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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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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只见花笺上边写着: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心中暗想:这是纳兰容若悼亡妻之词啊。上次看他在元稹的悼亡词上做了标记,如今又是纳兰的悼亡词,看来几乎可以断定这屋主人也有相同际遇!那之前看到的那些竹叶编织的物品自然都应该是编给他的亡妻的!

    下面还有密密文字,我不禁再看: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与前词同出一辙,依旧是一首纳兰公子另一首悼亡妻之作。

    后人评论纳兰容若多愁易感,为至性至情之人,虽被誉为“满清第一词人”,才华出众。但因爱妻卢氏早亡,他终日郁郁寡欢,写了不少凄愁缠绵的悼亡之作来寄托哀思,终是哀思难寄,锦书难托,病势倾轧,卒年只有三十一岁。

    依诗文看来,这屋子主人的确是不幸失了妻子。而一首接一首抄写这些词作,定然也是寄托哀思的。

    猛然想起屋后的那座土坟,莫非那里葬的就是他的妻子?

    可似乎墓碑上写着的是灵修之墓,并没有爱妻这样的字样啊?

    这样想着,越来越糊涂了。看来他的爱妻当是另有其人。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当得起他这样苦苦的追思啊?

    再看那花笺,上面还有一行蝇头小楷,我便赶快看下去。

    上写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者可以死,死者如何生?生死之间,阻隔难破。只恨我生君未生,叹!叹!叹!

    一连三个叹,三个惊叹号,似乎可以看到他拍股长恨之色。

    莫非这是一对老夫少妻?丈夫虽老,但一息尚存,妻子虽少,却不幸早逝?

    可这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又是什么意思?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怎么会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呢?

    摇摇头,看不甚明白。

    放下花笺,却见手指腹上居然染上了点点墨色。原来此笺是刚刚写就的。

    前一刻他还在这里,后一刻他又去了哪里?我不禁疑心,他莫非一直在躲着我?

    正猜想间,突然听见院中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是谁?我忙追出屋去。

    只见前面有一个着白色长袍的青年的背影,正慢慢沿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步步走远。

    这还是我到这里来,第一次看见有生人。

    我忙对着那个背影大叫道:“阁下请留步!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阁下又是谁?”

    那人却似没听到一般,全然不作理会。

    我又重新高声问了一遍。

    他脚步顿一顿,这次显然是听见了我的问话,但也只是顿了顿,依然头也不回,又兀自向前走去,一步又一步越走越远……

    萧索的背影很快与白色的浓雾融为一体,再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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