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诸葛亮交好,于是便坦然回话道:“人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此等大才,刘备岂能错过?此番诚心前来,乃是欲求卧龙出山相助!先生神骏之貌,想来必是此间高士!若与卧龙相识,还望先生为刘备指明道路!”
纶巾男子闻听刘备之言,不禁笑道:“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眼前此人刚才还行色匆匆似奔命状,现在却又气定神闲的跟自己对起话来,刘备心甚异之,更加肯定此人必是认得诸葛亮,当下也不敢怠慢,便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备洗耳恭听!”
纶巾男子于是收起笑容道:“刘使君起于汉王军中,当年华阴作为,可谓是‘名动四方’!今汉王据有川蜀、关陇,曹操坐拥天下七州,而使君不过区区四郡之地。使君欲求诸葛孔明,且不说其才能几何,孔明又岂能为使君所动?”
刘备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跟什么人说话,最终都难免会提到当年之事,这已经是他身上洗不掉的污点。
“先生所言,实乃备之深痛。当年之事,是备轻薄,为奸人所谗,至今悔恨!这九年来,备无时不刻在遭受惩罚,先是寄居南阳,又为刘表所驱,后为朝廷效力,亦不为曹操所容。然当今之世,天子束于曹贼之手,备身为汉皇后裔,尚欲报效国家,未敢轻易而死。自思还当有为,故敛众起事,连郡据州,欲图成事。《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备虽非君子,亦不敢弃身于世!势虽孤弱,亦有数万之卒!汉室陵迟,群雄奋起,所谋者迥异。未审诸雄必是有扶君之心,抑或效董、曹故事耶?”
刘备大方的承认了自己并不辉煌的过去,同时也强调了自己尚未冷却的雄心,最关键的是他并不认为天下有谁一定是奔着扶君立汉而去,即便是汉王,恐怕也未必就是一心扶持天子,扶持汉室。
这种事情谁能够说的清楚呢,都不过还没有发生的罢了。孙权据有江东,汉王雄起西州,眼下是打着为国除贼的旗号,可事实上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天下又有谁能够确切知晓呢?
世道乱了,人心已经很难分辨,这就是刘备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刘备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作为旁观者,似乎当下汉王刘征是最名正言顺的。但是在曹营那边呢?他们看汉王,或许就相当于昔日的吴王刘濞也未可知!
昔日的刘濞坐拥吴地,铸钱、煮盐,轻徭薄赋,也是招贤纳士,甚有贤名。后来打出“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最后身死名裂,盖棺定论为“叛乱”。可如果刘濞成功了呢?那又该是怎样一番定论?
今日的汉王,在刘备看来与当年的吴王刘濞,未必就没有相通之处。既然如此,自己也便有了理由继续在这世道争取作为。
纶巾男子笑了笑道:“刘使君好气魄!乱世争雄,或欲有为,或欲擅权,世人孰能知之?使君所言倒也合乎时情!只是众人并无高下,那诸葛孔明何不寻一高处栖枝?”
刘备也笑了笑道:“时也?命也?备未得识天数,但尽人事,以诚而已!至于卧龙归往何处,那便不是刘备所能强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