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计,谁知出现的并不是老牛那张粗糙的大脸,而是一名裹着蓝色头巾的中年妇人。
妇人长得很秀丽,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也没有皱纹,脸上带着温和的淡笑,看到后让人本能的放松身体,对她生不起一丝敌意,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妇人向着苏萱笑了笑,将手中的黑瓷碗放到案几上,小心的用衣角擦手,略带一丝局促的温声问道。
“小娘子要不要坐起来?牛将军特意打了一只兔子给您补身子,说伤了身体的根本接下来几天才是最难过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吃些东西才有力气调理身子,咬咬牙挺几天就过去了。”
抽动鼻翼,反应慢了一拍的苏萱才知道原来那股莫名的香味是肉味。
精神一振,到此时才算彻底清醒过来,奇怪的看了妇人一眼,按理来说除了自己这个伤员,军中不可能出现其他的女人,老牛军法严厉的恨不得厨房里的老鼠都是雄的。
自己出现已经是个意外,在荒郊野外受了伤,善良的老牛实在狠不下心将自己扔到路边,才勉强带回来安置在军营最偏僻的角落。
瞧妇人的样子衣衫虽然破旧,洗的发白,但干净整洁,但没有一点落难的样子。此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难道是老牛偷偷包养的?
苏萱恶意的猜想,内心一顿摇头晃脑,感觉自己的身后光芒万丈,瞬间站在了圣人的位置。
“没想到老牛看上去为人刚正不阿,原来在社会的大染缸中也染上了陋习,表面正经,内地里同样闷骚,真正是不可貌相,人心不古啊!”
老牛在苏萱内心伟大的形象正在飞速的崩塌,直到妇人看出了苏萱的疑惑开口解释,老牛伟岸的身影才重新高大起来,再一次成为了苏萱官商勾结的首选目标。
“小娘子不必疑惑,昨夜牛将军奔马来到我们村子,说自家的晚辈受了伤,想找一个人服侍小娘子,一天五十文钱呢!反正家里就我一个,平时靠着邻里的扶持,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才活下来,牛将军又直接扔下了一贯钱算是定金,索性就接下了这个差事,小娘子叫我孟娘就好,乡下人粗手粗脚惯了,如果有什么让小娘子不满意的请小娘子多担待一些。”
听孟娘说自己的村子距离军营有几十里地,一来一回,尤其是回来的时候为了照顾孟娘一个女人不能放开速度赶路,这其中恐怕浪费了更多的时间,再加上给自己上山打了一只兔子,恐怕老牛到现在还没有合眼。
苏萱的内心生出一丝感动,虽然一开始苏萱认为自己和老牛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慢慢的开始尊敬这位为了大唐付出了一切的伟大老人,而这位伟大的老人为了照顾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吃不惯军中的饭食,明明已经请人照顾自己,一夜没睡也要给自己的饭碗加上一点荤腥,这碗肉是自己来到大唐后受到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关怀,老牛这是真心的把自己当做自家的晚辈了。
想到这里,苏萱突然发现做老牛的晚辈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兔子很肥,黑瓷大碗上飘着厚厚一层油汤,里面的肉也是那只兔子身上最肥美的部位,虽然一大早不应该吃的太油腻,但是颤抖着手一口肉下肚,苏萱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这里面是老牛的心意,说什么也要吃个干净,到后来手臂实在是疼得厉害,被孟娘喂着一块不剩都吃了下去,还喝了一口满是油脂的肉汤,感觉肉汤没喝到,到嘴里面的都是肥油,腻的有点恶心。
赶紧大口喘几次空气,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如果被老牛知道自己连军中最难吃的糊糊都咽了下去,老人家亲自打的兔子肉却被吐出来的话,一定会伤老牛的心的。
倚着案几坐直身体,吃的太撑不好躺着,苏萱一边消食一边跟孟娘聊天,发现孟娘举止中总是若隐若现的带着一丝优雅,谈吐不俗,这种情况不可能在一个普通的农妇身上看到。
不过苏萱却懒得去想,且不说军营中不可能有孟娘这一类人物时刻应付自己这种突发的事件,即便孟娘跟老牛有关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老牛派来监视自己的而已,谁让自己来历成谜。
这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的,放在自己的身上做的恐怕比老牛还要直接,这是一个将军的责任,老牛毕竟要为数万的将士负责。
自己抱着好奇心总想一探究竟就不对了,总要给对方留下一点空间大家才好相处,大家都站在太阳底下一眼看过去赤条条的一个秘密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而且苏萱不认为这个世上还有谁的秘密能比自己的还大!
不能动啊!苏萱在案几上蹭来蹭去的小幅度调整自己的姿势,想要找一个舒服的角度,看上去像后背上长了虱子,但是动来动去都是一个姿势,这么长时间腿都麻了,哪里还有舒服可言。
咬着牙换了一个姿势,疼的苏萱龇牙咧嘴,恨不得拿刀砍下自己的手脚,吓得一旁孟娘手忙脚乱。
苏萱扯着腮帮子努力向孟娘漏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恐怕像哭也比像笑要多。
没办法,疼啊!
一想到接下来几天还要时时刻刻受到这种折磨,苏萱便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黯淡无光,没有一丝色彩,恐怕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