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一

    在我的再三劝说下，母亲终于答应父亲陪他来洛阳看病，母亲老说没事，吃些吗丁啉。消食片。之类的药就行了。

    经全面检查，医生郑重地说：住院吧，需要手术。看医生的表情，我们心头顿时一沉，母亲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说，医生，你告诉我实话吧，如果是赖病，我可不治，咱花不起那钱。丽，咱走吧，咱那个家，折腾不起呀

    我和父亲已是泪流满面。

    二

    术后化疗，使母亲经受了比手术更为痛苦的折磨。药物刺激使她不停的呕吐，进食更加困难。身体日渐消瘦，眼睛显得大而空洞，我几乎不敢正眼瞧一瞧我那曾经健康而慈祥的母亲。

    尤其是第二次化疗时，母亲的头发已经脱落了快一半，体重亦减轻了二十斤，血管僵硬无弹性，输液非常困难，每天护士要扎五六次针才能找准位置，母亲疼得把我的手抓得死死的。但她从不问及她的病情，只是默默地配合医生和我们，她怕儿女们伤心。

    母亲对什么食物都不感兴趣了，每顿饭是两匙面汤，而呕吐出来的东西却有两海碗那么多。每次吐完后，她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歪在床边一动不动，只是大口喘息。而我们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呕吐。

    三

    母亲的病稍稍好了一些时候，她还能给我们聊些话题，在她细细弱弱的声音里裹挟着母爱飘飘鹰绕过来，

    他叮咛小弟说，开车累，吃饭要按时，要吃的好点，保重身体要紧，挣再多的钱如果身体落下病还不是空的

    她知道二姐心眼实，干活不知道惜力又节省。母亲说，以后可不能这样，等身体累垮了，才体会到健康的重要，那时可就晚了

    她劝大姐别为儿子愁钱，儿子大了让他们自己去闯荡吧。

    母亲的话语里充满对生命的眷恋，对生活的渴望，在母亲的声声嘱托中，我想起母亲刚来洛看病时，她说地还没锄完呢，看完病的得赶紧回去，要不然一下雨，那草就要把庄稼湮了，

    四

    舅来看望母亲，坐在床边与母亲说话，母亲拉着舅舅的手竟大哭起来，她哭的无拘无束，哭得象一个无助孩子般让人不知所措。我知道母亲是该哭的啊，在舅的目前她可以不必扎煞起翅膀板扮演老家雀，她可以还原本性释放出心中的委屈。相当初父亲在洛阳工作时，母亲一人在家带我们姊妹六人。家里地里一肩扛，母亲侍侯了爷爷送走了姥姥，又为她的姑姑床前行孝，再难再委屈，她都一个人独咽。在子女目前，她是一面墙，一把伞，即使被风吹雨打也要支撑下去。如今面对舅舅，她心里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水，滔滔奔涌。在母亲的哭声里，我知道她同样脆弱同样需要拎惜呵护，可没人注意她呀，就连病了，病到卧床不起，我们做子女的才围到床边来，说一些苍白无力的话语。

    五

    这次回去看母亲看了看我，却没有语言，她没有力气说话了，她连一口水也喝不下了只能靠点滴唯持说明。而在我临行时，却听见母亲清晰地说，让你爹送送你，帮你把车子推上坡。此时她的心中装的。牵挂的。放不下的仍是她的儿女——已经有了儿女的儿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