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逮捕的第二天,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和敏感性,加里安被关押在单独的临时监牢之中。
他昨天见到的最后画面是彼尔德放下了他的衣领,然后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
临走之前,他只是满怀怨恨的望了加里安一眼,一言不发的摔门而出。
在他眼中,双手插着裤兜在微笑的年轻人就像一个直视人心的魔鬼,看穿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阴暗。
原本巴黎警察局想要再提审,然而上级却突然下达命令,所有人暂停对加里安的审讯,并且将他转移到临时的单独监牢之中,任何人不准轻举妄动。
至于原因,上头没有说一个字。
正如加里安设想的一样,这场非法的抓捕已经变成了共和派和政府之间的舆论斗争。
几缕残阳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冰冷的灰白色墙壁上泛不起一丝涟漪。呼吸的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绝望的潮湿和阴冷。
坚固的铁门隔绝了他与外面世界的联系,除了偶然能听到厚重大门外传来关门的金属撞击声,从门上的小洞中递进来几片硬的难以下咽的面包,最终就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最后重归于死寂。
阴暗的角落之中传来老鼠觅食的吱吱声响,一双警惕的小眼睛正在注视着坐在地上的加里安。
除了上一次的粗暴式问候之后,差不多过了一个晚上都没有任何消息了。他被晾在这所狭窄的牢房里,与老鼠共处一室。
加里安将面包撕碎了,丢给角落之中的老鼠,喃喃自语的说道,“动物们适性任情,对就对,错就错,不会说一句分辩话。虫蛆也许是不干净的,但它们并没有自命清高;鸷禽猛兽以较弱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罢,但它们从来没有竖过公理和正义的旗子。鲁迅先生说过的话,现在才感同身受这一点。”
老鼠似乎应和着加里安的自言自语,抬起头嗅着鼻子望着他。
从窗户栅栏的缝隙之中渗透进来的微弱光芒,让加里安想起了契诃夫那篇阴森可怕的《第六病室》,人民被困在专制压迫的精神病院之中,动弹不得。
寂静的门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踩踏在坚固的地板上,越来越近。然后他听到钥匙插入门孔时转动的磨合声音,伴随着“咔擦”一声的细微声响,监牢的门被慢慢的打开。
怯懦的老鼠连忙钻进了墙洞之中,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地啃食之后的面包屑。
加里安抬起头,此时他尚未适应房间外明亮刺眼的光线,下意识的抬起了手遮拦在眼睛面前,然后眯起了双眼,警惕的打量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加里安,你的律师来了。”
看守监牢的警察语气冷漠的对跟随在他身边的人说道,“你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有什么话赶紧说!”
波德莱尔和甘必大终于见到了加里安。此时他一半的身躯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中,脸上并没有惊慌失色的神情,两只手叠放在腿上,淡漠的望着走进来的访客。直到他目光凝聚在波德莱尔身上时,才变得缓和下来。
比起那些呼天喊地痛哭流涕的犯人,甘必大感觉面前的年轻人平静的有些可怕。
他甚至若无其事的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呆。
“委屈你了,加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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