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您自己发邮件吧,还能保险一点。”
他思考了一下这个选项,又抬起手来看了看表,然后轻声地自言自语:“不行,来不及了。”
于是,那张纸条终于还是递了过来,伴随着一声恶狠狠地嘱咐:“赶紧发啊,那边公司等着呢。”
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我大松了一口气,重新启动电脑。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人都走空了。
打开浏览器,弹出了一个广告“报关请找远鸿报关,一站式清关,快速、价优”。想点“关闭”却不小心把页面打开了,弹出了这个远鸿报关公司的页面。我瞟了一眼,价格比我手里的这家便宜好多。
心里一动,我搜索了几家报关公司,打电话过去居然还没下班,问了问价,确实比我手里这家便宜。
于是我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正规可靠的报关公司和我手里这家一起发了过去,这样客户可以多一个选择。
第二天,搞得整个公司一个星期都人心浮动的酒会终于要开了。酒会就定在霄云路的万豪酒店宴会厅。听芭比说,就是去年的年会也没这么高的规格。
一整天,公司里的人心都飞了。酒会在下午五点半,四点不到赵芭比她们纷纷就跑出去化妆换衣服了。我也魂不守舍地等着奇童的电话。
手机的铃声终于响起来了。接起来,里面传来奇童气喘吁吁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刚从大山子赶过来。”
我赶紧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对他说:“我马上就下来。”
“别动。”奇童一只手把住我的脸,一只手快速地在我眼皮上抹着。
这里是我们公司大楼的卫生间。他的脚边仍然是那个巨大的拉杆箱,里面一层层拉开,各色眼影、腮红、粉底、胶水、刷子、假睫毛、发片、吹风机、发卡……
看着这个熟悉的箱子,想起那些贵妇们、小明星小模特们,我不禁噗嗤一笑。
奇童怒了:“姑娘,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专业化妆师,我给别人化一次要收三千多块呢。请你尊重一下专业人士好不好?”
我惊得合不拢嘴:“哇,你能挣这么多啊?你说的是人民币吗?”
“别动,”奇童把我死死按住,接着说,“我倒希望是美元!”
抹完腮红,他回过身去用小剪子刷刷地把假睫毛剪成合适的长度,然后转过身来给我的眼皮上粘胶。
“那你一个月岂不是要挣好几万?”我接着追问。
化完了脸妆,他开始扯、拉、卷、拽我的头发。一会儿是吹风机的轰鸣声,一会儿是发胶喷雾围着我的脑袋扫射一圈。十几个发卡把我的脑袋卡得死死的。
“哼,十几万的时候都有。”奇童冷哼了一声。
“哇,奇童,你简直就是高帅富嘛。”
“唉,大部分收入都要交给师傅。我剩不了多少。”
“师傅?你还有师傅?”
“没有师傅谁教你化妆啊?我们当初签了合同的,出师以后要给师父干七年才能自己独立出来做。学徒三年,给师父干四年,一下子七年就过去了。”
小刷子轻轻在我脸上扫着,酥酥麻麻的。我接着说:“你们这个师傅简直就是吸血鬼嘛。”
奇童白了我一眼:“别胡说。要是没有师傅给介绍生意,哪儿有那么多明星模特知道我呀?来,我给你借了一件小礼服裙,你试试。”
“你不会给我整件儿大红大绿的裙子吧?”
“你敢看不起我的审美?”
他手里抖开一条小黑裙,我心里微微的失望,这裙子看起来太普通了。
“挺一般的。你跟哪儿借的?”
“一般?这可是夏姿·陈的。我跟他们的公关有点交情才能借到。我估摸着你的身材应该能塞进这件裙子里。”
“我这身材还不好啊?”
“好?没胸没屁股的,你哪儿来的自信啊?”
我走进马桶间换上裙子。
当我再走出来时,我看见他的眼睛亮了,有好一阵儿没有说话。我转向镜子,被镜子里几乎陌生的自己震惊了。
这个款式普通的小黑裙上身以后,居然效果不凡。胸部下方的收紧突显了胸前的浑圆,两侧的走线向下延伸,刚刚好勾勒出我的腰身。哑光的面料绣着暗花,近看华贵,远看优雅。
奇童又变魔术一样摸出一条项链,细细的白金色链子,下面有水滴样的一颗大珍珠。
“嚯,奇童,你给我来的是全套啊。”
“我警告你啊,别给我弄丢了。”他凶狠地瞪我一眼,默默站到我身后为我戴上了项链。
镜子里的女孩眉目秀丽,细润的脸庞线条柔和,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我贪婪地看着自己。这是我吗?
“奇童,现在我知道你为啥能收三千了。”我喃喃地说。
奇童沉默着捣鼓他的箱子,然后一转身,一双银色的小高跟放到我的脚下。
“鞋。”
“我穿不了高跟鞋。”
“废什么话,赶紧的。”
我叹口气,把脚轻轻放了进去,气势顿时而起,身姿挺拔,脖子如白天鹅一样优雅,纤细的鞋跟越发显得小腿细削光滑。
“走两步。”
我轻轻漫步在厕所里。
“怎么样?”奇童问。
“跟脚,舒服。”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奇童笑了,愉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行了行了,灰姑娘赶紧去参加酒会吧。”
“灰姑娘?我看是画皮吧。你把我化得都不像我自己了。”
“别贫。记住,裙子、项链、鞋,一样都不能脏不能坏。”他郑重地嘱咐道。
我用力地点点头,转身要走。奇童再次把我叫住了,塞给我一个小瓶子。
“拿着,卸妆油。洗面奶洗不干净的。先用卸妆油把脸抹一遍才行。”
“奇童,你……”我感动地望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奇童忙碌地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浑不在意地说:“快去吧。婆婆妈妈的。”
然而当我走进举办酒会的宴会大厅里时,我的内心却是崩溃的。我感到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众人灼灼的目光几乎要把我点燃,我突然后悔为什么没有穿得普通一点来这里。我一向当隐形人习惯了,突然成为众目烁烁的焦点,这让我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