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起英语来嘴根本不利索。什么时态啊,第三人称单数啊,光想这些脑子就乱套了,根本没法在瞬间组织出一句完整无错的英语句子,写作还行,可以边想边写,但是张嘴说的话,脑子跟不上趟儿……”
她不耐烦地打断我:“如果你的英语不行的话,赶紧去报个英语班吧。北京这种商务英语班多得很。”
“可是我没钱。”我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还欠着债呢,哪有闲钱去上那个学习班。”
Serena看看我,笑了:“你倒是真坦诚。没钱的话就只能自己学了。你去找几部英语电影,别找黑帮片或是古装片,就找现代的片子,听台词、背台词。多背几部你就能张口了。英语不是数学不需要演算,需要的只是养成条件反射。你背多了,英语自然脱口而出。没有哪种语言是靠做语法填空题能学会的。只有养成习惯,才能又自然又不出错。大胆说,不用怕出错。边学边说,边说边学,慢慢地你说英文就不用过脑子了。”
她说着,一口气喝干了酒。我也喝干了自己的西瓜汁。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放下杯子问。
她抬起眼,目光穿过我悠悠地不知落在何处。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挺欣赏你的。你像一匹横冲直撞的野马,浑身是干劲儿和力气,就是不知道劲往哪儿使。所以,我只要稍稍一点拨,你马上就会不一样了。而我,”她耸耸肩,“就喜欢点拨别人,就喜欢看别人在我手里成长起来。”
我不太喜欢她的说话方式。想了想,我又问她:“你不怕给自己培养一个未来的对手吗?”
她刚喝了一口酒,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赶紧扯了一张纸巾轻轻地把嘴边的液体蘸干。“这种事我现在还不需要操心。”她微微一笑,又优雅又轻蔑。
我有点气愤又有点脸上发烧,暗暗使力把这复杂的情绪咽下去。从现在开始,喜怒不形于色是我要学会的第一课。
尿意越来越浓,我必须马上去厕所了。我站起来说:“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她懒洋洋地看了一下表:“我也该回去了。”
我们站起来,我向她伸出了手:“谢谢你!”她用两个手指头捏住我的手轻摇几下旋即放开,说:“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明天不要跟你同事说今晚上她被乱摸的事。”
“为什么?”
“她只是被摸了两下,又没什么损失。可是如果你跟她说了,她知道你清楚她这种事情,她忌惮你的程度恐怕比恨那个男人要更深得多。”她耸耸肩,“没办法,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
“可是我不应该提醒她提高警惕吗?”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相信我,如果换成是你被乱摸的话,她也不会告诉你的。”
我仔细琢磨着她的话,随着她一起走到门边。
推门时,我看到她的眼睛警惕地瞟了瞟我。我突然醒悟了,连忙退后几步。
“你放心,我不会和你一起出门的。”我说。
她点点头,严肃地说:“今天晚上的话就当我没说过,你也没听过。出了这个门,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推门出去了。
回到房间,静谧的夜灯一下子让我沉静下来。Helen合衣躺在她的床上,仍然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我坐在窗前久久都没有动,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难以消化。
我心潮澎湃又忐忑不安。未来不会那么顺理成章地展现在我面前,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争取。
从十六层望下去,霓虹闪烁,深圳的夜景还真是好看,一如从李乐永家里看出去的北京夜景。我曾经发誓要一拳一脚地挣出我自己的天地,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
突然一股热流冲到脑子里,我的牙齿咯咯作响,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就像火车呼啸而过时临近铁轨的房间。
明天他们大部队就来了。除了李乐永,还有万先生,Redford也会从香港过来。洛克中国的重要人物都到了。如果说要表现自己的话,这就是最最好的机会。这展会一定会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展会。
看着窗外那万家灯火,我突然想起曾经的感叹,人的一生就是被那么几个关键性的时刻所改变。没准儿,这个展会也是改变我人生的一环。
用凉水抹了一把脸,感觉自己已经战胜了困倦。坐在沙发上,全身瘫软得像是骨头散了架。
“还不能睡,还不能睡。”我嘟囔着,打开电脑,在网上找到一部英语电影看了起来。
早上起来,Helen嚷嚷着头疼,我也觉得不太舒服。用凉水抹了脸,感觉好一些。赶紧洗漱、化妆,跑到二楼的餐厅时,我们的酒全醒了。
宽阔的大厅里全是人,摆着早餐的台子在大厅中央围了一个圈。一个个小蒸笼堆得高高的,冒着热气,打开一看是虾饺、烧麦、凤爪、小排骨、奶黄包、流沙包等等广式早茶的小点心。旁边的汤桶里是皮蛋瘦肉粥、鱼丸汤。另一边则摆的是西式早点,培根、火腿、面包、土豆泥,四层的宝塔架子上是各色蛋糕……还有三四个戴着高高的白帽子的厨师站在台子后面,有负责煎蛋的,有负责煮米线的,还有一个负责下小馄饨的。
给Helen和我自己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喝了一碗又暖又香,我觉得头痛好多了。
Helen拿了一盘又一盘的食物,盘子里堆得高高的上面还摊了两个煎蛋。
“我给你也要了个煎蛋。排队等煎蛋的人特多。”她说。
“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今天可能要忙一整天,早上多吃点,中午就不吃饭了。”
在展厅见到谢经理时,他有点畏缩,直拿眼睛在Helen身上扫视。见Helen脸色如常,他才松了一口气下来。Helen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照旧跟谢经理说说笑笑。
中午,展位已经布置差不多了。可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哎,Helen,你觉不觉得咱们展位缺点儿什么?”
“缺什么?”她正眯着眼看着洛克的大LOGO。
“不知道。但我总觉得缺什么。”
“不缺什么呀,一切都很好。”
然而Helen的话并没有打消我心里疑虑。到底缺什么呢?我在展厅里踱起步来。当我看到别家公司的展位时,我终于明白缺什么了,缺光线。
我们这个展位虽然够大,也够靠中间,但是采光不够,而布展公司放置的照明设备也不够。这样显得展位里有点暗沉。
当我把想法说出来时,谢经理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我,又看看Helen。Helen站远一点,左右看来看去的,对比我们的展位和旁边的展位。
“没问题啊。”她说。谢经理一脸很合作的样子:“我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改就怎么改。”
我简直怀疑Helen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就是暗了。”我还是坚持。
“现在根本不能再增加照明设备了。电线都是提前布好的暗线,现在再加的话只能走明线。那多难看呀。而且还得打孔装灯。” Helen看看表说,“况且咱们连灯都没有。”
“可是,全公司上下盼着这个展会盼多久了。不能有一点马虎,何况灯光问题不是小问题。”我边说边“腾腾”地向后退去,站远一点,顺着展位前的路一径看过来,每个展位都是亮堂堂的,就是到我们这儿突然一暗。
我比划着,嚷嚷着:“你们看,真的挺暗的。”然而突然响起的一阵广播打断了:“请参展厂商注意,我们将会在四点半闭馆进行最后的清扫。请各位厂商代表以及布展公司人员在四点以前离开,以便清扫,谢谢您的合作!”
这突如其来的广播让Helen和谢经理感到如释重负。“行了,别说那些了。咱们赶紧干完就出去吧,只有两个小时了。”
可是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暗沉沉的展位。“我去买点荧光灯管什么的,你们在顶部和底部加上灯。”我提议说。
谢经理看看我又看看Helen,犹豫地说:“你们要是同意我就立刻开始干。”
我看着Helen:“Helen,你同意增加照明设备吗?”
“我觉得没必要吧?”她含含糊糊地回答。她的含糊更增加了我的信心。我猜她也觉得有点暗,因为懒得去计较,得过且过就算了。
“那好,既然你是代表市场部,而我现在代表了销售部。那请你给我写个单子,证明我已经向你们市场部提出来要求改进,但你们拒绝整改。”我说。
“你这是干什么?”她脸上笑意全无,隐隐怒气透露出来。我笑了一下:“你别误会。咱俩交情不错,这不是针对个人的。你也知道,我在公司处境挺艰难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人拿住把柄,搞得我都害怕了。所以让你写这个东西,我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全一点。”
我作势要掏纸笔。“这儿乱哄哄的,咱们就写简单点儿,好不好?”
她看看表,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说:“那你说荧光灯加在哪儿?”
见Helen松口了,谢经理冲远处门口正蹲着抽烟的那几个工人一挥手说:“别抽了,起来拉电线!”然后回过头来说:“那你们赶紧去买灯吧。”
Helen无奈地说:“还是我去吧。”
一个小时以后,Helen把灯买回来了。幸好墙上的电线和安装灯管的架子都已经装好了。我让谢经理把露在墙面上的电线沿着墙缝布置好,用小扣固定住。看起来也不觉得碍眼。
把灯装好,打开,整个展位一下子通透明亮起来。顶部和底部的灯光映衬着,让展板看起来明快突出。
Helen笑了:“果然还是加了灯比较好看。”
我们正在欣赏时,后面响起了一个声音:“展位布置得挺好啊。”
我身体一震,回头一看是几天不见的李乐永,他的身后跟着Vivian。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开始成双入对地出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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