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杭因为玄旻的故弄玄虚而心中急切,他深知朝堂风云变化,哪怕只是片刻之间便可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如今他身在洵江,并不能第一时间了解到中朝局势,所以迫切地想要回去,于是第二日他便又一次登门拜访玄旻,恰见玄旻正在给灵徽喂药。
景杭暂时退了出来,稍后他听玄旻将闻说唤进去,才知是玄旻要出来了。兄弟两人就此入座,景杭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道:“昨日六弟问及诱捕一事却又因为灵徽没将下文交代清楚,我回去之后也有过斟酌,却还是没能想透其中蹊跷,这才前来请六弟指教。”
“既然此计已经失效,那留着那帮人也就没有用处了。”玄旻平淡无奇的言辞就像在陈述意见再普通不过的事,缓缓抬起眼去看景杭,依旧无波无澜道,“杀。”
景杭对玄旻的提议颇为意外,不自觉重复道:“杀?”
“留他不死,是因为还有用处,如今既然没了身为诱饵的作用,自然也就不用留了。”玄旻注意到景杭眉间的迟疑,他则依旧稳如泰山道,“对付这些乱党,能抓到固然是好,若是抓不到,杀一儆百也不可谓是个办法。”
“但是将人都杀了就彻底切断了抓捕乱党的线索,而且我已将这件事报去了建邺,等中朝的批文到了,这些人都是要押去建邺的,我贸然就将人斩了,如果中朝责问起来应该如何是好?”
“洵江是谁的赐地?”
景杭对玄旻这没由来又明知故问的行为表示不解,答到:“自然是父皇赐给我的。”
“洵江地界,谁的权势最大?”
“自然也是我。”
“难道从洵江至建邺不过一步之遥,这里出了事,那头立刻就能知道?”
“自然不会。”景杭答得迅速却依旧不明玄旻用意。
“人犯从洵江押往建邺提审尚需时日,这其间也并非一马平川,纵使没有天灾阻拦,人为的祸患也是会有的。要确保将人犯安全押至建邺,也颇费功夫。”
景杭闻言觉得甚是在理,却依旧犹豫着不敢就此下令斩首。
“中朝之所以要捉拿乱党,无非是因为乱党在各地滋事,乱我国情民生,如果其他地方都为乱党所祸不得安宁,唯独洵江长治久安,没有受到乱党影响,这头功总不会落在旁人头上。”
话及最后,景杭念想着如此结果已是笑了出来,拍腿赞道:“六弟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光想着拿人抢功,忘了这治理根本。今日经你这样一点拨,我终是明白了。”
玄旻正要啜茶,又听景杭道:“我这就下令将那些乱党处斩,再去安排回禀中朝的事。”
“且慢。”看着景杭火急火燎的样子,玄旻慢悠悠了饮茶再将茶盏轻轻放好,道:“四哥是想一次就将抓来的乱党全部处决?”
“那是自然。既然要敲山震虎,当然要把气势做得足一些。”
“不妥。”玄旻摇头道,“慢慢杀最好。”
“这是为何?”
“平地惊雷固然震撼,但最能摄人心魂的却是丝丝渗透。每日斩两三个,一来让所有人都记得有这样一群该死之人,二来也能时刻提醒其他潜伏的乱党,这就是他们的下场。警告得多了,他们才能记住。”
景杭听后大喜过望,道:“这样一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这洵江城就能早些安定。到时候报去建邺,也能令中朝知道我平乱功绩,再有六弟为我说解,那我重归建邺也就指日可待了。”
“四哥是我朝栋梁,中朝自然一直知道,不过是因为先前有了误会才致使四哥被贬洵江,该回去的迟早都会回去。”
听玄旻这样一番恭维之词,景杭显然更加得意忘形,对玄旻也大加赞赏,许他将来共同富贵。
“明日斩首时,还请四哥留个观刑的位置给我。”玄旻道。
“你也要去?”
玄旻转头看着垂下的布帘道:“我想灵徽会想去见一见老朋友的。”
景杭一时间又有了主意道:“六弟可否将灵徽公主借我一用?”
玄旻脸色骤变,眼底涌着森森寒气,令景杭心头一阵,不由打了个激灵。但心底虽寒,他仍旧好言道:“既然灵徽入城之后就被人认了出来,证明乱党之中见过她的不在少数。她身为梁国公主,必然对那帮乱党有一定的号召力量,如果将她推上斩首台……”
景杭已见玄旻肃杀的神情毫无掩饰地在眉间浮动,他立刻解释道:“必然只是做做样子,试一试能否将那些潜藏的乱党引出来。”
玄旻眯起的双眼透着足以震慑人心的冰冷,景杭话到最后已是小声得让人听不见了。他也就此知道了玄旻对灵徽的看中,然而为了自己重回建邺的大计,眼下纵使玄旻对自己不敬,他也只好暂且忍耐,这就赔笑道:“只是一时兴起的想法,六弟若觉得不妥,便不做了。”
“我让灵徽去观刑,正是为了扰乱他们的军心。”玄旻见景杭为此困惑不已,他冷笑道,“如果他们一直尊为信仰的公主都对自己的部下置之不理,只是旁观斩刑,那些为了梁国出生入死的人会作何感想?他们哪怕跟在宋适言身边,都会因为灵徽对我大陈的投诚为心生间隙。到时他们内部先有了矛盾,我们再稍加挑拨,他们不就不攻自破?还用得大肆批捕,落得个暴/政的罪名么?”
景杭听后以为惊喜,玄旻设想周到,现在已经将未来都规划在这次的斩刑行动中。他不由暗喜自己抢先与玄旻结交,若是被景棠或者西雍发现了这样一个宝贝,那对自己的政途可就大有影响了。
玄旻只见景杭喜形于色,知道自己的说辞已经打动了景杭,便继续沉默,权当功成身退。
“如此我便与六弟说定了,明日行刑之前,我就派人来接你跟灵徽,务必让你能够清楚地观看整个斩刑过程,自然也会让有心之人注意到灵徽的存在。”见玄旻应允,景杭便阔步离去,那身姿愉悦轻快,已是他为以后的美好前景而提前庆祝。
玄旻对此颇为不屑,也就不多看景杭一眼,挑了帘子就进了内堂,却见灵徽正用极其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好像昨日她死死盯着景杭一般。
玄旻不为灵徽这样的眼光有丝毫怯意,反而挑衅道:“你既然听见了,明日就乖乖跟我去刑场,否则吃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宁愿你将我推上断头台。”灵徽含恨扭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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