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中,
前广州都督府的孔目官,兼好几家大商号的实际主人周深,也在深深的烦恼当中,以至于他最喜欢印上一杯来平复心情的佳酿百灵春,都变得难以下口了。
一切都源自从武库那头的事发而株连处置了一大批本地人士,尤其那些被他们最惯用的富贵温柔乡手段,直接或是间接收买、拉拢的义军将领和头目,也相继被惩处和调走之后;现在就连他手下那些老广出身的地里鬼,往城外递送消息和偷运物资,也变得越来越时困难了。
难道是天不假朝廷,而要让这些草賊在这岭外之地,就此作势而尾大不掉去了么。连带他这些天的行事也是各种不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是忌惮草贼在城中的酷烈手段,那些个昔日的渊源和故旧指使起来也不再是那么的得力,甚至开始出现明显的拖阻和推诿了。
失去官面的身份威慑之后,他所能消耗的也只有自己过往的资源和人望,才能将这些后续的事情推进下去。他也不得不在那些草贼的追索治下,放弃了内城从善坊那舒适安逸的大宅豪华生活,而暂时屈身在这外郭破落户和贱民扎堆的广化里,靠着这鱼龙混杂的环境来遮掩自己的行踪,
但他东躲西藏的努力,也总算是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在坐实了这些草贼已经开始清算田亩和户籍的消息,兵明摆着要在这岭外之地扎根下来的态度之后,那些地方上原本对官府抗击反贼,各种三心二意的豪强巨族们也终于是坐不住了,而相互联结自保发动起来想要驱除,这些草贼的影响好控制力了。
但唯一不协的是,他派去查找那个坏事和尚跟脚的人,在城中数十所丛林当中一时一无所获,而根据些许传言推测是海外归来的僧人;然后,他紧接着派去接近和刺探对方行踪的人,也回报此僚已经随军开拔出发了,而让他原本欲做杀鸡儆猴式的布置和算计,顿然一下子落到了空处。
最后,他还是努力想办法对外送出了一个消息,现在就等着事情慢慢的发酵和结果出来了。
。。。。。。。。
循州,长乐县,周淮安却是陷入某种奇怪的工作热情当中了。
手下有了直接支配的一千多号人之后,光给他们订立规矩,编排任务和调配人手,就占据了日常很大一部分的精力和时间;毕竟不是什么经营类游戏,鼠标点击几下
或是拉一拉滑条,就能自发的运转和生产出资源来了。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也有各自的心思和想法,以及差别很大的习惯和特点;也会生病和受伤乃至因此过劳死的;需要用相对合理的管理手段,才能比较顺畅的作为生
产流程当中的一个零件,或者说是一个消耗品和数字而存在下去。
此外作为粮台官和营管,他事实上还间接和变相管理着,这长乐县城当中的大部分居民;按照户籍黄册上的记录大抵有一千多户,如今还剩下八九千口人,他们同样
也是周怀安可以进行有限支配和使用的群体;只是需要一些持刀擎枪的士卒,作为武力上的威慑和执行力的背书而已。
虽然他自认在作为山区支教的志愿者,以及后来行走于战乱地区的医疗队时,已经见惯了这些饥荒灾患之下的丑恶与残酷;但在这城中一番的简单走访和查探之后,
还是发现自己显然低估了,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这些底层人民的困苦与艰难程度。
城中这些占据大多数的底层居民,绝大多数住在不见天日的窝棚和草寮里,常年与无所不在的污水横流和垃圾为伍;干着最粗重的卖力活计,一年到头倒有大半数时
间,都是在吃糠咽菜勉强度日,或是靠用野菜糟糠糊糊来熬过呢;也就在年解释从牙缝里省出一碗半碗发馊的杂米饭,供过祖宗之后才让全家人打打牙祭,尝一尝正
经粮食的滋味;
甚至有的连一家人,都凑不出一身打满不定的囫囵衣服,而只能在外来人的时候,让全家老小光腚儿窝在屋里。因此,只要手中有相对充裕的粮食和铜钱作为代偿,
把他们支使和调派起来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那些条件稍好的少数富有或是殷实人家,虽然不用直接拉人出来干活,但是也被按照人头给分摊到了,相应布帛、皮革等物资钱粮的缴纳代役指标,或者合干脆
把蓄养的奴仆给交出来干活,主要是让擅长服侍人的他们去照看那些重伤员。
这些被临时蒸发起来的人役大概也有一千多人,多数人的任务主要还是协助生产队,提供一些原材料分拣处理和半成品的粗浅加工,然后再有专业的裁缝组、烧陶组、五金组、泥瓦组,完成缝制衣被鞋袜,乃至各种日用器具什么的消耗品。
就连那些被留下来修养的伤员,包括解救出来则暂时归在他麾下养伤的那些别部残余义军,除了实在是不良于行或是只能躺着不动的存在外,大多数人也要完成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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