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看不大出,却也觉得出衣衫已湿了一片。
含恨之时,她下手自是不会容情。
钢针虽细,刺得却不浅。
不致十指连心般疼痛,却也够呛了。
但他只是专注地梳她的发,并不曾留意自己的那点小伤。
更妙的是他居然记得带了根不惹眼的素银簪子进来,把拢整齐的发在脑后绾了个简单的髻。
待得收拾齐整,他自己端详了一回,大约觉得不甚好看,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道:“可惜我只会绾这个髻,还是看你梳了几回才记得的。”
她对中原的发饰原就不甚了了,好容易学会的几种也不熟练,唐天霄看她梳妆能看会一两种,于他这种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家贵胄,也算不容易了。
牢中自是没有镜子。
她想摸下他梳的髻到底是怎样的形状,指尖才触发丝,便已疼得哆嗦。
他也不说话,将她手指握住,一根一根含到口中,轻轻吮去污血,吐到一边,然后涂了药,为她一一包扎好。
那亲昵的温暖包围住伤痕累累的手指时,她又要落泪,连忙忍了,愤愤道:“既然想把我活活弄死,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
“谁想弄死你了?”
唐天霄叹气,“我只是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都预备好了去接你了,那厢忽然闻报,沈度跑太后那里告了一记黑状。待要去周旋时,太后懿旨已下,我只来得及让卓锐和陈材赶过来先照应着。若那些人有意取你性命,或施用可能取你性命的刑罚,他们必会拿了我的手谕出面阻止。但不到那个地步时,我并不想弄僵。”
“你是君,他们是臣。难道那位沈大将军比当日的摄政王和康侯还厉害,所以你怕了?”
“我是怕了。”
唐天霄仰头,幽远的目光似透过了垢迹斑斑的屋顶投往渺杳的苍穹深处。
“我并不怕他们,我只怕闹得大了,又兴刀灾。中原诸国并存达六十年之久,其间战争不断,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五年前大周终能一统,却又来了场康侯之乱,连一向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都是人口骤减,仓廪空虚,更别说大河南北,天灾人祸不断,久已民不聊生。四年来,我专心吏治,疏通河运,鼓励农桑,尽力与民休息,好容易有点起色,实在不愿意将这些成果毁于一旦。”
“哪怕你明知我是冤枉的?”
“既然你是冤枉的,便不该胡乱招承。再加上随口攀污朝中要臣,闹得大了,光查案就可以查个一年半载,我想护你一时也护不下来。你想在这牢里过年呢?”
“于是,你堂堂一国之君,便由着他们欺君擅权,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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