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静老道介绍杜箴言,只称“杜秀才”。要知道这个时代,秀才可不是敬称那么简单,那是实实在在要通过了考验,具备生员资格的读书人才能有的职业标识。
万贞一直以为自己这位同乡混了科举考试,此时听到他自称不是读书的材料,顿时傻了眼:“你不是读书人?”
杜箴言眨眨眼,道:“我来这里后是读书啊!但资质有限,苦读三四年,又游学五六年,也就是个童生水平。这个秀才,咳……吭……”
他干咳两声,丢给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万贞只觉得拳头痒,忍着气问:“不是说科举舞弊极难吗?你是怎么混上秀才的?”
杜箴言摊手道:“院试过后,提学官还有权利主持补录考试,一称科试,一称大收。我嘛,从大收里混了个资格出来。但之后的举试,那是一省大会,不好混。”
“不好混,但能混吗?”
杜箴言道:“这里面的混,就不光是钱财的事了,而是要用官场利益交换。且江浙一向是科考大省,内里动手脚风险很大,一县之尊也不够力,得打通知府以上的级别。我在苏松的钱势虽大,但在那个情境下,还差点火候。”
万贞轻轻的嗯了一声,一手抱胸,一手撑着下颔,微微瞑目沉思。这是她在现代遇到难题思考的习惯,在大明宫廷里她行事拘谨,但到了杜箴言前面,心神放松,这前世的习惯动作就很自然的出来了。
她的双眉卧蚕,眼睛线条不必勾画都十分深刻,加上浓密的睫毛和微微上挑的眼角,明艳得近乎凌厉,全无时下女子的温柔婉约,不被这个时代的主流审美认可,但对于杜箴言来说却无一处不令他惊艳,一举一动都令他心跳加速。
一时间他竟然忘记了原来想说的话,只看着万贞发呆。
他这目光太过炽热,万贞虽在深思,也感觉他目光灼灼,便抬起头来,疑惑的望他:“什么事?”
杜箴言与她目光一接,一张蜂蜜色的脸上颜色竟然不受控制的深了许多,虽然强忍着没有移开视线,一双手的手心却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层汗。他本想开个玩笑混过去,但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害怕自己会给她一个轻浮的印象,不敢说。
这么一卡,他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好一会儿才尴尬的打了个呵呵,道:“没什么,没什么……”
万贞皱眉道:“是什么不好说的吗?咱们要办这种想起来就像天方夜谭的事,那真是有多少力都不够使。你别遇事吞吞吐吐的,不说出来,我不知道要怎么配合你啊!”
杜箴言连忙摆手分辨:“真没有事!我就是……我就是……看你好看!”
这话一说出来,他懊恼得猛拍了一下额头,暗骂了自己一声“智障”!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没有表现出一点沉稳含蓄的优雅,却活似个没成年的愣头青乱说话。
万贞也被他这话惊得呆了一呆,忍不住好笑。她一笑,原本显得凌厉的眉眼顿时温软了下来,就像燥热的夏日里忽然刮了一阵凉风,令人全身都舒适了起来,晕乎乎的只想沉醉不醒。
杜箴言被她笑得又羞又窘,他好歹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镇定了一下,没有因此而落荒而逃,索性看着她,正色道:“真的!我已经足足十二年没有见过咱们熟悉的‘美’了,虽然说得好笑,但是对我来说,在这世间,再不会有比你更美的人!”
他说得认真,万贞心里的笑意也逐渐褪了去。
她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就像她曾经吐槽周贵妃管她叫“傻大个”一样,他也遇到了审美不合适的情境——也许是妆容,也许是性情,也许是谈吐,又或是所有的也许综合到一块儿后,导致他在大明朝,也没有遇到过真正让他觉得“美”的人!
只有她,和他出身于同样的时代,接受同样的教育,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一致,所养出来的气质、习惯、性情都映刻着合乎他审美的烙印,所以他看到她便觉得“美”。
他看的是她,但又不是纯然的她,还包括了她所代表的、不容于古代社会的现代人的特质。
而这些正是她在这个社会受人诟病取笑,却又不愿意割舍,也不肯割舍的根本。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道:“谢谢!杜箴言!你也很帅!”
在这世间,说话不被理解,行事受人侧目,那属于思想上的孤独,说来并不算太过稀奇。还有一种最最委屈的寂寞,是连皮相,也不被认同啊!
比如她,她这长相以现代的观点来说,无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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