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一口气说:“宋醇,你不该来的。”
他似乎也不惧怕,稳稳背着我说:“来都来了,就不怕走不了。”
我趴在他肩上,只有苦笑。
他微偏头问我:“你怕不怕死?”
我圈着他颈脖说:“你忘了吗?小的时候,最不怕死的人是我,最怕死的人是你。”
他说:“这次不同了。”
他将我身子提了提,丝毫不惧怕袁霖手上的枪,背着我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外面围了不少的袁家士兵,我们走一步,他们便退一步,袁霖亦是,当我们即将跨过柴房门时,袁霖手上的枪再次往宋醇脑袋上顶进了几分,他问:“你真不怕死?”
宋醇停了停,冷笑说:“你开枪。”
“不要逼我!”袁霖的手往扳手上一扣。
宋醇没有再停,依旧背着我朝前走,我们跨过了那扇柴房门,外面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袁霖也没有再跟上来,他只是站在后面,依旧用枪瞄准着宋醇和我。
当我们离柴房门越来越远时,袁太太忽然拨开士兵走了进来,她一把挡在了我们的前面,她冷笑说:“好啊,偷人偷到家里来了。”
她对站在我们后面的袁霖说:“霖儿,杀了这奸夫!”
袁霖有一会儿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袁太太又吩咐了句:“快!”
一瞬间连这些围着我们的士兵都掏出了枪,全部对准我们。
宋醇还在往前走,当我感觉身后的袁霖是真的起了杀意,即将一枪爆掉宋醇的头时,我用身体内最后一点力气,将宋醇狠狠一推,那一枪从宋醇的脑袋上飞射而过,最终刷的一声,没入我们前方一个士兵的脑袋里。
宋醇被我推得摔在了人群里,当他想回头看向我时,他被周围的士兵迅速给架起,他红着眼睛问我:“为什么?”
我跌坐在地上,隔着层层人群看向他,笑着说:“因为我还不想死。”
我从地下跌跌撞撞站了起来,看向他说:“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宋醇说:“你就那么怕死?”
我说:“宋醇,我忘记告诉你,以前我不怕死,可现在我很怕死。”
我转过身对身后站着的袁霖说:“你饶他一死,我跟你走,这所有一切我全都承担。”
宋醇在那些士兵手上挣扎着,他对我咆哮着说:“陆清野!我都不怕!你为什么要怕?”
我没有理他,依旧看向柴房内站着的袁霖。
他将手上的枪收了起来看向我。
我又说:“袁霖,如果你还念在我们之间这点浅薄的情分的话,你放了他。”
袁霖反问:“我们之间有情分吗?”他嘲讽一笑,不过他对那些架住袁霖的士兵说:“把他带下去。”
他才刚吩咐,袁太太便尖叫着说:“霖儿!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奸夫?!”
袁霖却淡定的问:“娘?您不是说要把这件事情交给穆家去处理吗?杀了这个奸夫那就死无对证了,我们何必为了这件事情惹一身的腥臭味。”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王鹤庆,她瞬间回过神来说:“霖儿,你说的对,像这样的媳妇我已经管教不住了,免得他们穆家以为是我们袁家欺负了她,倒打一耙就不好了。”她立马又对一旁的士兵指着我说:“快,把她也一并架起来,给我送去穆府!”
接着两三个士兵便朝我围了过来,捆住我双手,带着我朝前走。
我没有挣扎,只是很淡定的任由他们押着,宋醇被押在了我前头,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失望与心死。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他带着我想要不顾一切,殊死一搏不管生死的时候,我却没有勇气去和他赌上这一把。
因为我知道怎么赌,都是输,两人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就这样死在这里,虽然痛快,可却并不值。
这是我第二次失信于他,我没有看他,只是麻木着脸被他们押上了车。
车子径直朝着穆家的方向开去。
袁太太和袁霖怕我将上次他们**我的事情说出来,所以想趁这次机会倒打一耙,又讨了个理字,又将那件事情顺水推舟推掉,真是一举两得,谋划得相当好。
当车停在穆家大门口,在门口守着的警卫立马走了出来询问来者是何人。
袁太太将脸伸出了窗外,对那警卫说:“我们是袁府的人,有事情找穆先生。”
那警卫见如此大的阵仗,犹豫了一会儿,便点点头,迅速朝里面跑去通报。
不过穆家的大门暂时还是被关上,车子无法进入,所以暂时等了等。
没多久,周管家便从大门内走了出来,来到车旁笑着说:“袁太太今日不知何事,竟然亲自来穆府,实在是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对于周管家的客套话,袁太太挥手打断说:“周管家,我们是来找镜迟的,他可在家?”
周管家见袁太太脸上没有笑容,反而来势汹汹,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家先生在家的,不过……”他停顿了一会儿,问:“不知道太太今日来,可是有事?”
袁太太冷笑说:“有正事,能否放我们进去。”
周管家从车窗处,看到了正坐在车内的我,当即便也明白了些什么,立马笑着说:“自然能。”
便立马让警卫们开了门,几辆车一前一后从穆家大门开了进去,到达穆家的正门口后,穆镜迟从大厅走了出来,见袁太太亲自来了这里,到达袁太太身边后,便笑着问:“袁太太今日怎得空过来了?”
袁太太也迎了上去,笑着说:“镜迟,我今日是有事来找你,贸然上门,实在是打扰,千万勿见怪。”
穆镜迟见袁太太如此说,自然笑着说:“袁太太千万别如此说,倒显得是生疏了。”
他看向身边站着的周妈低声吩咐说:“上茶过来。”
周妈小心翼翼应答了一声,便立马去了厨房。
穆镜迟也不问何事,便引着袁太说:“我们进屋聊。”
不过袁太太却并未动,而是似笑非笑说:“镜迟,我还带了人过来。”
穆镜迟略意外的:“哦?”了一声。
袁太太也不再看他,当即便对身后跟着的士兵吩咐说:“把人都带下来。”
没多久士兵便走了过来,一把将我从车上拖了下来,包括另一辆车上的宋醇。
穆镜迟起先嘴角还有笑,不过在看清楚我的脸,以及我身上捆着的绳索后,便看向袁太太问:“这是什么意思?”
那士兵将我推在地上,我双膝立马跪在了他们面前,包括宋醇。
周管家也走了进来,悄然的立在穆镜迟身后。
袁太太笑着对穆镜迟说:“镜迟,我本不该如此做,因为无论怎样讲,清野都是你一手带大的,她不是你的亲人,也胜似你的亲人,有些事情和你讲实在不礼貌,可今天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怎么办,所以只能上门来找你。”
穆镜迟也满脸严肃说:“袁太太请说是何事。”
这时袁太太哭哭啼啼指着宋醇说:“前几天霖儿不知道因为何事跟清野吵了几句嘴,本以为小年轻们吵吵闹闹过去,可谁知道半夜的时候,清野独自出了一趟门,许久未归,霖儿不放心,亲自带着人出门找,竟然撞见清野和一男子在墙角私会。这也就算了,当时霖儿也未跟我说这件事,他大约想着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可谁知清野不懂事啊!又过了几天,和他私会的男子竟然偷溜进了府中和她偷情!”
说到这里,袁太太瞬间爆发出一阵哭天抢地的哭声,她哭着对穆镜迟说:“镜迟,你的为人我们是清楚的,你教出来的人,我们也是万分信任的,可谁知道,清野嫁进我们家后,不仅不懂事,竟然还如此的与人不清不白,这些事情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和你如何开口啊,若不是今日他们两人被丫鬟们捉奸在床!我根本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找你。”
穆镜迟在听到捉奸在床这四字后,眼神微微一沉,他看向袁太太又进行确认一遍问:“捉奸在床?”
袁太太哭着说:“是啊,是啊,就是被捉奸在床啊!”
周妈刚端着泡好的茶,从厨房内走了出来,她还没到达这边,在听到袁太太那句捉奸在床后,她手上端着的托盘,就从手掌脱落硬生生摔落在地。
穆镜迟在听到袁太太如此确定的回答,沉着脸,有好半晌没有说话,他抬眸看向我和宋醇,眼神里带着一丝沉郁,他暂时没有回答袁太太,只是朝我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低头凝视着我,良久他才压制着嗓音里的怒火,语气尽量平和问:“袁太太说的,可是真事。”
我跪在了地下,他黑压压的影子就压在我身上,我麻木的低着头,低声说:“不是真事。”
他依旧平静的问:“怎么证明?”
我沉默了良久,半晌才说:“那天我和袁霖吵
了一架后,我确实出了一趟府见了宋醇一面,可是宋醇是我表哥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过是聊了几句家常,没多久袁霖便找了过来,不过在他过来之前,宋醇便已经走了,之后我们回去后,又大吵了一架,这些我们都没有在意,过了一天,我收到一封信,丫鬟说是二姑娘王芝芝给我的,说让我去景洪茶庄与她会面,当时我并未在意,以为她是找我有事,可等我找到那里后,景洪茶庄里等着的人,却并不是二姑娘,而是仙乐阁的林婠婠,袁霖的旧情人。
当时我们聊了一两句,她让我递还一样东西给袁霖,她说,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我还是没有多想,因为我根本没料到林婠婠会对我怎样,所以当我离开时,还没走到楼下,林婠婠忽然追了出来,她没有站稳,我扶了她一下,可是刚扶稳,她突然将我一推,她整个人便从楼上摔了下去,正好摔在了正好赶来的袁霖脚边。
袁霖当时以为是我推的,抱起林婠婠便去了医院,等我回去后,我感觉一阵腹痛,我让丫鬟去找医生,可等丫鬟回来,却告诉我,那一直替我看诊的老中医却跑了,袁太太又另外吩咐丫鬟替我找医生,医生说我没有怀孕,我来的是月经,袁太太以为我我故意撒谎假怀孕。”
我抬眸看向穆镜迟说:“可是当初说我怀孕的人是她,现如今说我假怀孕的人也是她,袁太太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查,一句话便让府里的士兵把我押去了柴房关了起来,甚至还杖毙了我的丫鬟。
我在柴房昏迷了三天,当我醒来后,我不知道宋醇为什么会在我身边,他说他是来救我的,便要带着我出门,可袁霖突然闯了进来,接着,袁太太也赶到,袁太太让袁霖杀了我。”
穆镜迟听到这里,眼眸忽然闪过一丝冰冷。
袁太太立马站出来指着我,愤怒的说:“你胡说!我明明让霖儿杀的人是宋醇!什么我把你关在查柴房三天?明明你自己躲在屋内不见人三天,等丫鬟赶到你屋内去看你时,你和那奸夫赤身**的躺在一张床上!等我和霖儿赶到时,我气疯了才让霖儿杀了那奸夫!”她又转脸看向穆镜迟说:“镜迟,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让当时进她屋内的丫鬟过来,你问问她便清楚了。”
接着袁太太从门口看了一眼,便有两个丫鬟走了出来,跪在了穆镜迟面前。
那两个丫鬟一开始并不说话,只是瑟瑟发抖跪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穆先生,那天医生检查出少奶奶假怀孕后,二爷和少奶奶确实大吵了一架,当时少奶奶把夫人跟二爷都轰了出去,三天都未曾出门,那天下午,我和春桃由着夫人的吩咐,去给少奶奶送晚饭,可谁知道,谁知道……”
丫鬟说到这里,开始抽搭着。
穆镜迟低声问:“然后呢?”
丫鬟回头看了我一眼哭着说:“谁知道,小姐、小姐,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地下是一地的衣服,两人都是赤身**。”那丫鬟又指着宋醇说:“就是他,当时就被二爷扣了起来。”
穆镜迟听后,许久都未说话,闭了闭双眸,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袁太太走了上来说:“镜迟,丫鬟总不会说假话,这番话谁也捏造不出,若是没有这回事,别人又怎的捕风捉影?”
穆镜迟没有理会袁太太,又看向我问:“你还有什么要解释吗?”
我说:“没有,我要解释的刚才已经全部解释清楚,整个袁家都是他们的,何况是丫鬟,这种事情让自己家的丫鬟凭空捏造不是很容易吗?我解释还能有什么用?”
我看向穆镜迟。
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说:“好。”然后便转向袁太太,他说:“老中医是否有找到?”
袁太太忧心忡忡的说:“那老中医如今还在找,也不知道去了何方。”
穆镜迟又说:“袁霖是否有跟着过来?”
袁太太环顾了一圈后,便问:“你要见袁霖?”
穆镜迟说:“这种事情总归要问双方当事人才清楚。”
袁太太没有犹豫,当即便打发丫鬟们去请袁霖过来,等袁霖的车停在穆家门口后,他从车上走了下来,见到里面的阵势,他看了我和宋醇一眼,便迅速朝着穆镜迟走来,站定在他身边后,便恭恭敬敬唤了句:“姐夫。”
穆镜迟嗯了一声,便看向他问:“事发当时你可在场?”
袁霖问:“您指的是哪时?”
穆镜迟盯着他说:“捉奸在床那一时。”
袁霖略为惊愕,他之所以会如此,因为当时谁都没料到袁太太跑来这里竟然会如此捏造,显然没有提前知会他。
袁太太立马走了上来,插话进来对袁霖说:“霖儿,你不用觉得丢脸,看见了什么便老老实实说。”
我冷冷的盯着袁霖后背,他似乎是感应到我在看他,便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略有些呆滞。
这个时候,袁太太用力拉了他一下,提高音量说:“你说话啊!你瞧她干什么?难道你忘了婠婠姑娘现如今被她害得去了半条命吗?!”
穆镜迟未说话,也未催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他。
袁霖低着头,半晌都未动,似乎在思量什么。
穆镜迟这时才低声说:“袁霖,男子汉大丈夫,什么话可说,什么话不能说,我想,你应当知道,如果清野确实如丫鬟所说的那样,被人抓奸在床,那么今天我也不救她,按族谱,应当沉河,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厉害,可要谨慎回答才好。”
穆镜迟似乎是在提醒他。
袁太太一言不发的盯着袁霖,也在等他回答。
过了良久,他浑身都是冷汗,似乎是想回答,可是却又一个字都开不了口,犹犹豫豫了半天。
这时候,袁太太红着眼睛看向袁霖问:“儿啊……你快说啊!”
袁霖的手抖了好一会儿,大滴大滴冷汗直往他额头上冒,穆镜迟就那样瞧着他。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当时间越来越久,越来越久时,袁霖对穆镜迟结结巴巴回了一个,是……
穆镜迟冷冷的瞧着袁霖,不过他最终未再说话,而是对外面的下人说:“来人,把小姐押下去。”
周妈大慌,她哭着走了上来,一把抱住地下的我说:“先生!您不能这样,这可是要人命的事情,怎可就这样轻松断了案!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决计不是这样的人啊!”
那些要来押我的人,见我被周妈给护住,便又站在那里不敢动。
穆镜迟对周妈冷笑说:“人证物证具在,竟然她没办法替自己证明,那我也救不了她的性命。”
他又再次对一旁的下人说:“押下去!”
周妈死命的护住我,哭着说:“不可能,小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我们不了解,您还不了解吗?您怎能就听信袁家的片面之词,先生,小姐是您一手养到大的,这个时候您不能不管她……”
下人没有再等,便拖着抱住我的周妈,可周妈手脚并用的抱着我,死都不肯把我放出来让他们带走我。
周管家在一旁看着,立马也上前拉她说:“你别在这里闹,这种事情岂是我们能够闹的,就算先生想要包庇小姐,可还有袁家那一堆的族人在管着,先生已经仁至义尽,有心无力。”
“你快起来!”
袁霖似乎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看向袁太太说:“娘,袁家的族人那边,这件事……”
袁太太知道袁霖要说什么,她冷笑说:“这我们就都管不了了,连你爹都管不了。”袁太太又看向我说:“自己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别人就要算要渡她,也没法渡。”
袁太太又对穆镜迟说:“镜迟,人先暂时交给你押着,怎么说清野都是我媳妇,袁家族人那边我会尽量替她去说情,我该帮的,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穆镜迟对袁太太客套性的说了句:“没管教是我的错,也是我们理亏,袁太太无需多言了。”
她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说:“只盼着族人那边能绕一命才好。”
穆镜迟没有说话,袁太太也没有久留,便拉着袁霖离开了这里。
袁霖还想回头来看我,袁太太将他推到前头骂着说:“还看什么看?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丢脸吗?”
没多久,袁家的人全都上了车,从穆家离开了。
穆镜迟送着他们离开后,又走了进来,目光在我和宋醇身上来回看了一眼,他对下人说:“都拉下去,关着。”
周妈又嚎啕大哭,冲过来又想抱住我,可她的身子被周管家给禁锢动都动弹不了,只能无助的哭着。
我被人从地下拉着起来后,我看了穆镜迟一眼,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任由下人把我拉了下去。
之后我被在了一间小黑屋里面,我和宋醇是分开关的,至于他被关去了哪里,我不是很清楚。
我所在的屋内没有一处窗户,只有头顶的一盏灯在亮着,屋内仅有一把椅子,我低着头坐在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黑屋的门忽然被推开,我抬眸看了过来,有个丫鬟走了进来,替我放下干净的水和饭菜,轻声对我说:“小姐,您吃点吧。”
我看向她不说话,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将食盒提起后,便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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