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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开了所有人,安静躺在床上假寐养神。屋子里供着几枝新折的栀子花,浓绿素白的颜色,像是玉色温润,静静吐露清雅芳香。
忽然一双臂膀轻轻将我搂住,我轻轻闭上眼睛,他来了。
“嬛嬛,你可睡了?”
我轻轻自他的怀中挣脱出来,想要躬身施礼,他一把拉住我顺势躺在我身边,我温顺的倚在他臂上,“端妃姐姐好些了么?”
“老样子。只是又清瘦了,见朕去看她强挣扎着要起来——到底还是起不来。朕瞧着也可怜见儿的。”
“四郎若有空就多去看看端妃姐姐吧,她见了你必定很高兴,说不定这病也好快些。”
又絮絮说了些端妃的病,我知道,这不过是闲话家常,他要说的并不是这些。
终于,玄凌说:“下毒之事终于了结了。你能安心,朕心里也松泛些。”他眸中凝着一缕寒气,“只是朕并不曾亏待丽贵嫔,她竟阴毒如此。”
我低声道:“事情既已过去,皇上也勿要再动气。丽贵嫔也是在意皇上才会忌恨臣妾。”
“在意朕?”鼻端冰冷一哼:“她在意的究竟是自己的位分与荣华还是朕只有她自己明白。”他停了一停:“就算是在意朕,若是借在意朕之名而行阴鸷之事,朕也不能轻纵了她。”
心里微微一动,虽然我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但是场面还是要做一下的,何况我必须得清楚此时此刻华妃在他心中究竟还有多少分量。身体贴近玄凌一些,轻轻道:“丽贵嫔犯错已经得到教训。虽然华妃姐姐素日与丽贵嫔多有来往,但是华妃姐姐深受天恩又聪颖果毅,必然不会糊涂到与丽贵嫔同流合污。”果毅,这个词亦好亦坏。用的好便是行事果断能掌事用人,用的不好,我心中莞尔,只怕就会让人想到专断狠毒了。个中含义,就要让人细细品味了。其实很多人,就是坏在模棱两可的话语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嘛。
玄凌,一手轻轻抚着我的肩膀,看着窗纱上树的倒影,唇齿间玩味着两个字“果毅?”他唇边忽然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这次的事即便她没有参与其中,但朕许她协理六宫之责,丽贵嫔出事之时她竟不欲先来禀朕与皇后,多少有专断之嫌。朕暂免了她的职权,她该好好静静心!”
加了三分难过的语气在话语间,一字一字渗进他耳中,“华妃侍奉皇上多年,还请皇上看在她服侍您小心体贴的份上……”
话未说完已被他出声打断,“朕严惩了丽贵嫔,亦申饬了华妃,就是要警诫后宫不要再这样乌烟瘴气。”他的声音饱含怜爱之情,“嬛嬛,你总是这样体谅旁人。”
我婉声道:“嬛嬛只希望后宫诸姐妹能够互相体谅,少怀嫉恨,皇上才能专心政事无后顾之忧。”我又道:“嬛嬛听闻丽贵嫔出事是因为余氏冤魂索命,如今流言纷纷恐怕宫中人心不安。”
玄凌露出嫌恶的神色:“朕瞧着未必是什么冤魂索命,八成是她做贼心虚自己吓的,还胡言乱语蛊惑人心。”他略一思索,“不过为了人心安定,还是让通明殿的法师做几场法事超度吧。”
“嬛嬛以为法事是要做,只是对外要称是为祈福求安,若说是超度宫中诸人认为皇上也信鬼神冤魂之说只怕会适得其反。”
“就按你说的明日吩咐下去。”玄凌微笑着看我,眼中情意如春柳脉脉,“有你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朕心也能安慰了。”
我轻柔地投进玄凌的怀抱,柔声唤道:“四郎——”
室中香芬纯白,烛影摇红,只余红罗绣帐春意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