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
这一整路,贾岩垂着头,紧紧盯着脚下的地面。
一路走到最里面,光标拉开十二号的房门,把房里唯一的椅子挪开,蹲在地上扣弄了一阵,翻开了一个小小坑,从里面逃出来一个牛头厚本子。
本子一看就是有些年头,光标翻开来,上面每一页都贴着一张照片,标注着时间日期,还有一行的备注。
“2006年,六月十二日。姓名:王悦。性别:女。年龄:十三。按照贾岩指使,断一腿,录制视频。”
“2006年,六月十三四日,转出。”
上面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但依然看得出,一个小女孩坐在椅子上,仰面嚎啕大哭,而她的膝盖处,正汩汩冒着鲜血,上面依稀可以看到没进去一半的钢钉。
光标又翻了几页,每一页都是大同小异的内容,极其残忍的手段虐待每一个人质,这些人有老有幼,有男有女,甚至连孕妇也没有放过。
盖上厚厚的本子,光标将本子拍进张浩手里,道:“这些都是我存下来的证据。”
贾岩铁青着脸,做过的这类事情太多,看到这些记录的反应比起外面的蛇坑,算得上是平静。
张浩看了眼贾岩,似笑非笑道:“贾总,这些可都是您亲自下命令的,录音光标已经给我了,您要是有兴趣回头我也拿给您听一听,怕是这么久过去,您自己也记不大清了吧。不过没关系,我都会帮您回忆起来的。”
张浩心中几乎要被怒火淹没,单单是这本笔记上记载的,就比李庆明给自己的那份文档的内容要多出不少。
到底还有多少受害人,多少含冤却无处可报也不敢去报的人,白白被坑害了家人好友,还要赔上一声的财富,才成就了贾岩如今的声望地位。
这个地头龙,会吃人的!
接着是十一号房,光标进去之后又是在一个角落同样的方式敲开一块空砖拿了一个本子出来。
这一次的照片,比起上一本,要血腥残忍得多。
被镣铐吊起来满身是血的人,烫伤鞭伤,甚至是被渔网牢牢捆住身上正被割肉的人,每一张都触目惊心。
光标同样将本子给了张浩,然后继续下一个房间。
十二间房,十二个本子。厚厚的一大摞堆积在张浩手上。
三人出来的时候,李庆明正一脸苍白地站在门口等着,看着张浩手上那一大摞“罪证”,顺手拿起最上面一本打开来翻了翻:“贾岩,看来我搜集的东西,只有一半,还是没有证据的。”
贾岩道:“你准备很久了?”
“也没有很久吧。”李庆明将本子还给张浩,道:“四年前我回来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不多不少四年整。”
李庆明咳嗽了几声,看了眼身边的岑谷,道:“四年前我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只有一条路可以让我尽快回去得到岑家的承认,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关注你了,你的每个合作案,每一次决策,甚至每天去见什么人,我都在调查,直到竞标案下来的时候,我知道时候到了。”
四年,李庆明准备了整整四年。
张浩眉心微蹙,李庆明一直暗中奉劝自己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呢?从自己这次回来,李庆明全力支持自己竞标开始,就已经开始了算计利用,又或者更早?
“有心算无心,贾岩,你输得不亏。”李庆明笑道。
张浩淡淡瞥了贾岩一眼,远处有警笛声响起。
贾岩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直到被警车带走之前,还不忘仔细整理好自己的领带,像一个永远不会出差错的完美商人,永远都保持着最得体的仪态。
光标和虎哥一道跟着警车离开,而剩下的打手一众人,则是由留下来的几个警察一一审问做笔录。
看收房的灯依然亮着,一个接一个垂头丧气的打手们进去又出来,排着队等待审讯,而弓箭团则是在岑固的带领匆匆离开,也带走了岑谷。
李庆明看着岑谷远去的那辆车,轻叹了一口气,问张浩要了一支烟:“张浩,咱们还是朋友吧。”
张浩沉默片刻,声音听不出悲喜:“合作愉快。”
李庆明看着张浩,嘴角勾了勾,张开嘴正要说话,立刻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整个人都弯下了腰,佝偻着消瘦的身体,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半晌,李庆明涨红着脸抬起头,道:“这次之后,我就回去报道了,很快就会被调去晏城。”
“嗯,恭喜。”张浩不冷不热道。
“谢谢你,我会跟市里申请给你记一功。”李庆明诚恳道。
“不必了。”张浩说道:“我不需要,贾岩伏法了,这对我就够了,你要是有这个时间,多去关心关心那些被贾岩残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