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冥河之地

如徒儿你修道之初所修之道亦是仙道，但如今你的道早已偏离，你修习了高深的魂道，你的元魂法器被魔气浸染，使得你多少也沾染了魔道，你还感悟了玄之力……你的道究竟是什么，恐怕你自己也说不清了吧？”归元真人看穿了无瑕的想法。

    不等无瑕说话，归元真人又轻叹一声，自语般说：“其实像徒儿这般涉猎广泛倒也不错。我们生而为仙族后裔，少时无知修习仙道，但随着修为愈加高深，才愈加领悟到仙道也好，魔道也罢，甚至是血道……不过都只是一种增进修为的道路罢了。为师自然也想度仙身，但仙印并非修为高深就可以结出，这偏偏是不能勉强的机缘。为师早已想通，即便永远结不出仙印又如何？结出仙印，现今的仙界崩落粉碎殆尽，飞升上去又有何用？但封印另一边的大空间便不同了，在那片大空间中存在着数不清的与仙界同级的界面，仙界崩碎前有的珍宝，在那些界面现今也有！与其期望着强弩之末的仙界，不如放眼于更广阔的世界！”

    无瑕觉得说着这些话的归元真人几乎已经疯狂，她冷声问她：“以血道与怨气冲击同化封印，那么这上万年来，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归元真人竟是当真回忆了一下，最后说：“记不清了。记得万年前为师曾将一整个小尘埃界全部挪了过来，只那小尘埃界中便有不下上亿的妖与人吧……比那次多的也有过几次。时间太过漫长，为师很少去回忆这些。”

    无瑕的手不禁紧握成拳，沉声吐出两个字：“混账！”

    归元真人丝毫不以为怒：“徒儿，你短短一千六百年修得今日境界，当是吃了许多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修道之路上弱肉强食的道理，你应该并不比为师领悟的浅才对。为师不否认杀戮滔天，但你又如何知道死在为师手上那些存在中没有大凶大恶之徒？没有像你四师兄他们那般只因看谁不顺眼便取人性命的狂妄之辈？修道之路，不过是一场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你不立志做大鱼，便只能成为被吞食的小鱼……”

    “不用跟我说这些歪理，我自有我做人的原则。”无瑕一口打断，抬手指住归元真人，冷冷盯着她：“我从不自诩惩恶扬善，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好人。我亦有恶，但我的恶并不亵渎世间生死，而你，该死。”

    归元真人第一次收起和蔼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无瑕。她褪去笑意的这张脸，令无瑕仿佛看到了一条吐着鲜红的信子的毒蛇。

    片刻过后，笑容又回到了归元真人脸上，她似乎有几分惋惜，摇头叹道：“难得能遇上一个让为师有心情说这么多话的人，可惜徒儿你与为师始终走的是不同的道。”

    无瑕道：“你愿意与我说这么多，是因为我是拥有魂兵种子的特别的人么？”

    归元真人点点头：“这也算原因之一吧，更重要的原因是你与其他人都不同，大概因为你比他们经历了更多，感悟也更多，所以为师有种感觉，你能够懂得为师。可惜你虽然懂，却并不赞同。”

    “你会需要别人的理解与赞同？还是什么人质疑过你，令你的道心产生了裂痕，所以急需征求同盟？”

    无瑕随口的一句话，却是毫无征兆的令归元真人变了脸色。

    归元真人默然半刻，开口道：“徒儿是个有意思的人，若非为师需要取出你魂魄中的魂兵种子，倒是不介意再养着你几千年，慢慢观察。今夜已与你耽搁了太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无瑕立刻感到归元真人身上的气息变了，四周的鲜血与怨气也躁动了起来。

    归元真人向无瑕抬起手：“待取走你的魂兵种子，为师会以血道之法残忍的杀害你，你会经历极端的痛苦然后不甘的死去，这时你的血与怨气才会最大限度的同化封印。你并不想死，并非你怕死，而是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越是如此，你死后的怨气便将越是强大！你是为师生平见过的最执着的人之一，所以你的怨气，为师一定要得到！”

    巨奴挡在了无瑕身前，归元真人轻轻隔空一点，巨奴的胸口便破开一个血洞，无瑕急忙在神识中对他下了命令，巨奴身体便缩小飞入了无瑕腰间的灵兽袋中。

    灵兽袋口光色一闪，一个影子飞出来，光芒散去，便见一只五颜六色模样蠢笨的鸟扑扇着翅膀对归元真人吼道：“你你你！老太婆，你欺负我们家大个子干什么？大个子招你惹你了？本上人最看不惯你这种人！死老太婆！”

    “就是！死丫头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子，真心实意给你磕过头喊你师尊的，你算计了她几百年不说现在还要杀她？老娘都看不过去了！以大欺小，为老不尊！要不要脸啊？难怪一把年纪都没男人要，谁敢要你，生了孩子没□□儿的！”

    “要……要不要脸！呼呼……没男人要……呼呼……”

    对无瑕的痛骂依然面无波绪的归元真人，在云梦三仙几句不留口德的话下竟然阴沉了脸。无瑕对云梦三仙找死的行为十分不赞同，伸手逮住这只笨鸟塞回灵兽袋。

    归元真人挥手打来两束光，分别落在无瑕的灵兽袋与左手上的天妖环上，冰冷的笑道：“徒儿身上真是带了不少麻烦的东西，以防它们跑出来碍事，暂时先封着。放心，待会儿为师会记得送他们跟你一起上路，一个都不会少。”

    无瑕退步，转身便跑。归元真人嗤笑，指尖一弹，一束光芒像绳索一样将无瑕困住，光芒的一端挣动着形成一条张口的蛇头，蛇口吐出细细长长的信子，从无瑕的天灵盖钻了进去。

    无瑕挣动不得，识海也被什么侵入了，一股毁灭性的疼痛从灵魂至深处升起，瞬间便蔓延了血肉！这种痛比方才被厉飞明的神雷击中何止痛上千万倍！

    “抽取魂兵种子且死在最残忍的血道之下，这种痛苦会将死亡衬托成世上最舒服的温床，你越是不甘心不想死，便会越痛，从灵魂，到**，刻入骨髓的痛！徒儿，只有你越痛苦，你死后怨气的力量才越强大。”

    归元真人缓缓笑说着，然而无瑕几乎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了。血液从眼耳口鼻流出，那条光芒绳索深入体内，如同利刃在切割她的血肉，磨削她的骨头，啃噬她的灵魂……

    “对，就是这样，你越不想死，越是痛苦。你越痛苦，你的血就越是鲜艳，你的怨气就越是邪恶冲天！第一次看见你为师便知，假以时日，你会是冲破这道封印的最后一击！”

    归元真人脸上露出了与面容极度不符的疯狂，她的双目因兴奋而发红，身体因激动而隐隐颤抖！等了几万年，计划了几万年，她等待的那一刻终于即将来临——

    而就在这时，无瑕突然仰天发出痛苦的喊声，然后深入她灵魂中那条蛇信居然被弹了出来！

    “怎会如此！？”归元真人一怒。

    只见无瑕的身上出现了一条龙的虚影，那条龙双目一瞪，困住无瑕的光芒立时一爆，四散消失！

    “龙魂器灵！？”归元真人大惊。

    无瑕将一物朝归元真人扔了过来，一瞬之间归元真人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她愣了一下，心头重重一跳，但立即她就识破了把戏，冷冷一挥袖，眼前景象像是碎裂的镜面一样消失，一面小巧精美却已破碎的镜子落在脚边。

    虽只是一瞬间的空隙，但在生死关头已经为无瑕争取到了生机，小波从一条空间裂缝中现身，在通往下方的空气中又撕裂了一条缝隙，归元真人忽然明白了他的打算，退去一贯的从容震怒大喝：“不！！”

    无瑕转头，脸色苍白的看了她一眼，大步迈入空间裂缝。

    归元真人怒极，打出一道几丈粗的蓝光，直击空间裂缝！无瑕已置身于空间裂缝中，而空间裂缝还未完全闭合那道蓝光便迎面而至！

    归元真人心头大悔，方才情急之下她忘了留手，这一击不光会将空间裂缝完全震碎，甚至连里面的无瑕都绝无生路！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冲出，张臂将无瑕仅仅抱住，用身体挡下了那汹涌的蓝光！

    “阿旺！”无瑕抬首，震惊的看着将自己死死按在胸口的尸怪，尸怪那张可怖的脸上，似乎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眼眶中那两个眼珠子失去了光彩，一片黯淡。

    “阿旺！！”

    小波在塌陷的空间裂缝中再次撕出一条空间裂缝，银光一闪，无瑕与昏迷过去却仍紧紧护着她的阿旺的身影瞬间消失。

    归元真人追至，那空间裂缝已在原处彻底闭合。她愤怒的大吼一声，音波化作强大的威压，将空气中悬浮的鲜血与怨气全部震散。

    而同一时间，无瑕扶着阿旺穿越空间裂缝，来到了一片广阔无边、繁星熠熠的天空。

    那些静静闪烁着光芒的星辰是一片片漂浮的大陆，遥不可及，晚风不知从何处而来，拂起满头白发，吹散了凝聚在心头的紧张之感。

    无瑕震惊的看着这一切，虚弱的喘息低语：“这就是封印的另一端？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熟悉的清冷女音带着沉睡许久后初醒的虚弱，轻轻响起在她的识海——

    “——天外天。”

    作者有话要说：　　试炼大陆卷完了，全文大概还有一至两卷，字数大概都不太多。

    好了，终于更完了，有点乱，下次更新的时候再修文，太困了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