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嫣看着二人的身影被茂密的花枝掩住了,这才往外走了几步,在阿朗每天坐的竹椅上坐下,往后一靠,蓝天在上,白云飘飘,有小鸟一掠而过。
小鸟飞呀飞,你去哪里呢?你可有情郎,你的情郎可会伴你一世不离弃?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渔嫣抬头看去,只见阿朗正扛着两只筐子大步流星地过来。
他方才是去给渔嫣拿今天的供给了,有一只肥嘟嘟的鸡,一条还在弹尾巴的大青鱼,还有一挂猪肉,十只鸡蛋,萝卜白菜各有一些。
本来这些以前是念恩和念安两个人去抬,阿朗来了之后,念安偷懒,便把这活推给了老实的阿朗。这实在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你问他一句,他才答一句,且能少说一字,便少说一字,绝不多费一字的力气。
“姑娘。”阿朗把两只筐放到台阶上,向她抱拳行了个礼,然后叩响门环。
念安和念恩快步出来,一面抬大筐,一面议论今日的菜不错。
“娘娘,你瞧瞧,有王爷恩宠就是好,吃的都比往常好,傅总管最会看人眼色了。”
“你也会。”渔嫣伸手掩在脸上,仰头继续看蓝天。
进宫的那二人去了这么久,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嘈杂和叨叨声进了小院,她扶着椅子扶手起来,想随意在小院前走走。梨花林里的花正在凋谢,一地花瓣零落成泥。
红颜总似春,不过匆匆,便已老去。
渔嫣从腰带上取下小铜镜,举到面前去看,额角的胎记果然鲜艳,如同翅膀微微展开。
她想起夙兰祺的问她的话,这胎记可是与生俱来,莫非他知道这胎记有什么奥妙?难道是一种恶疾?不然为何她最近总是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
也不是胎像,她算过日子,也悄悄在肚脐上擦了冷香丸,那都是避|孕的!
四位夫人各有心思,此时怀|胎无异于给自己找上麻烦,渔嫣不想冒这个险,也不想受这个罪,或者可以说——她不想给御璃骁生孩子!近些日子虽然和御璃骁的关系缓和,状似亲近,可谁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呢?
“姐姐。”
秋玄灵清脆娇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了,她抬眼看,只见秋玄灵一身胭脂色的罗裙,正双手轻轻拎着绣着梨花的裙摆大步往她这边跑来,每跑一步,都能看到脚下那双牙色绣鞋,上面缀着一团珍珠,随着她的跑动,左右甩动。
再远处,夜明月和叶简素正坐在花丛中的小亭里,转头看她这边,隔得太远,看不清表情,但能猜到二人的神情,夜明月一定是恨恨冷冷清清清,叶素简一定是狠狠楞楞凶凶。
只有秋玄灵,什么时候看到她,不管对什么人,都是笑嘻嘻的,还让人看不出这笑的真假。或者真是天生这样呆楞,又或者是看多了假装,所以装得比任何人都真。
秋玄灵跑到了,一脸红扑扑的,拉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往那边走。
“我们三个玩掷子戏,正差个人呢,你来吧。”
渔嫣呢,其实最讨厌虚于委蛇,戴着假面应付别人,实在不想面对她们三个,于是便装出亲亲热热的样子来拉着秋玄灵的手,笑着说:
“我也想去,可是现在真去不成。”
“姐姐有事吗?”秋玄灵眨了眨眼睛,柔声问她。
“是啊,有些事,改天吧。”
渔嫣点头,依然堆着满脸的笑,准备转身回去。
“这样呀……姐姐,我那孔雀你什么时候还给我?真不是我弄伤它的,我很喜欢它。”
秋玄灵犹豫一下,又小声问她,大眼睛里全是恳求的神彩。
“等它伤好了吧。”渔嫣笑笑,随口应付了一句。
秋玄灵还想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从右边的青石子路上传来了。
二人扭头瞧,只见傅总管脚步匆匆,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给二人行了个礼请安。
“玄灵夫人,渔嫣姑娘。”
“傅总管跑得满头汗,有事吗?”秋玄灵笑着问他。
“啊,有点事找渔嫣姑娘。”
傅总管笑着点头,视线转向了渔嫣,双手呈上了一封信。
“这是什么?”渔嫣惊讶地接过来,还有人给她信?
“这是念恩姑娘的家信。”傅总管还是眯眯笑着,又拱手行了个礼,转身走开。
“姐姐,傅总管还真是会看人眼色,念恩的信都亲自来送,我娘来看我,都只让个丫头引进来。”
秋玄灵轻轻叹息,又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她手里折旧的信笺。
“夫人说笑,许是经过,顺手带来。”
渔嫣扫了一眼信上的字,微微拧眉,立刻确定这不是给念恩,而是给她的。
念恩孤零零的一人,早就被卖为奴才,哪会有这样行笔如清风白云的亲戚?况且,这分明就是女子的字!娟秀,工整!她认得的女子里,只有许娘子会写漂亮的字,可这也不是许娘子的笔迹。
到底是谁?又为何故意说是给念恩的,让傅总管亲自送到她的手中来?
她攥着信,装着镇定,慢步走进了梨花林,踩在那一地落花上,不进伸手摸摸枝头残花,不急不忙。
秋玄灵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叶明月和叶素简,一脸疑惑,手里的锦帕拧了又拧,以至于都没听清叶素简在叫她。
叶素简不耐烦了,起过过去,用力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大声说:
“玄灵,你到底在看什么,说了不要去拿热脸贴她,看她那高傲样子,不可一世!”
“哦,我看渔嫣姐姐呢,王爷真宠她,连丫头的家信,都是傅总管亲手送来的,哎,王爷什么时候这样宠我就好了。”
秋玄灵收回了视线,慢步走到桌边坐下,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枚棋子,趴下去,手指一曲,以黑棋去弹白棋。
这是盛行于大户人家夫人和小姐之中的游戏,八角型的棋盘,四人各在一方,以自己一方的棋去击开对方的棋子,若碰到别的颜色便丢掉一棋。
她们只有三人,有一方是空的,玩得不尽兴,秋玄灵这才想到了渔嫣。
“宠吗?”夜明月抬眼看来,唇角有些冷意。
“不宠。”秋玄灵立刻坐直了,连连摆手。
“你怎么像根墙头草?”叶素简气恼地一伸手,在她的后脑上拍了一下。
秋玄灵垮着小脸,轻声说:“其实她不坏,就是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罢了。”
“那你去和她玩吧。”叶素简越加不耐烦,伸手一拉,把秋玄灵从圆圆的石凳上掀了下去。
秋玄灵摔在地上,愕然地看着叶素简,小脸渐渐涨红了,坐了一会儿,爬起来就走。
“你去哪儿?”叶素简冲着她的背影问。
“回去。”秋玄灵跺跺脚,走得更快了。
“臭丫头,还和我生气呢。”叶素简握了枚棋子,紧紧一拧眉,小声嘀咕,“也不想想,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居然说那个女人好!”
夜明月开始不耐烦了,她本性就讨厌聒躁,若不是今日实在无聊,也不会和她们两个坐在一起玩这什么破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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