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是实名举报的!下面一个村书记,列了他二十几条罪名,工作上的,私生活上的,什么都有。提供的证据里还有一段录像,是他在饭店吃饭时讲的一个黄段子,不堪入耳。最可恨的是,讲完黄段子后还骂老百姓,说什么老百姓都是刁民,就是欠整欠练,都是捆上挨打的玩意儿。”
昝云飞学的绘声绘色的,吴蔚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副图像:脑满肠肥的乡镇书记,喝着水井坊,抽着软中华,烟雾缭绕,杯盘狼藉,在那儿大放厥词。
“这种人,太猖狂了。不是有话儿说了吗,上帝要谁灭亡,必叫谁先疯狂。我就纳闷了,这种人怎么会纳入考察范围的。这么猖狂的人,县领导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非要推荐这种人!”
“要不说不负责任的呢!后来,市里开常委会,我就放了一炮。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就建议,是不是也推行一个推荐责任追究制。你不是推荐你的亲信提拔吗,那好,提拔可以,举贤不避亲吗!前提是他个人条件过硬,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提拔上来就被检察院立案,这样的人,谁推荐的就罢谁的官……”
吴蔚听得入神,个人推荐责任追究制,他听说过,也知道外地有这种先进经验,但具体操作起来比较困难。昝云飞说的这些,也是他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洛文海的办公室本来人就非常多,临近换届,登门的人越发多了。有自荐的,说不好听的,就是来要官儿的;有荐人的,说好听就是来举贤的。每年会提拔一批,每年也会倒下一批,虽然提拔的人数远远大于倒下的人数。——但每一次“倒下”都会在一定范围内引起震动。
官场就是如此,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儿,你方唱罢我登场,谁的功夫好,就在台上多折腾一会儿,下面落个满堂彩。谁的功夫不好,不用一个跟头,上去就被喝倒彩。
“你这个提议市委采纳了吗?”吴蔚问道。
“采纳?宁中河就是个拧种。说了一大堆的理由,结论只有一个,不行。”
宁中河是龙岛市委组织部的常委部长,是省部基层处处长下去的。听说有一定水平,是多年的老组织。
吴蔚清楚,越是“老”,思想越守旧,总想着原来的圈圈框框,不肯接受新思想新方法。
“雷民生的想法呢?”宁中河再怎么牛,也不会跟一把手对着干。如果宁中河想把这套机制建立起来,宁中河就是保留意见,他也得不打折扣地去落实。——吴蔚就是这么理解一个班子权威的。
“他呀,想都不想。他在那儿干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回听说要回省里。坐不住了,大将风度、压山崩于前不变色,他还没修炼到这种程度呢。光想着调走的事了,哪里还顾得上工作!”昝云飞的话,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对现任班长的不满溢于言表。
“他想调出来,调到哪儿?”雷民生这段时间往洛文海这里跑的特别勤,每次来不是给他一条烟,就是塞给他一包茶,“兄弟”长“兄弟”短的很是亲热。
“说不好。有说他到省直部门的,有说交流到外市当一把手的,谁知道呢。”昝云飞翻了一下白眼,说道。
“龙岛出了那么大事情,雷民生是不是萌生退意了?”
“或许是吧。哪个当一把手的,手底下的副市长出了事,面子上都会挂不住。我看雷民生还算是心大的,要是搁我,我恐怕都得引咎辞职了。”
吴蔚笑了起来,说道,“要是搁我,我不辞职,也不会跟雷民生似的要求调走,我会一直在那里盯着,直到挽回败局。”
“那你是理想主义者!来,走一个。兄弟我跟你说,给我搭多大舞台,我就唱多大戏。给我铺个副市长的垫子,我只能在那块垫子上折腾。要是铺个市长的垫子,那我的跟头就能折市长垫子那么大。”
昝云飞在龙岛政声不错,都说他是个能干事会干事干成事的人,他曾对吴蔚说过,首长把咱放到那个位子上,咱又是首长亲手调教出来的,名师得出高徒,必须得使出一百二十个劲儿把工作搞上去,别人可以小瞧我,但不能让人小瞧了首长!
吴蔚听完这话的时候,能感受到洛文海和昝云飞之间结成的情谊,那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还有昝云飞对洛文海从内心深处的崇拜。
“昝哥,你跟首长那么久,你对首长的家庭了解多吗?”吴蔚想起洛成深,问道。
一提起这个问题,昝云飞马上变得警觉起来,因喝酒而发红的眼睛射出精光,“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觉得挺奇怪的。首长有一子一女,这个谁都知道。他的夫人在哪儿?……”
“这是个禁忌,你最好不要问!”见吴蔚还想问下去,昝云飞粗暴地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