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峥关她禁闭之后,顾舒曼已经绝食了整整两天以示抗议。
她的性子和他有共同之处, 虽然平时看起来温柔好说话, 一遇事也固执得可以。
“她今天还是没吃饭?”
今天工作比较少, 顾峥从军部回来吃午餐, 见吴妈端上去的餐盘原封不动被收下来, 忍不住皱着眉头问。
吴妈局促地搓搓面前的围裙, 犹豫再三出声求情,“先生……小姐心里难受,您就让她出来吧!这样下去她的身子受不了的!”
闻言顾峥沉吟半晌,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起身上了楼。
走到顾舒曼房门口,他徘徊了一会儿, 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她端正地坐在书桌前, 面前桌案上放了本全是外语的书,神情专注看得仔细。
余光瞟见他进屋, 她连个眼神都没给。
“……你就这么喜欢迟煜?”
看着自家女儿明显消瘦虚弱的脸, 他终还是不忍, 质问的语气弱了许多。
她这时才看向他, 常年含笑的瑞凤眼中一片清明,“您以为我绝食是为了他?”
“那是为了什么?”顾峥皱眉,“我不让你见他, 你就和我闹绝食。真以为我不舍得让你饿死?”
听见他的话她反倒笑了,合上书本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女儿绝食,既不为迟煜,也不为赌气,若一定要说出个原因,倒不如说是为了信念。”
见他不语,茫然的样子,她继续解释道:“您是党**人,华夏子孙,如今起了异心,往后受难的只有同胞……我身为您的女儿,既无力改变你的心意,那便只有以死赎罪了。”
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却偏生坚定沉重得让人心头发震。
顾峥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她突然伸手扶额,蹙眉极难受的样子。
“舒曼,怎么了?”他紧张地伸手扶住她,还未触及就见她晃了晃,整个人往一边倒下去。
吃力地抱住她上半身,他扯着嗓子大吼:“来人!快给我来人!小姐晕倒了!”
……
消毒水的气息弥漫,少女身上还是那条艳丽的红裙子,对比她苍白的脸色更显得羸弱。
医生为她挂好点滴,转身对顾峥说道:“小姐久未进食,犯了低血糖,打些葡萄糖进去就好了。近日要注意营养,好好养着身子。”
谢过了他,顾峥站在床边无奈地看着顾舒曼,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不知晓你怎么养成这么个样子!”
轻声叹息,他替她掖好被角,特意嘱托了佣人照料,这才离开回了军部。
几乎在他离开的同时,顾舒曼睁开了眼睛。
静默着等了一会儿,确定父亲已经离开后,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拔掉针头下了地。
“小姐,您醒了!”一旁陪护的小女佣先是惊喜,而后紧张地迎上来,“您这是干什么呀?先生说了,让您好好休息!”
“我已经好了,躺得久了骨头发酸,想下来走走。”她安抚地拍拍她扶住自己的手,露出个温和的笑。
闻言小女佣犹豫了会儿,从一旁衣架上取来她的大衣为她披上,转而又紧张兮兮扶住她,“那小楼就陪您一起去吧!您可要当心别着凉了!”
顾舒曼点点头,借着她的力慢慢走出房间。
漫步在走廊上,她好几次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小女佣。
原主记忆里,这个叫小楼的女孩似乎是从小就在顾家帮工的,今年刚刚十七,比她还要小一岁。
“小楼……这些年我在英国,家里可有发生什么事吗?”
试探着开口,她刻意用一种云淡风轻的闲谈语气问道。
小楼愣了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啊,小姐您是指什么?”
“我这几日都见到那位齐藤先生来家里……爸爸何时同日本人有了来往呢?”
“哦原来是说这个啊!”小楼无心机地笑开,“您不知道,齐藤先生是今年年初来的,先生同他交好已经有一阵子了。”
原来顾峥有心亲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吗?
顾舒曼闻言怔了怔,点点头不再开口了。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往些日子齐藤先生很少来家里,自从小姐回来之后,先生似乎总是邀他来做客。”
皱着眉头想了想,小楼又对她道,一副懵懂的样子。
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顾舒曼心里一咯噔,隐隐约约猜出来顾峥的打算。
当下她也没了散步的心,转身就要回病房。
结果路过楼梯转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迟煜家里的佣人。
顾舒曼眨眨眼,快步跟了上去。
“顾小姐!”
那名佣人手里拎着袋药,转身看见她有些吃惊,仍是恭恭敬敬地冲她点点头。
顾舒曼对她微笑,随即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先生昨天病倒了,现下住着院呢,我来照顾他。”
“迟煜在这里?”她微微讶异地睁大眼,紧张出声,“他怎么了?”
佣人不明所以地摸摸头,“医生说先生高烧,拖成肺炎要住院。”
沉默几秒,她垂头思考一瞬,复又抬眸看向她,“劳烦你带我去见见他。”
几个人一道上了楼,等到了迟煜病房门口顾舒曼才发现,他的病房与她的不过隔了三间。
看见佣人推开门,她也跟着要进去。
“小姐,别去啊!肺炎会传染人的!”小楼不赞同地拽住她,紧张兮兮道,“您的身子还没好,万一要是又病了可怎么办啊?”
“没事,我就进去一小会儿。”她转头左右看了看道,“你就在这里帮我守着,别让其他人知晓我来见了迟先生,知道吗?”
虽然不甘心,但是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小楼也只能不情愿地点点头,松开她站到一边。
顾舒曼进屋关上了门。
床上躺着的人终于不再是一身黑军装,改换成病号服,阖眼的俊脸上少了些拒人千里的清冷,多了几分脆弱。
他其实也才是个刚刚长大不久的孩子,只因为是军人,所以必须要硬气罢了。
移步上前,她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他。
迟煜的眼底青黑,嘴唇也没有血色,呼吸时听得见粗重的喘气声,任谁也体会得到他是极难受的。
“顾小姐,您还是离先生远点吧,被传染了终归是不好的。”
佣人倒了杯水,和药一起端着放在床头柜上。
顾舒曼看她放下就准备出门去,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你不喂他喝吗?”
“他不肯喝的。”佣人无辜地耸耸肩,“先生有洁癖,吃的喝的沾了别人的手就嫌脏。”
语毕,她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下意识地,她想起前几次和他一起吃东西的场景,再迎着她的目光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状佣人也不再盯着她看,轻咳了声道:“顾小姐,我去给先生缴费,您就先在这里等等吧,他应该再过不久就醒了。”
说着就出了门,还识趣地把门带上。
一时间整间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了,顾舒曼看了看迟煜潮红的脸颊,皱眉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谁料触及那一刻他竟然醒了,有些懵然地看着她。
她尴尬地保持住姿势,微微笑着解释:“我……我见你难受,想看看你烧退没有……”
一边说一边把手往回收。
烧得糊涂了的青年猛地抓住她的手,扣着手腕握得死紧。
“不要走!”
他漂亮的黑眸氤氲着雾气,声音也沙哑得厉害,“……不要走!”
顾舒曼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轻声安抚,“迟先生,你烧糊涂了……”
迟煜置若罔闻,执拗地拉住她,眼睛也越睁越大,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我好想你……”
近似呢喃地低语,他把她的手轻轻贴到脸上,看着她专注地重复,“我好想你……”
……可是他们大前天才刚刚见过啊……
困惑地眨眨眼,她索性不再挣脱,就着姿势坐在他床边低声诱哄:“好,我哪里都不去。”
闻言他似乎一下放松了,但还是紧紧拉着她不放手。
用空出来的手把药倒进水杯里,她晃了晃杯子轻轻凑到他唇边,“那我陪着你,你把药喝了好不好?”
完全哄小孩的语气。
可惜这对他来说似乎很受用,迟煜茫然地伸手接过,勉力坐起来一饮而尽。
喝完了,他乖巧地把杯子递给她,靠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直直注视她。
那种眼神极为复杂,很难用语言描述清楚,像是幼兽濡幕的依赖,又像是头狼偏执的猎食欲,总之让她心里发毛。
顾舒曼接过杯子放在一旁,很温和地对他微笑,“怎么样?还难受吗?”
他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眉头一挑,她有些紧张地问道:“哪里难受?”
迟煜先是一言不发,然后引着她的手放在了胸口。
手心下的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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