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焦适之劝道:“现在是紧张时刻,皇上等事后再责罚他们吧。本来士兵的士气因着放出去的假消息显得很是动荡,若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长官被斥,会更加不利于局势的变化。”
朱厚照显然被他说服了,具体表现在他的眉眼温和了几分。虽然他本来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责罚他们,但是他偏偏喜欢听适之劝说时娓娓道来的话语,带着担忧与温和,每每听之便令他觉得心中暖暖。
三日后,显然宁王是准备彻底来个了断了。城外的迅猛攻击令城墙接应不暇,更令人担忧的是,由于这段时间战事的拖延,福州内的兵力消耗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死亡人数不多,但是重伤到没法作战的倒是许多,令很多地方出现了空缺,导致他们都自顾不暇。
攻城木也很快就出现在了战场上,并且非常快速地就被架到了城门前,随着宁王士兵的口号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城门。城门内不少人拼命地拿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堵着城门,内心随着城门所发出的每一次吱呀声而颤动。
某一个时刻,这种震动声突然消失了,就在众人以为获救了的时候,其中一人绝望地发现,并且大声地叫了一声,“门栓被打开了!”那一根巨大的,本该架在城门上,牢牢守卫着城门的木栓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门之隔的攻城木又一次发力,顺利地挤开了城门,为着那些虎视眈眈的宁王士兵做好了冲击前的准备。
第78章
城门被打开了,原本守在城门旁边的人尽数都退了回去,无力地面对着宁王军队的步步紧逼。随着攻势,他们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一下子便涌入了城中,胜利似乎唾手可得。
焦适之站在城门上,望着那颜色截然不同的两股人流混杂在一起,把身后的李阁老又护得紧了点。旁边都是飞箭,虽然他们站在了里面,但为了看清楚外面的模样,他们还是有小半个身子能够被外面看到。
李东阳在焦适之旁边轻声说道:“任之,皇上的计谋太大胆了。”焦适之的视线落在还源源不断入内的士兵,很快城内的绝大部分颜色都是宁王叛军的蓝色了。
“然而是个好计谋,不是吗?”焦适之轻笑着说道,视野中出现了一面红色的大旗,它被插在了福州城内最高的建筑,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能看见,迎着吹来飒飒作响的秋风,城墙上,宅院里,小巷处,不断地冒出了红色的身影,在刹那间间压制住了所有的蓝色人潮。
那些原本该是平民之人猛地从怀中拔出了利刃,那些该是手无寸铁之人突然力大无穷,层层分割,把原本汹涌的蓝色人潮全部包围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模样,与此同时,在城外那些还未进入的人,也被悄然出现在背后的红色士兵包围。
“时间刚刚好不是吗?”焦适之看着一瞬间扭转的局面含笑。
这便是正德帝豪赌一般的计划了。
先是以福州疫病作为开头,借此暗地不断轮换人员,把原本的百姓挪出去,把士兵悄悄换了进来。等到福建总兵退到这里时,其实整座城池内再无一个普通的平民。借着皇上落水转疫病的时候,假装被袭,彻底令宁王相信他已经掌控了局面,甘于把大部分的兵力从浙江撤回,转而围攻福州。借着瓮中捉鳖与敌后包抄的计策,他们在瞬间转败为胜。
“若是宁王不把兵力撤回呢?”李东阳看着下方的战况说道。
“宁王对皇上记恨犹深,若是不能亲眼见到皇上的尸身,他定然不会满足的。而以他原本的兵力,不足以把据城而守的城墙打开。”焦适之缓缓说道,“若是不撤回来,宁王本人被拖在这里,远在浙江外的力量也会很快被击溃。毕竟朝廷也在等待着机会。
“那个刺杀皇上的人呢?”李东阳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有点类似没话找话聊的状态,他的大半心神都放在了下面的激烈战斗中,此次决定着他们是成是败,若是失败了,便再也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焦适之被李东阳的问话问得一愣,斟酌了下说道:“皇上问出了结果后,留了个全尸。”
刘斌生被锦衣卫的人做了什么,焦适之并不清楚,他全程没有参与进去,只是后来直接了解到了他所知道的事情而已。像他那样被埋伏在京城里的暗棋很多,但真正能爬到最上面的人却只有他一个。而这也是为何刺杀的计划会交托给他的缘由。等从他嘴里得知了联系的方式以及他们如何接头后,刘斌生就已经失去了作用。
至于最后他到底是死是活,皇上究竟对他如何了。焦适之一点兴趣都没有,曾经有的那么一丝伤感被他彻底抛弃。这不是他身边出现的第一个与宁王相关的人,可倾容能奋不顾身为国而死,刘斌生却与他截然相反,这便是两人最大的不同了。
宁王骑马被层层士兵护着,遥遥望着远方激烈交战的双方,视线放得更远,他仿佛看到了城墙内的景象,即便他不知城内的真正场面,他心中也隐隐有个念头。
他或许败了。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才有,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了。依旧失败的结局对宁王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他的脸色依旧很是冷静,只是握着缰绳的手有些发抖。
他花费了无数的力气,却没能够再找到倾容,从当初在江上放他们走那一刻开始,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天下之大,若是他们带走了倾容,他又何处去寻?
他要……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