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达摩把她背下山,已是黄昏时分。
山下只有一处村落,稀稀疏疏的零散,人烟稀少,才傍晚,就已然安静的像是半夜三更。
达摩把背上的言欢放了下来,对她礼貌开口道。
“阿弥陀佛,小僧已送施主下山,若无他事,便就此别过。”
他的语气淡淡温和,从始至终,除了一开始的那一眼,他再没有看过她。
他的态度冷淡,却…是与生俱来的冷淡,是一个佛门弟子应有的冷淡,是没有理由可被指责的冷淡。
言欢的心像堵住了,在这雨后清凉的风中,她的心闷的像处在炎天暑月的烈日下,烦躁的难受。
“好……多谢圣僧。”
她竟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任何想要撩拨的念头。
其实只要她多提一句,她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家在哪儿,她现在无处可去,以达摩这出家人的善良悲悯,一定不会离开。
可她不愿意。
她不想。
言欢目视达摩转身,他迎着最后一点橘色余晖离去,衣袂飘然,鞋履和背身都沾了污泥,他背脊挺直,拈起佛珠手串,能听见他轻声诵念佛经的声音。
她轻叹一声,弯腰揉了揉痛涨的小腿肚子,朝着不远处的村落,慢吞吞的走过去。
她这副身体着实走不了多少路,身上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严不严重,现在她得找户良善人家借宿一晚,最好能找个大夫,看看她身上的伤。
言欢摸向腰间,没有银两,也是,这原主是大户小姐,身边有丫鬟伺候,哪需要自己在身上带银两的。
她摸了摸发髻上,在滚落山崖后,竟然还有两只发簪没有弄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累丝嵌珠玛瑙银簪,通透深红的玛瑙,成色上乘,做工精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簪子不仅能给她换来几天的安宿,还能给她换来大夫的治伤养伤。
言欢去了家离她最近的村户,她抬手正欲敲门,只听见里面一阵吵嚷的声音,她犹豫着打算换户人家,柴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晦气!咱们走!”
中年女人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冲出门,差点和门口的言欢撞了个满怀!
“诶……”
言欢本来就行动不便,慌乱往后退了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那中年女人生的一双妖媚的狐狸眼,刀削般的薄唇,显得有些刻薄,虽然上了点年纪,可依旧能看出来年轻时应是个貌美的女子。
她从上到下打量起言欢,忽的双眼一亮,脸上立马笑出了花。
“哎呦对不住了,差点撞上姑娘,姑娘可没事儿吧?”
言欢心存警惕,又往后退了步,垂眸礼貌淡淡道,“无妨。”
那中年女人眸中精光闪过,呵呵笑了两声,“姑娘这身狼狈,可是去那翠屏山上游玩,不慎跌了跤?”
对这种自来熟的陌生人,言欢并没有什么好感,心中警惕更甚,她语气冷漠,“多谢夫人关心,我不过是来借水洗把脸,我家丫鬟小厮还在村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