诉安妃是误诊了,然后令其开副堕-胎的药,悄无声息的将胎儿流掉。
宁愿没有子嗣,都不能让小蝶经受生死考验。
可是太监喋喋不休的话激起了他潜藏的父爱,即便是不能来到这世上,那也是他的孩子,他与小蝶的孩子,他怎么也要先去看一看,哪怕是告别。
还有小蝶,此刻她是欣喜的吗?这个时候,她是需要他在身边的,无论如何他总要先去陪着她。
到了喜棉宫,院子里站了好几位太医,看那情形,殿里还有。
太医们一见皇上,自然都来恭贺。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口中的大喜,对皇上来说究竟是喜还是忧。
皇上开口便问,“安妃确实是有孕吗?会不会诊错?”
太医只当皇上是怕诊错了,空欢喜一场,所以才如此问。
当下便信誓旦旦的保证,“皇上,太医院十位顶级御医逐一给皇贵妃娘娘诊断过了,是喜脉,千真万确,绝不会错。”
原本喜脉就不难诊,但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子,他们自然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所以才派了这么多位太医来确认,就是怕出错。
现在所有人的结论都一样,定然是没错了。
皇上此刻的感觉从未有过的复杂,他强装的镇定和沉稳几乎要控不住颤抖的手指和怦怦乱跳的心。
排除了误诊的可能,他失望却又激动,小蝶真的怀了他的孩子,那是他的孩子,以后会叫他父皇。
可是,却没机会来到这世上,想想,他就心痛到近乎窒息。
他强压下心痛,询问太医,“安妃身子可还好?”他声音急切,一向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和颤意,生怕她的身体因有身孕而受到了影响。
“皇贵妃脉象平稳,并无什么不妥,只是现在腹中有了胎儿,今后要更加注意补充营养,膳房要好好伺候着。”
“这是自然。”皇上应了一声便迈步想朝殿内走。
他显然不爱听这话,说的好像他平日里亏待了她似的。
即便是没有身孕,膳房也得给他好生伺候着,小蝶可是他的心头宝。
进殿一看,好么,太监宫女嬷嬷加太医,半屋子的人,皇上干咳了一声,道,“都退下吧,朕看看安妃。”
这半屋子的人便呼呼啦啦的,片刻便走的一个不剩了。
安妃静静地躺在榻上,黛眉轻蹙,清眸微闭,像是很倦又像是不太舒服。
他到了近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小蝶,朕来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她睁开眼睛看见他,冲他笑了笑,“别的倒没有,就是觉得恶心想呕,浑身没劲儿,太医说臣妾是有孕了,真的吗?”
皇上深眸一黯,一丝痛色从眸中一闪而过,继而无限温柔地凝视着她,“是,太医也是如此跟朕说的。”
若一个太医诊过,还可以说是诊错了,这下倒好,这么多太医逐一把脉,若对她说诊错了,太医院可以直接关门了。
只得硬着头皮承认。
“臣妾真是大意,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若不是方才差点昏倒,兴许还不知道呢。”她的眼睛亮亮的,唇畔还有一抹笑意。
她确实是大意了,自己都是医者,竟没发现身体的异样,这也没办法,她怎么也没想到是有了身孕,还以为近来乏力只是犯懒呢。
皇上闻言,立刻紧张的不行,皱着眉头,“差点昏倒?小蝶,若是有什么不适要早点宣太医才是,怎么能硬撑着。”他自责,“都是朕不好,今儿来迟了。”
“皇上理应要以国事为重,不必为臣妾分心,况且也无大碍,就是有点乏力,一下没站稳罢了。”她宽慰他,“臣妾自己也懂医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的,皇上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