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敏这才把自己在去追踪房中书途中,如何在街上与何三春巧遇,何三春如何救人拦车,如何跟踪传讯,联络武林,如何探寨救人,协助大军里应外合剿灭小洞庭水寇,又怎样不辞而别,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那你又是怎样把她打伤的?”
“是那日从小洞庭归来,臣的岳父同我讲几个军官被刺之事,臣与家岳都以为何三春便是前绿衣社帮主何凤歧之女。仗着为臣在江湖上有些朋友,终于探听到那何三春的下落。臣看这何三春武艺高强,在江湖中也素有侠名,不是个邪恶之人,若是能为朝廷所用,终强过兵戎相见,便亲自到她的住处游说她投降。”
“她是怎么说的?”花敏便把那日在小屋中游说何三春的过程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把两人的感情之事隐去了不说。
最后花敏说道。
“是臣看游说不成,为免日后为患,便生杀伤之心。但臣的小妾蒙她相救,又不忍将她杀死,于是暗中偷袭,将她废了武功。
臣以为,她已经没有了武功,就算想与朝廷为敌也是有心无力。这样既为朝廷免了心腹之患,又保全了她的性命,乃一举两得之计。后来臣听说她已经离开何州,远遁深山,不成想,她原来是在躲避为臣。皇上,凭为臣对她的了解,何三春此次行刺是假,求死是真。臣乞皇上格外开恩,免她一死,为臣将她永囚铁牢,再不容她生事,方显我主悲天悯人之大恩德。”
“胡说,你私放朝廷钦犯,自身尚且难保,还敢替会党逆首求情?!好在这何三春刺杀的是张定邦,若是她想行刺朕躬,你也废她个武功便罢么?!”
“臣罪该万死!”
“万死,你还有第二个脑袋么,把你全家都算上也不够杀一万个头!”花敏此时除了磕头,再没什么可说的。
皇上看着花敏,沉吟了半晌。
“花敏,你听着。你绥靖地方,屡破盗匪,有功于国家,朕本想升你作个副总兵,但论你私放会党钦犯,便该杀你个夷灭三族。朕看你年轻,虽有过失,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这样吧,功过两抵,就不赏不罚了,以后不可再如此糊涂,想想你全家有几个脑袋好砍!”
“臣谢皇上不杀之恩!”花敏一颗悬着的心“咚”地扔回肚子里,叩头如捣蒜一般。
“朕看这张定邦的案卷之中,也颇有替何三春开脱之意,听你这么一说,这何三春也真是个人物。她既是前明忠臣遗孤,心向前朝也是有情可原。不过,会党势力于朝廷乃是肘腋之患,若是心慈手软,我大清江山怎能稳固。何三春虽然失了武功,但只要她一日不肯投降,就可能会有大批前明遗老跟随,如此,便不能留她,懂么?”
“是。”
“前些日,朕见了张定邦报上来的案卷,以为只是个一般的会党案,也没多想,就随手批了个凌迟立决,不过,因为是太皇太后的寿诞,何州应该不会立刻行刑。今天听你一说,这何三春虽然是愚忠愚孝,但宁死不背旧主,总比那昨天叛明,今天又要叛清的二臣强得多。朕以忠孝治天下,不能让这样的忠孝之士尸骨无存。花敏,朕下一道圣旨,你速回何州,如果还能赶得上,便再劝何三春投降,她若肯降,当不失高官厚禄,若不肯降,准其速死厚葬,建祠以祀。”
“皇上如此大恩大德,臣替何三春叩谢龙恩。”
“免了吧,何三春不是我大清的臣民,只怕不会向我谢恩的。快去吧!”
“臣告退。”皇上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何三春,花敏回去想想明白过来了,皇上的目的是要让百姓知道,朝廷是喜爱忠义之士的,其最终的矛头是对准了先背明,后背清的“三藩之乱”。
何三春此时在何州也不知怎样,那个花一样的可人儿,要是真被人家剥得赤条条,受那木驴游街,千刀万剐之苦,让人情何以堪?花敏的心都快碎了。
按说皇上勾决的批文一到何州,十日内便当行刑,现在已经有近一个月了,不知行刑了没有。
太皇太后的寿诞喜事,皇上都是大赦天下,判立决的一般来说也会因此而推迟行刑,若是如此,可能还有机会救得了她。
虽说皇上的旨意中说不肯投降时仍然要杀,但如果她真不肯降时,自己只要上报朝廷说她不愿为官,然后就把她关在家中不让出来,那怕是每天给她戴上镣铐,只要她活着便好。
花敏回到住处,把事情向家里人一说,大哥大嫂一家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三小姐她们一听就都急了,受过何三春救命大恩的美玉更是急得哭了起来,也顾不上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一齐摧着花敏赶快动身赶回何州。
花敏说。
“这件事越快越好,骑马太慢,怕赶不上趟儿,我运轻功先回,你们在后面慢慢走吧。”
“不,我要同你一齐走,去看看三春姐姐!”美玉泪人一般,非要跟着花敏一齐走,其他三个也都要跟着。
“凭你们四个的轻功,谁也跟不上我,我还得等你们,也许就是差那么一两步的事儿,人就能救下来。现在事情这么急,你就别添乱了!”花敏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换了短打扮,把装圣旨的布囊往身上斜着一背说声。
“我去了!”一步蹿出屋门,纵身跳上屋项,转瞬之间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