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
杰米妮马上一副哭丧的表情。泰班用有些不耐烦的表情说:
“你担心什么?修奇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的钱不就是修奇的钱吗?真正伟大的恋爱关系当中,金钱应该要这样处理才对。钱无条件都算是女孩子的。”
“泰班!”
我跟杰米妮同时喊了出来。
杰米妮到了最后还一直跟着我。她的表情就是一副想看我怎么用这些钱的样子。但是对我而言,这种钜款一拿在手上,我眼前就一片黑暗。平常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都很多,但是一旦真的有了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武器装备,武器装备对了,买把刀!”
我平常就很想有把好刀。在我这种年纪,没有这种**的男孩子,要到哪里才找得到?可是令我快发狂的是,到了这时候却想不起要到哪里买刀。
“你要去打铁铺吗?”
卡兰贝勒啊!您总算做成了一件事!您所保佑的纯洁少女中,最不会想事情的一个,居然也有一语中的之时!但是我的想法却不是这样。
“不是。我们应该去酒店。要去打铁铺订做的话,太花时间了到酒店去的话,那里有剑被当作酒钱押在那里,很快就可以弄到手了。”
其实我是把念头放在“散特雷拉之歌”海娜阿姨的那把巨剑上面。现在她把那把剑当作无用之物来对待,但是,她当初怎么会想叫打铁铺把它做成酒杯!幸好杉森的爸爸,也就是打铁铺老板乔伊斯当场让她碰了根钉子,跟她说这种钢铁没办法做杯子。结果她喃喃抱怨说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收了这种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东西来抵酒钱,然后不知道把它乱放到哪里去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我到现在还记得。
我猜谁也没把它拿走,所以应该还是在那里。城里的警备队员每个人都有很棒的武器了(战死者的武器),所以不会去动那个东西,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会去拿呢?
“你说什么?”
海娜阿姨眼睛睁得大大地说。我耸了耸肩回答:
“你听不懂我说什么吗?我说我会付你一笔大钱,请你将那把剑给我。”
旁边的杰米妮用赞叹的眼神看着我。杰米妮因为怕自己的妈妈,所以在年纪相仿的中年女人面前老是畏畏缩缩的。我竟然敢这么威风地跟海娜阿姨交易,她马上就用无限尊敬的表情望着我。
“那东西是还在你要拿去做什么用?”
“你把钱收下就是了。要拿去做什么用,是我的事情吧?”
看吧,杰米妮,我就是个如此的男子汉。我是个威风凛凛的可畏男人。虽然你很有眼光,居然敢打我的主意,但对你而言,我就像是棵高耸到无法攀爬的树。
是的,修奇。我太愚蠢了。不懂事的少女不了解眼前的东西是落到地上的太阳,想要拿手去碰,当然一定会受伤。我的心很痛,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行为所致。请原谅我吧,呜呜。
不。可怜的少女啊。我命中注定会不断让像你一样的少女受伤。真的对不起。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一切都只能怪我太帅了。
“你张着嘴在干嘛?”
呜,怎么会这样。我想得太远了。海娜阿姨用一副担心的表情看着我和她抱在怀里的那把巨剑。我一伸出手,海娜阿姨就打了我那只手一下。
“唉唷!”
“你这家伙!本来我是绝对不会把这东西给你这种淘气小鬼,但是你现在应该也会想保护自己,如果不想靠做蜡烛过日子的话,这对你搞不好也有用。”“你到底卖不卖?”
“我不打算卖。拿去吧。反正我也想过要给你,没想到你自己跑来要了。拿去吧。”
海娜阿姨一面说着,一面就将那把巨剑递给了我。我用惊讶的眼神望了望她,然后说:
“习武之人应该为自己的武器付出适当的代价,所以”
啪!唉唷,我的头啊。
这东西还真麻烦。我想把剑插在腰际,但是我的腰带上既没有插剑用的刀环之类的,而且又很脆弱。如此不只常常会碰到刀锋,万一掉到地上就惨了,所以我也知道拴剑鞘的腰带一定要用很坚固的才行。真是没办法。我只好用左手拿着剑到处跑。
即使知道我的这些情况,杰米妮还是用近乎尊敬的眼光看着我。我意识到了她的视线,所以腰挺得更直,得意洋洋地前进着。杰米妮不敢随便靠近我身边,所以在离我一段距离之处走着,她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望着我。
“嗯,嗯,修奇,你去哪?”
“去磨剑。”
“那,那,你是要去打铁铺吗?”
“当然喽。”
杰米妮听到我既简短又冷淡的回答,好像有点畏缩。啊,真爽。我抬起下巴,故意看也不看杰米妮,就这样走着。
大概是我的下巴抬得太高了。匡当!唉唷,该死!到底是哪匹马,竟敢在战士要经过的路上拉屎?要是被我发现,我马上把它不,不,首先观察一下它的主人是谁,再把它
杰米妮抱着肚子笑,然后跑来扶我。我满脸羞红,抓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我接过杰米妮笑着拿来的干草,用来擦了擦裤子。我第一次佩剑的历史性大日子,为什么却是这个样子?周围的村人全都嗤嗤笑了起来。杰米妮红着脸说:
“不要笑!有什么好笑的?”
杰米妮居然帮我说话,真是令人感激,好,我决定了。杰米妮,我牺牲一下好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愚蠢的男人会要你跟他走,如果我早点讨个老婆,世界上的其余男人也才会安心,所以我认真地考虑看看跟你结婚的事好了天啊,我好像疯了。
铁匠乔伊斯看到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跑来,用很酷的表情对他说:“帮我磨剑”他将所感觉到的困惑用一句简单的话就表现出来了。
“你帮谁跑腿?”
“这把剑是我的!”
“如果是你要用的,那比起你这把,那个怎么样?”
我看了看杉森的么弟以前玩的那把木刀,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想出了一个简单的方法解决。乔伊斯看见我掏出的一百赛尔金币,搔了搔头。
“该死。光是要找钱给你,可能就要花一整天了。”
咦,这个大叔看到这么宝贵的金币,居然反应只有这样?我什么话都不再说了,坐到了旁边的木筒上。杰米妮看到火花四溅,声音变得很吵,所以不想靠过去,只是站在我后方看。
乔伊斯嘀嘀咕咕地观察着那把刀。突然他的眼神放出异样的光彩。
“这个是幻想中的剑。”
我咕嘟吞了口口水。乔伊斯用锐利的眼神注视着刀锋说:
“如果这可以算是剑的话,那鸟枪就可以算是攻城用的兵器了。”
杰米妮爆笑了出来,往下捶了我肩膀一下。我半难过,半生气,灰心地说:
“真的这么差吗?”
“开玩笑的。”
“”这很有趣吗?乔伊斯对我眨了眨眼,杰米妮笑得更开心了。
“这是海娜的那把剑吧?这是一把已经被长期使用的剑。如果要处理这种东西,是比较麻烦。因为**的。而且好像也没有好好保管,就那样随便放着。如果一把剑想要好好长期使用,那每天都得保养。”
然后乔伊斯就言不发地拿出了锤子,将剑握把上的大头钉拔了下来。接着他把我的剑夹到火炉里。这样一塞之后,乔伊斯又马上拿起别的材料,开始敲敲打打地制造别的物品了。啊,啊,这样下去,我的剑会全融掉!我虽然很着急,但还是坐在原地不动。因为已经有人代替我喊了出来。杰米妮惊讶地说:
“这样放着不会有问题吗?”
听到杰米妮的问题,乔伊斯点了点头。他花了好一阵子打出了一把镰刀,我急得五脏六腑都快要打结了,乔伊斯才瞄了一眼火炉,然后慢慢戴上手套,用铁钳把巨剑夹了出来。
我讶异地注视着那把剑。
巨剑已经炽热地发出白光,就像是一团剑形的火焰一样。黑暗的打铁铺中,夹着光剑的乔伊斯,看来就像路坦尼欧大王一样。其他的铁匠也赞叹地看着乔伊斯所拿的剑。乔伊斯微笑着说:
“还不错。如果不这样搞一下,那这把剑可是没办法用的。”
乔伊斯喃喃说出我听不懂的话,然后把剑放到铁钻上开始敲打。叮铿,当!叮铿!当!咦,怎么回事?怎么一副重做的样子?
“没有韧性。表面也很不平。卡笋也有点歪了。”
乔伊斯适当地打了几下,把表面弄平,将歪掉的卡笋敲回原位,然后将剑夹到水桶里面。淬火吗?但是乔伊斯并不像平常淬火一样泡那么多次水,只泡了两次就结束了。他跟我说:
“现在是最后的步骤。不需要再淬火了。”
“咦咦?”乔伊斯拿出磨刀石,开始“沙沙”地磨起刀来,一面说:
“其实本来已经完成的剑是不可以再放到火里的。但是这把太久没有保养,已经钝了,想用磨刀石磨出原来的刀锋是不太可能的。而且没有韧性。这铁是杰彭出的钢铁。杰彭那里的武器当初淬火都有些不够,所以剑不太会弯。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常挥的话,铁就会失去韧性,有时砍到骨头或是对方的盔甲,运气不好的话根本不会弯掉,而是直接碎裂。要好好淬火,钢铁才会变得耐用。”
乔伊斯的说明配合着沙沙的磨刀声,听来很有节奏感。杰米妮听到砍骨头那一句的时候吓到,抓住了我的肩膀,但是我关心的却是别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用这把剑的人,拿着这把剑用了很久喽?”
“嗯。所以已经用得很趁手了。当初保养得还不错。”
乔伊斯好像开玩笑似的把我的剑磨了几下,将握把夹上去,然后用钉子固定住。乔伊斯把剑插入剑鞘中,然后递给了我。
“拔拔看!”
我吞了口口水,然后握住了剑把。嘶铃!
呜,呜哇。天啊,我的心脏呀。手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之前拔出时发出柔和声音的剑,给乔伊斯这样弄了三两下,现在一拔,就发出了刺激心脏的响声。杰米妮干脆贴在我的后肩上,只露出眼睛望着我肩膀前方,一面吁吁气喘着。她把我后颈弄得很痒,同时又妨碍了我拔剑的动作。
我将剑完全拔了出来,这时乔伊斯很担心地对我说:
“不要模仿那些战士用拇指摸刀锋。因为现在这把刀已经利得可以刮胡子了。”
唉唷,我吓了一跳。因为那时我的手正伸出去要摸刀锋。我很尴尬地拿着剑东看西看。刀刃发出的寒光让人心头一凉,闪亮的剑身甚至已经可以映照出我的脸庞了。乔伊斯将一条手巾跟一块磨刀石递给了我。
“我虽然不知道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但是不管是谁,只要弄坏了一把剑就会学到教训,所以没关系。你要每天定下时间来磨剑。现在也不用磨很多下,磨个一两下就可以了。然而随着时间的经过,可能需要越磨越多。”
然后乔伊斯喘了口气,就跑去打铁铺的一角,找出自己的钱包,开始叽叽喳喳地算钱。他大概是在数要找多少钱给我。一阵子之后,其他铁匠也跑了过去,那些打着赤膊的、因汗水而满身油亮的大汉们数钱的样子似乎让杰米妮觉得很有趣。
“喀喀喀”
但是我没有多余的心力把视线投到那个方向去。我整个精神都集中在我那把巨剑上面。真是帅毙了。以战斗为目的而制作,符合机能性的剑身,锐利,够长,而且很光滑。围绕在四周的剑锋,目的就是伤害敌人的**。嗡嗡响着的嗜血剑锋把我迷得失魂落魄。然后是护手的隔片以及剑把。剑把上缠绕着年代久远的皮革,似乎紧紧贴着我的手。这些皮要换掉吗?不,不。好像现在换了这上面任何一样东西,就会把它搞坏似的。
我将剑插回剑鞘当中。但是跟之前有些不同的是,由于锐利得可怕,一想起左手中握的是嗜血的东西,手掌就开始痒了。我的肩膀稍微缩了起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用我所能作出最诚恳的表情望着天。
优比涅啊,请看!今天又诞生了一个剑士,想要在这块土地上实践贺加涅斯的律法。我的手实践这律法,但它只是我灵魂的奴隶。所以我将我的灵魂奉献给您。请看!这是我。请别忘记,优比涅!嗯嗯不知为什么,似乎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修奇,赶快把磨刀石跟手巾收好。”
该死这该死,该死,该死的丫头!居然破坏了我这伟大的一刻!我虽然嘀嘀咕咕的,但还是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我将磨刀石包在手巾里面,然后放到口袋中,这时乔伊斯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再怎么算也不够找你。你需不需要一件盔甲?”
呜。差点忘了。盔甲?当然好啦。我一点头,乔伊斯就一副“我老早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表情,笑了笑,然后走到打铁铺的一角开始翻找。他选了一件跟我体格相似的硬皮甲,然后拿了过来。我虽然更想要旁边的那件锁子甲,但是那件贵得要命,而且我也没有勇气穿着它在村子里面跑来跑去,所以还是算了。
“你是做蜡烛的吧?知道如何处理油脂吗?”
“当然!”
对于铁做的铠甲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湿气。但是铁是很强韧的材料。比较起来,皮甲就算鞣皮处理做得很好,也还是很容易受损伤。如果有人说甲胄上长霉,那一定是皮甲。但是常常擦油的皮甲可以毫无负担地使用很久。而且说到处理油脂,还有人比我更行吗?我不就是用蜂腊跟油脂做蜡烛的蜡烛匠吗?我可以用油将剑涂得整把都滑滑的。要不要干脆整个上一层腊,让它滴水不侵?
由于硬皮甲就像衣服一样柔软,可以直接套头,所以我很轻松地就穿上了。脖子底下往两边分开,两边有附铰钉的洞。当然那是穿绳子的地方。我从乔伊斯那边接过了绳子,笨手笨脚地开始穿。杰米妮咯咯笑了起来。
“让我来穿。这样到时候才解得开。”
我乖乖地把绳子给了杰米妮。她靠在我胸前,开始穿绳子。
“嘘!嘘!”
怎么回事?那些铁匠看着我们,开始对着我们吹口哨。杰米妮的脸红了起来。哼,这样一看,原来我也很像是传说中的路坦尼欧大王。我威风地挺腰站着,杰米妮则窝在我胸前忙着穿绳子。这不就像是国王跟侍女吗?
乔伊斯微笑着说:
“看起来就像故事中的高贵仕女跟骑士学徒一样。”
什,什,什么!
不管怎样,我长靴也买了,还买了手套。我的心情就像飞上了天,所以变得很亲切大方,还买了一套衣服送给杰米妮。我好像被冲昏了头,一百赛尔瞬间就不见了。无论如何,杰米妮高兴得开始蹦蹦跳跳,看到她这样,我的心情也不差。
第六章
过了好几天。
我的日常作息变得很有趣。早上很早起来,吃过饭之后,我就会全副武装,跑去散特雷拉之歌。泰班坐在桌边喝牛奶,一听见我进去就会对我打招呼。真是妙透了。我有一次拜托路过的一个小孩走在我的前方,我紧跟在后,但是泰班绝对不会搞错。他能听得出我的脚步声。
然后我就会带着泰班进到城里。城里剩下的那些警备队员会报告昨天晚上的事,还会聊一些其他的东西,但都跟我无关,所以大部分的情况下,我都在练兵场等待。
这时我会拔出剑来耍。做完晨操,吃完早饭的警备队员们每天一定会坐在练兵场旁边休息,看着我练剑然后拍手,有时会取笑我,有时也会给我建议。“虎口不要握那么紧!就当作自己握着杰米妮的手!”
这算什么建议啊!这只会埋葬一个前途大有可为的青年!
有时他们也会跑来示范动作给我看。我为了模仿透纳转身三次,连击九次的动作,接连摔倒了好几次。透纳因为跟巨魔作战那时的伤,所以没办法参加征讨军。虽然泰班帮他治疗过,但腿好像还是没办法运作得很顺畅。然而他还是用纯熟的动作展示给我看他精妙的技术。可是士兵们却嘻嘻笑了。
“透纳这家伙,腿受伤以后就不行了。”
“混帐,下次你的腿也被铁耙刺中看看!”
士兵们互相开着玩笑,并且对我加以指导。但是他们教的东西真的很难。
“你回家以后做做伏地挺身,砍砍柴什么的,练一下臂力吧。这小子每天只是熬制蜡烛,所以身体才跟蜡烛一样脆弱!”
砍柴这个没有必要去做。我们家里常要烧火,不像其他人家每天自己劈柴,都是直接跑去买木柴。所以我开始练伏地挺身。过了几天之后,手臂开始酸痛,连拿面包来吃都十分痛苦。
不管怎样,城里的业务结束之后,泰班会出去巡察。有时在村庄四周,泰班会仔细地询问我当地地形,然后点点头,停了下来。
“这么说来,这里很适合当做进入村庄的路径。”
换句话说,意思就是怪物会从这里入侵。他会要我在树木或地上、岩石上画上一些奇怪的图形,然后对着那些图形施法。我没有必要去问那些是什么。为了确认我画得对不对,泰班常常把我抓去当实验对象。然后我就会被看不见的蜘蛛网缠住,浮在半空中,或者是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结果摔在地上,甚至有时我的头都被火给熏黑了。
“泰班!救命啊!”在我眼前有五头龙,互相郑重地讨论着要把我烤来吃、煮来吃,或者是生吃。在这样的幻象中,我吓得尖叫救命。这种经验会把人吓得脊椎直竖,但是泰班却高兴得嗤嗤笑,真够可恶。哼!下次帮这个瞎子带路时,要不要干脆直接把他带到悬崖边去?
我必须完整地记住我们处理过的地方。也必须画成地图,告知城里的警备队员,而且泰班说每天都要到那些地方去走一遭,来更新魔法。他跟我说:“这是因为自然力会拒绝魔力不正常地集中在某一个地方。”这一类莫名其妙听不懂的话。
结果魔法陷阱真的成功钓到了东西。有一天早上,我们跑去看设置了魔法陷阱的地方,结果听到了吓得我毛发直竖的尖叫声。
泰班跟我都吓得胆战心惊,怀疑那会不会是食人魔或者石像怪,从那声音推测,也有可能是女妖精我们两个互相交换意见,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看,看到杰米妮拼命想逃走的样子。但是她再怎么跑,也离不开半径十肘的一个圆圈,只是在里头绕圈子。
杰米妮一被救出,她就用一副气得要死的表情,瞪着捧腹大笑的我们两个。我按着额头说:
“杰米妮,你到底跑到这里来干嘛?”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泰班喃喃说着:“好奇心虽然是通向发现的捷径,也是葬送身子的捷径。”之类的怪话,让杰米妮加入了我们的巡逻队伍。
到了下午,我们走进了散特雷拉之歌。泰班讲了许多个冒险故事,连一次都没有重复,在村中小孩跟酒徒之间已经开始大受欢迎。所以一到了下午,小孩们会围在他身边,傍晚则是洒徒围了上来。因为我的助理业务已经做完,所以下午我就会做一些诸如到村里分送蜡烛这类的日常事务,或是跑去练剑。虽然“练剑”讲起来好听,但其实跟我爸爸“练枪”也没什么大差别。
有一天,我们结束了巡逻,正准备回村里进行下午的任务。
雷声?天啊。我吓了一大跳,朝着传来尖叫声的地方望去。那是村子东边荒山的方向。我马上想起在那里设置过魔法陷阱。如果经过附近,那里就会喷出火来。
泰班神色凝重地说:
“杰米妮在这里吗?”
“是的。”杰米妮生气地回答。
“那就不是杰米妮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中了我的魔法呢?”
“真的很像鬼怪。它们怎么会想从那里进来?”
“我不是说过了。我是设想怪物进村的路线之后,才在那里设陷阱的。我们过去看看吧。杰米妮?我们两个人先去看状况,你赶快到城里去叫他们派警备队过来支援我们。但是它们有可能兵分两路,所以叫自卫队不要过来,而是好好守住村庄。”
“你讲的太长了啦!”
“叫警备队去荒山,叫自卫队别动,待在村子里。”
“知道了!”
杰米妮马上跑了出去,速度快得连裙子都飞起来了。我想往传来尖叫声的方向跑去,但是泰班阻止了我。
“你到底在想什么?想缔造瞎子巫师跟菜鸟战士壮烈成仁的英勇传说吗?小心地慢慢前进吧。最好让警备队员跟在后面。”
“但是如果让它们进了村子”
“这很困难吧?”
我正想反问他什么意思,但就在这时,远处的荒山冒起了火光。不,是闪光。反正有一种强烈到让人眼睛都凸出来的光在不断闪烁着。我闭上了眼睛,但是泰班本来就看不到,泰班很满意地说: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家伙,但它们大概很想回头逃跑吧?它们不知道,我的专长就是魔法的连结。”
“这是什么意思啊!”天啊!望着天空的我无法再继续讲下去了。云全部都涌到荒山的方向了。这样难道不会打雷吗?轰隆!嗯,果然打雷了。
“那里大概会被烧成一片焦黑吧。如果不是特别厉害的怪物,大概已经昏过去了。”
但是这次泰班搞错了。我们还是听见了粗哑的咆哮声。
“好像真的是特别厉害的怪物。快过去吧,修奇!”
“是的!请抓住这个!”
我伸出了单手巨剑,泰班一抓住,我就开始带着泰班跑。说是跑没错,但以泰班一个瞎子,能跑多快呢?所以我们简直就是在慢跑。
我们一出了村子,就感觉咆哮声更近了。似乎这段期间,那些家伙也在往我们这个方向跑。它们大概打算奇袭这个村子,但是因为中了泰班的陷阱,计划失败,所以开始用全速往这里跑,我已经可以远远看见那些家伙的样子。怎么了,我的腿居然动不了了!
“是哪种怪物?”
“头是黄牛的头,身体是人的身体,身高超过七肘。”
“天啊,难道是牛头人?有几只?”
“十二!十二只!”
“拜托!这到底是什么鸟村子啊!出现牛头人也就算了,还不是一只,而是十二只!”
牛头人一发现了我们,就举起巨大的战斧,咆哮着冲了过来。虽然讲起来有点丢脸,但我瞬时间感觉胯下有点湿湿热热的。地面震动的响声传了过来。那些战斧的宽度跟我的胸膛一样,长度则跟我的身高差不多。如果人拿来用,大概会把它们称作巨斧,但是拿在牛头人手上,就只能算是战斧。我的天啊!它们是用单手挥着大斧头,一面往这里冲。它们因为中了泰班的魔法,所以遍体鳞伤,有一只大概是中了闪电术,所以全身焦黑,但还是气势汹汹地往这里跑来。
“距离跟方向!”
我马上抓起泰班的右手,让他得知方向。
“三百五十肘,不,三百三十肘,不不,三百肘”
可恶!它们不断跑来,所以距离也不断改变。泰班嗤嗤笑着说:
“可恶,眼睛看不见,连魔法飞弹这种最初级的魔法也没办法用。”
泰班身上的纹身开始发光。牛头人虽然吃了一惊,但是更加疯狂地朝向这边跑来。它们大概想在施法过程完成之前先对我们出手。我真的好想丢下泰班,一个人自己往回跑。我开始羡慕什么都看不见的泰班。泰班开始吟颂咒语,然后将两手向前一伸。
“既然我眼睛看不到,就用其他的眼睛来代替!”
就在这时,有一只牛头人发现自己应该是无法及时跑到了,于是投出了手中的战斧。可怕的是,那把沉甸甸的战斧竟朝泰班那边直直飞去。
“我跟你拼了!”
我大喊一声,冲了过去。我拔出单手巨剑,将剑鞘一丢,拿剑往下一戳。当!唉唷,我的手腕啊!我好不容易把战斧的路线打偏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简直是奇迹。但是我去打这么沉重又高速飞来的东西,一时之间感觉好像整条手臂都快要断掉了。泰班的眼睛连眨(他看得到什么!),总算完成了施法的过程。
“把敌人都消灭掉,炎魔!”
这是什么呀!一个身长十肘,身上黑得发亮的庞然大物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身边弥漫着硫磺味的黑烟,身高十肘的人形怪物。它的头上有着连牛头人看了都得叫它大哥,长约一肘的大角。仔细一看,那其实是它头盔上的角。他全身都是漆黑的装甲。由于他太黑了,我连它的轮廓都没办法看清,所以我分不出那到底是它的皮肤还是甲胄。这个叫做炎魔的家伙左手拿着双刃大砍刀,右手拿着巨大的多头鞭,他用的这种鞭子是“九尾猫”处处都加上了尖锐的金属钉。万一被打到,铁定皮开肉绽。
我正庆幸那个炎魔是用背对着我,它就把头转了过来。天啊!它没有脸!头盔底下,我所能看见的只是一片漆里。我偶尔在梦中看见的那片无限大的漆黑。
“敌人是?”
炎魔似乎是在询问泰班,但它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听到空中传来的声音,所以恐慌了起来。泰班用力大喊:
“哎,真愚蠢!不是那些牛头人还是谁?”
“用什么方式?”
“灭绝!”
炎魔回过了头,慢慢开始飞过去咦?飞过去?它是在飞没错。它背后突然张开了漆黑的翅膀,飞了起来。我估计它翅膀至少也有十二肘长。它优雅地往上飞了四肘,然后就开始向着牛头人冲去。它划过空气的时候,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哄~!”
牛头人一面咆哮,一面挥动着战斧。但是炎魔用轻巧的动作落到地上,马上就挥动起鞭子,将牛头人握着斧头的手臂卷了起来。然后它用力一拉。
咯叽!咯叽叽!
牛头人的手臂被它硬生生拔了下来。它再次挥动右手的鞭子,左手则是往反方向挥。左手的大砍刀一刀就把牛头人给劈成了两半,右手的鞭子又卷住了另一个牛头人的脖子。炎魔开始将被缠住的整个牛头人甩动了起来。
“咕呜!”
炎魔并没有发出高喊声。它就像顽童玩弄青蛙的时候一样,将这个挂在鞭子上的牛头人甩来甩去,周围的牛头人纷纷跳开。炎魔开始继续前进。它把右手缠住的那个牛头人当作流星锤挥来挥去,一旦打倒了其他的牛头人,就会用脚去踩,然后拿大砍刀往躺在地上的牛头人身上戳。要用壮观形容这一幕光景,却又太过恐怖了。但是这场仗打得真爽
“那是什么?”
这不是我的声音。不知何时,赶来的警备队员已经都来到我们身后了。警备队员看到这奇怪的场面,也不敢随便跑过去。所以我赶紧跟他们解释。
“那只黑黑的家伙是泰班召唤来的啦!跟我们是同一国的!”
警备队员中的透纳一脸迷糊地说:
“是吗?真的是跟我们同一国的吗?我还不想跟它同一国呢。那不是炎魔吗?”
“咦?透纳,你知道这种东西?”
警备队员们也望着透纳。透纳注视着泰班说:
“巫师先生,我看了觉得那是炎魔吧?看它的鞭子就知道了,对不对?”
“对。”
“那为什么深渊魔域的炎魔会帮助我们呢?”
“修奇不是说过了,是我召唤它来的啊!”透纳的嘴巴张了开来。其余的警备队员跟我都作出好奇得快疯了的表情,但是透纳却一副对我们视若无睹的样子,继续跟泰班说:
“可是你招来的不是妖精,而是恶魔呀!”
“呵呵,你还不赖嘛。也知道精灵们的妖精召唤。”
“这不过是常识但你怎么会叫它来?它不是能够召唤来的东西吧?它不就像是人一样存在的吗?”
“你说的对。我是暂时把它从深渊魔域的迷宫中移动到这里。这不算是召唤,只能算是空间移动。”
“那它凭什么要帮你作战?”
“因为它跟我的约定。”
“什,什么约定?”
“这很简单。它跟我约好,要帮我消灭我想消灭的人。换个角度说,就是我为他提供鲜血。它现在应该正在汲取鲜血吧。”
不知不觉间,炎魔已经把牛头人完全消灭了。虽然也有几个想逃走,但它却按照泰班的话,做到把它们全都“灭绝”为止。就算几十个人可能也打不过的强悍牛头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解决掉了。
最后一只牛头人彻底爆发出惨叫和鲜血,接着炎魔就转过了头来。那样子就像对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毫不关心。它噼啪张开翅膀,向这里飞来。好像连天色都暗了下来。
士兵们发出惊慌的叫声向后退,纷纷拔出长剑。我虽然也想逃,但腿就是不听使唤。炎魔降落在泰班面前,然后将头转向后面的士兵。空中再次传来它的说话声。
“这些人也要吗?”
我听懂了它的话,立刻尖叫出来,但士兵们却是歪着头。泰班慌张地说:
“什么?你这家伙,不要!”
“那把我送回去。”
“怎么了?有急事吗?”
“有一些冒险者进了我的迷宫。我正要消灭他们,你这家伙就把我叫来了。”
“这样啊?!嗯我突然想不起空间弯曲传送术。”
炎魔突然举起了沾满牛头人血的鞭子,我喊出了近乎窒息的惨叫。炎魔虽然还是以一副要打泰班的样子站着,但是眼睛看不见的泰班仍然在嘻嘻笑着。
炎魔举着手臂站在那里,而士兵们看来则似乎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想要直接冲上去。但是过一阵子之后,炎魔却把鞭子放了下来。
“快给我想起来!”
“听你的声音,你大概一回去,就会把那些冒险者打得粉身碎骨吧?”
炎魔暂时无言地俯视着泰班,然后阴沉地说:
“听着,泰班。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泰班了。巫师的眼睛瞎了,那就跟死了没两样。我也很讶异你怎么还活着。”
炎魔说话的声音好像有形体的东西擦过皮肤似的,把我跟士兵们都弄得很痛。但是泰班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说:
“所以呢?”
“我以前跟你约定的时候,是因为无可奈何。用血换暴力,这个契约定得也不差。但是就凭现在的你,我只要出一根手指头,就能轻轻松松把你宰掉。”“那又怎么样?”
“快把我送回去。我到现在还遵守跟你的约定,所以你也要用名誉的方式对待我。”
泰班微笑着,开始念诵咒语,摇了摇手臂,说:
“下去吧,倒霉的恶魔。那些冒险者大概已经全跑光了。”
炎魔就像出现的时候一样,在黑烟的环绕中消失了。它那里再度发出了呛人的硫磺味。
一直等到炎魔消失,我们所在的平原才好像恢复了正常,又重新有了太阳普照的感觉。炎魔在的时候,虽然太阳还是发出光芒,但就是有种黑夜的感觉。不管怎么说,等到它消失,我才安了心,我想要直接躺到地上,但是泰班又马上叫了我。
“走吧,助手。要去收拾掉牛头人的尸体才行。它们中魔法的地方,也要再重新施一次法。”
“泰班,我现在腿软得不能动。”
“看看,我居然有这么不诚实的助手。是不是要换个人呢?”
“你说什么?到底是因为谁你才活到现在的?”
“嗯?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你在施法的时候,牛头人把斧头抛了过来!要不是我挡了下来,你现在大概已经被人丢到水沟里去了!”
泰班瞬间一副惊讶的表情。他问士兵们说:
“你们看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战斧?”
“是有一把。”
透纳如此说完,就跑去拿起我所挡下的战斧。他的表情变得很困惑。
“重得不得了耶?”
泰班嗤嗤笑了笑,然后说:
“这么说起来,原来修奇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好!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达成。”
“真的吗?”
“但是搞不好你会说一些荒唐的愿望,所以慢慢想好了。先把该做的事做完。会因为随尸体蜂拥而来的东西,不只是苍蝇而已。”
我们走到炎魔造成的惨剧现场,将牛头人的尸体收集起来焚烧,也收拾了它们的武器。牛头人的战斧如果要给人类用,有点太大了,所以大概只会留几把当作战利品放着作纪念,其他的会丢到熔矿炉中重新利用。牛头人的尸堆非常大,火烧了好一阵子,等到几乎每个村人都来参观过一遍之后,火才完全熄灭。
说起来有件很不错的事:我成了村中少年心目中的英雄。我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反正我变成了泰班在念诵咒语,毫无防备能力之时,冒着生命危险守卫着他的战士。有什么关系,这说得也没错啦。但是就算太阳打从西边出来,我也不可能挡住如雨飞来的十把战斧吧,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难道我有十条手臂?)可是听的人都相信这番话。
杰米妮突然进入了紧急状态。少女们不分时刻地想要接近我,所以杰米妮老是哭丧着脸,一直跟在我后面。但其实我根本没有闲工夫可以花在周围的那些女孩子身上。
“要叫泰班做什么好呢?叫他做出一台魔法蜡烛制造机吗?”
“修奇那个太逊了吧?”
杰米妮说得对。哎,这还真是个问题。虽然泰班说要帮我实现愿望,但我到底要跟他要求什么愿望呢?杰米妮提出了她的意见。
“别想得太复杂,要点钱怎么样?”
“要钱吗?不。这样听起来不够帅气。哪有救出公主的勇士会开口要钱的?”
“那只是故事吧。”
“还是不要。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他在我的剑上加上魔法吗?”
“那也是以前的故事。你拿着一把魔法剑要干嘛?”
“咦?是这样吗?”
我想了想,就算我有了魔法剑,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可以做的事。我只不过是贺坦特领地未来的蜡烛匠,大概会接下爸爸的位子,继续缴纳蜡烛给领主还有他的子孙。如果运气不好,搞不好就会跟杰米妮结婚,以后再教我的孩子做蜡烛,就这样过了一生。无论如何,这里面根本没有魔法剑存在的余地。
“啊!不知道。干脆叫他把我的力气变大吧!”
杰米妮用困惑的表情望着我。我耸耸肩,说:
“如果力气大,不是很方便吗?不管是搬东西或者运蜡烛都很方便,应该没有一点坏处吧?就算不是这样,我也已经觉得做伏地挺身很烦了。”
“可是这好像太动物性了。”
“这样吗?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动物吗?”
“你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再想下去很烦人,既然已经想出了这个还算不错的点子,我就开始觉得很高兴。于是我跟杰米妮顺路跑去散特雷拉之歌,找正在闲着没事做的泰班。泰班听到我的愿望,先是笑了好一阵子。
“理由是什么?”
“搬东西方便,做事也方便。”
泰班听了我的理由,又笑了好一阵子。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泰班笑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才叫我把他的袋子拿过来。我一把袋子拿给了他,他就直接打开,在里面开始翻找。泰班只是靠着指尖的触觉,还是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把这个拿去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放到桌上的东西是一双长得奇形怪状的手套。这是啥?我还以为他会给我什么神奇的药,怎么会给我手套?那手套是用黑色的皮制成,手背的上方部分跟手掌的那一面用银色的金属环连结在一起,将表面毫无缝隙地包住。除了金属环连结的手背及手掌,这以外的部分都可以自由活动,看来不会像骑士的铁手套那样不方便活动。周围的人都用充满好奇心的眼光看着的同时,我将手套戴到了双手上。
我并没感觉到任何的不同。我试着将拳头握紧再放松,但除了戴着手套的奇怪感觉之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我问泰班说:
“这是什么?戴了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泰班呵呵笑了,要杰米妮拿一根堆在酒馆角落的木柴来。杰米妮把柴递给泰班,泰班就马上递给我,说:
“你往两边扯扯看。”
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是叫我劈,居然叫我扯。我搞不清状况,将柴接了过来,往两边一拉。柴居然立刻断成两截。
“嘻?”
海娜阿姨赞叹地说。我不相信这是我自己所做的事,所以轮流注视着两只手上所拿的柴。
“这,这,这怎么回事?”
“嘿嘿,现在你两手用力看看。”
泰班这么说。我迷迷糊糊地在手上用了力。啪喳!木柴瞬间碎得跟牙签一样。那些小柴棒都是我捏碎的。
“咦?”杰米妮赞叹地说。周围的人都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跑来看那些小柴棒。酒徒中有一个人,带着困惑的表情,将自己的青铜酒杯递了过来。
“修奇,这个,你往两边扯扯看。”
“不行!”
海娜阿姨要制止,已经太迟了。我已经把那个酒杯扯成了两半。要扯裂这青铜酒杯,就跟切苹果一样容易。看到这幕情景的酒徒们瞬间都转为吃惊的表情,开始用力扯自己的酒杯。根本门儿都没有。酒杯又不是什么布片,绝对不可能一扯就往两边裂开。也许可以用摔的或是用铁槌去敲,把它弄瘪,但是绝对不可能正确地让它分成两半。
但是我却办到了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这种像是怪物皮的手套”
“你要记得。这只能增大物理性的力量。跟健康或精力等等毫无关系。所以就算戴了,也没办法取悦那些女孩子们。”
我作出失望的表情,马上就被杰米妮捏了一下。杰米妮马上拼命大叫:
“泰班!”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不管怎样,这就像修奇你说的,在搬东西的时候很好用。从现在开始,你的臂力强到可以掏出活熊的心脏,所以要小心使用。不要愚蠢到自己一抓面包就都变成粉,结果自己饿肚子。吃东西的时候记得脱下来。”
“啊,是的但这是很珍贵的东西,不是吗?”
“再怎么珍贵,也比不上我的命啊。心里不要有负担,收下吧。”
“你叫我收下?不会再要回去吧?用优比涅跟”
“贺加涅斯之名起誓。行了吧?哎,真是的。虽然我答应过很多次要帮人达成愿望,但有人跟我说这么单纯可笑的愿望,这还是第一次。”
“我来帮忙!”
“那就拜托你了!”
“要不要我帮你?”
“来这里!就只有这些!”
我开始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用我的大力气到处帮忙别人。从搬木头一直到竖立建筑工地的柱子,还有到水井旁打水,无所不帮。
但是我还没学会怎么样调整力气。想要搬木头,却把木头抓碎,人家叫我把柱子插到地里,我一插,整跟柱子就全埋到地底下去了,看都看不见。想要打水一拉绳子,水桶就好像跳起来似的,飞得太高,溅得旁边的人一身是水。
“修奇!算是我拜托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戴着那双手套?”
这个请求对我来说太严酷了。居然叫我停止做这么好玩的事。但是有一次,我想要哄一个在哭的小孩,我只是轻轻把他往天上一抛,他就飞到天上一百肘高的地方,我好不容易才接住了小孩,结果差点被那个妈妈宰了。经过这件事以后,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脱下了手套。
“噗哈哈哈!”
就在那天的晚上,泰班在散特雷拉之歌里面哈哈大笑。因为之前我垂头丧气地把那一天发生过的事情向他报告了。旁边的那些酒徒也捧腹大笑。
“唉唷,我快笑死了。嘻嘻,嘻嘻嘻!”
泰班笑到简直想滚到地上去。我气呼呼地说:
“这个东西难道没办法调整力气大小吗?”
“你这家伙。调整力气的方法是要自己体会的。如果有人自我训练而力气变大,训练的过程中他就会学到如何调整力气。但是你是毫无训练就有了大力气,所以不得不辛苦一阵子。”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我点了点头。
“我能了解。可是还是有点问题。想要体会如何调整,就应该不断用力气,但是我每次使用的时候,就一定会出事。”
“你这小子,是因为你死脑筋,所以才一直跑去做那些会出问题的事。真是拿你没办法。再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都会被你给毁了,所以从明天起我来帮你好了。”
第二天,我怀着不安的心情,跑去散特雷拉之歌。
泰班很清楚地说过要帮我,那大概是要指导我的意思。成为巫师的弟子听起来真棒。虽然他是个瞎子,又是巫师,但居然能随意使唤炎魔,搞不好也精通什么盲人剑法之类的。我虽然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盲人剑法这种东西,但是以前的故事里头好像常出现,不是吗?所以我全副武装地进了散特雷拉之歌。
在村中大路上走的时候,看到人们一发现我就赶快悄悄逃走,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哼,无论如何,我一进入散特雷拉之歌,就发现泰班如同往常一样,正喝着牛奶。
“泰班!走吧。”
“知道了啦。真是的,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然后就像每天的行程一样,我们先到城那里去。我虽然一副兴冲冲的样子,但是泰班则是打着哈欠,慢慢地走着。我们到达城堡之时,警备队员也照例吃完了早餐,正在一面剔牙一面走出城来。泰班说:
“我说过要帮你吧?喂,透纳。透纳在吗?”
透纳跑了过来。泰班听到他的脚步声,在他开口之前就先说:
“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你可不可以整理一下练兵场?”
“咦?有什么事呢”
泰班跟透纳说了一些耳语,透纳作出惊讶的表情。
“咦?怎么可能”
“因为这家伙的脑袋,非这么做不行。你昨天也听说这家伙惹出了什么事了吧?”
“真是的。您的个性也还真乖僻。我知道了。”
然后泰班双手交叉在胸前,开始等待。我茫然地望着透纳,而透纳则是用很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说:
“没办法。听着!所有在练兵场的警备队员,全部呈四列横队,坐到练兵场的左边去。”
“为什么?”
“巫师先生说要让你们看好戏。”
士兵们用怀着期待的表情退到后面,整队之后坐下。透纳说:
“准备好了。”
“是吗?修奇,你站到练兵场的正中央去。”
我虽然不知道理由,还是照他说的乖乖走了过去。哇!还真是寂寞。站在这个位置,会让四周的人十分注意这边的一举一动。泰班对这个他看不到的窘样,点了点头,接着就两手合什,开始施法了。他到底在干嘛?
“哇!看一下那个!”
士兵们都露出惊叹的表情。泰班一开始念诵起咒语,我眼前的地下就好像有某种东西快速钻过去似的,泥土发出啪啪声弹了起来,小石头四处飞溅。我吓了一跳,所以一后,地面上开始出现了图形。那图形是巨大的圆形,里面还画了其他复杂的图案和文字。
这个图案一完成,就开始冒出黑烟,还有硫磺的气味。嗯?这不是表演吗?难道他又要把炎魔叫过来吗?我注视着那图形,眼睛都快要突出来了。随后图案上又出现了光芒,也是呈圆形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一阵子之后,光芒消失得干干净净,我就发现那里面站了某个东西。
那是杉森!不,不,是食人魔!
宽得吓人的肩膀,瘦削的腰部,跟我的腰一样粗的大腿。长得就像全身都写满了“破坏”两个字一样。强壮的体格,就算估计得少一点,身高也有六肘,但肩膀宽就有三肘。丑怪的头颅大到吓人,但跟肩膀一比,头看起来就很小了。手上拿的武器,分不出是刀还是斧头,看起来很像科培西刀。普通的刀身跟刀柄是分开的,但是科培西刀的刀身跟柄是同一块铁做出来的。这种武器的破坏力与其说是在于刀锋,还不如说是在于重量。好像很适合食人魔用?
我真的在很短的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的事情。泰班问透纳说:
“好像已经出来了,是吧?”
“是,是,是的。你真的是要叫这个东西来吗?”
“行了。修奇?好好上吧。”
他,他,他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叫我好好上去跟食人魔拼?
“啊,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那手套是op”
“opg?”
“食人魔力量手套。”(ogrepowergauntlet)
“咦!”
天啊!我为什么没想到过?我这时才想起卡尔跟我说过的一件事:
“尼德法老弟,怪物跟人类甚至在实现自己的主体性上也是有差异的。人类,就拿你作例子吧:想象有一天你在大路上走,发现一个跟你长的一模一样,讲话语气也一样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看到你吓了一跳,问你说你是谁,那你的心情怎么样?搞不好会疯掉吧。但是人类的精神是有弹性的,所以在惊讶消失之后,你大概会开始思考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举例来说,你可能会认为自己有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兄弟。但是怪物的精神不像人类这么有弹性。一旦自己的主体性受到威胁,它们就会盲目地想要杀掉对方。所以如果得到了附有怪物能力的物品固然是件好事,但同时也是件危险的事。拿到‘蜥蜴怪之心的人,虽然被红龙吐出的火焰喷到,也可以放心,但万一遇上了蜥蜴怪,那可就危险了。而拿到’食人魔力量手套的人虽然可以跟魔像一较力量的高下,但是一旦迈上了食人魔,就非得战斗到其中一方死亡为止。”
战斗到其中一方死亡为止?天啊!那只食人魔吓了一跳,朝周围左顾右盼,接着就开始瞪着就在面前的我。那一瞬间,食人魔的太阳穴开始蠕动。
“嘎勒勒勒那个手套!”
我还给您啦,真是对不起,我原来根本不知道这是opg,这是那个瞎子巫师给我的,您看一下那个巫师,他是不是长得一副奸诈相?跟他比起来我怎么样呢,您大概没看过如此纯真无比的脸庞吧?
为什么它一句话都不讲呢?食人魔好像一副不予置评的样子,举起了科培西刀,就开始大喊。
“呱啊啊啊!”“泰班!我,一定要宰了你!”
食人魔看见我戴着opg,连理由也不问一声,就开始对我挥动科培西刀了。这次我胯下没湿,反而拔出了巨剑,我自己想来也觉得有些得意。因为科培西刀动得非常慢,所以我能够勉强地看到它并把它挡下来。哐!这是刀跟刀相碰的声音吗?我感觉好像全身的关节都散了。
泰班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嗤嗤地笑着,然后走到房子里去了。很令我惊讶的是,透纳居然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走到坐在那里的士兵面前。
“全部都只要静静地看着就好。把这句话传给旁边的人。”
透纳这样说完,又跟最左边的士兵说了一些话,然后他们依次传达下去。士兵们都转为惊讶的表情,开始一人说一句。
“虽然巫师的性情都很乖僻,但这个也太”
“嗯,这意思就是说,如果死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活了下来,他才要好好进行指导吧?”
“他说如果修奇快死了,我们再出手?”
“嗯,修奇,为了让我们轻松一点,你就算要死也等负了些伤再死吧。”
我快被他们逼疯了,从我嘴里冒出了真正毒得不能再毒的诅咒:
“你们这些人,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全部性无能!”
士兵们开始捧腹大笑。真该死!要士兵等我快死了再出手?那不就是现在吗?食人魔片刻也不手下留情,好像急着想要看看能把我的身体分成几段似地,直冲了过来,我则是慌乱地挥着手臂挡它。如果从冷静的观察者来看,这会是相当精采的一幕,可惜我不是冷静的观察者,而是受害的当事者。再加上我还是一样不会调整力道,所以一旦我全力向右挥动手臂,甚至全身就开始向右转。因为我采取了这种怪异的动作,所以食人魔的科培西刀不是挥到出乎我意料的地方,就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挡住了我的剑。但是说起武器相碰时的感觉如果不是opg,我的手臂早就断了,但是现在我跟食人魔的力气是一样大的。
咦?对了。我们力气一样,不是吗?
“你这家伙!你跟我的力气一样大!这么说来去死吧!”
“呱啊!”哇,吓了一跳。因为我看到自己所做的事,太过吃惊,所以全身紧绷了起来。我在食人魔的腰上划出了漂亮的剑痕。食人魔一开始喷血,它就迟疑了,开始后退。如果我是稍微有一点经验的战士,就不会错失这一瞬间,而会冲过去解决它,但我却只是失了魂似地站在那里看。
“修奇!你这家伙!现在快冲过去啊!”因着士兵们的高喊,我突然恢复了神智。但是食人魔也已经摆好了姿势,将刀子拿在胸前对准我。唉唷,真可惜!我不得已,只好像它一样,在面前竖起了剑,进入了对峙的状态。我们随便将武器乱挥一阵,接着战斗正进入第二个阶段。我跟食人魔都很慎重地移动脚步,开始绕着圆圈走动。当然比较慎重的是食人魔那一边,而我则只是哭丧着脸,往食人魔的反方向移动而已。但是如果除去我的表情不论,这依然是很精彩的一幕场景。士兵们赞叹地说:
“了不起!这步法很不错耶?”
“你把脚更紧贴地面,用滑行的方法移动!”
我气得胸部都快炸开了。
“你们不要只是在那里动嘴好不好,快来帮我,你们全部都是杀人共犯!”
“咦,狗在叫?还是鸡在叫?”
“因为泰班的拜托,所以我们不能帮你。你快死的时候,我们就会去帮忙。”
“喂,我们决定一下,要是修奇运气不好死在这里,谁要去通知杰米妮?抽个签怎么样?”
“啊!我不要。我抽签的手气最差了!”
这些家伙还算是人吗?我向贺加涅斯发誓,要是我没死,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些士兵!不,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喂,食人魔老兄。我先去对付那些士兵,等一下再来跟你打,好不好?”
食人魔对我提议的回答,就是用科培西刀高高举起,猛力向下一劈。哈!这个我早有准备了!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决心利用“只要我手臂一挥,全身就会转动”的事实。所以我从下往上挥剑,将食人魔的刀弹开,顺势一个后空翻,再次从下往上一击。食人魔害怕下巴被我的巨剑砍中,连忙往后退。我的剑为什么这么短!
“哇!好帅啊,修奇!”
我气喘吁吁地后退。其实就算我已经做到了,我还是对这个动作很怀疑。我真的这么做了吗?但是证据马上就出现了。我的腰痛到快断了。
“呜这真不是开玩笑的。”
腰部一麻痹,连全身都动不了了。但是食人魔下巴差点被砍到,虽然很生气,却也不敢冲过来。它好像已经感受到它的慢刀如果对我一击不中,那它自己就危险了。食人魔开始量距离。啊!惨了,它的手臂可比我长多了!如果给予它适当的距离,那对我就更加不利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主动去抓适合我的距离吧!
“呀!”
我向前直冲。如果进到比它的刀还更里面一些,也就是在食人魔的手臂距离之内,它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了。杉森跟巨魔打的时候不就这样做过了吗?我随手挥着巨剑,冲了过去。
但是那家伙比我有经验多了。呜,可恶,它的脚突然向我踢来。我的肚子被如同城柱一样粗的腿踢中,于是向后飞了出去。在地上滚动的我眼中,浮现了食人魔跳到天空中逆光的黑影。它好像要顺势用科培西刀向下劈。但就在这时。
“去死吧!”
就算它再厉害,在空中也很难移动身体。我将腰一挺,巨剑直直地向上刺去。
“咕呜!”
在科培西刀将我的头劈开之前,我就利用它落下来的力道刺穿了它的腹部。食人魔的口中开始流血。我办到了!
但是食人魔虽然已经被刺中,仍然举起了刀子。啊!“我的剑被卡在它的肚子里。你们那些人还在干嘛?现在来救我啊,啊,没时间了!”食人魔发出了怪声,拿科培西刀砸了下来。
“杰米妮!”
再见了,那些与其说亲密,还不如说常常是冤家的朋友们。再见了,与其说爱过,还不如说是惨不忍睹的我这十七年的人生。再见了,我的蜡烛锅。现在还有谁会把你们擦得亮晶晶的?蜡烛匠就应该活得像个蜡烛匠,没事跑去当什么巫师的弟子我现在已经是有过死亡经验的人,我可以跟你们解释,所谓死亡就是咦?在士兵们的嗤笑声中,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
我还是维持着剑刺向天空的姿势,迷迷糊糊地坐在练兵场中央。士兵们开始笑到在地上滚。透纳呵呵笑着说:
“呵,呵,你这家伙。假的啦。”
所谓假的意思就是不真,如果不是真的,那这就是假的
“幻象术!”
结果我噗通一下子躺到地上去了。泰班,泰班!这个该死的老头,居然骗我!哎,我真委屈,我真委屈死了!士兵们真正开始取笑我了。
“听到没?‘杰米妮!真是帅呆了。”
“对啊。哎,真是羡慕啊。我临死的时候要喊谁的名字呢?老妈?”
“喂,修奇。你那时候不该那样喊。其实你应该学骑士们这样说:‘拥有我灵魂钥匙的高贵仕女杰米妮啊!”我眨了眨眼,站了起来。士兵们的嗤笑声渐渐停了下来。过了一阵子之事,这些士兵都用不安的眼神望着我。“修奇?”
我作出了我所能作出最恐怖的表情。
“你们要不要试试看,你们临死前会喊谁的名字?”
向前突击!士兵们开始在练兵场里狂奔,我面目狰狞地追了过去。但是士兵们还是游刃有余地一面逃跑,一面取笑我。
“杰米妮!你的骑士要来杀我们了。救命啊!”“哇!我绝不放过你们!”
为什么opg不会加快人跑步的速度?那一天早上我才体会到,要追上每天练习跑步的士兵,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七章
“啊!仰慕高贵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
“喀啊啊啊!”我居然扑向村里的那些小鬼,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像话。问题是我这张嘴。我那时到底为什么会喊出那个名字呢?大概三个月之内,我都会被说成仰慕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了。
我看到卡尔从书店里走了出来。他举起手对我说:“喂,修奇骑土!”搞不好会被说一辈子。
“卡尔!别这样说啦!”
“哼。你是要否定自己面临生命危机时喊出的真心话吗?”
“那个时候我疯了!脑筋烧坏了!不,你也知道吧,头脑像我一样笨的家伙,有时候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一定要这样贬低自己吗?卡尔微微笑了笑,向我身边的泰班说:
“您好,泰班。今天还要继续那种训练方式吗?那我也想看看耶。”
“想看就来吧。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后面那一大群人?”
事实也是这样。我们的后面聚集了一大群村人。
秋收一结束,村里的人就没什么事可做了,结果我训练的过程就变成他们看热闹杀时间的上好材料。所以每天早上,我跟泰班一从散特雷拉之歌出发,就一定会听到有人大喊“啊!仰慕高贵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接着村人就一次增加一两个地开始跟在后面。就算这样那也还好,可是甚至有人还提着野餐篮跑来,这到底算什么?卡尔好像是跑来村子里找书,结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很高兴地加入我们一行人。他一加进来,酿酒厂的老么米提就插嘴了。
“喂,卡尔?你赌哪一边?”
“赌什么?”
“赌修奇今天到底喊谁的名字。因为现在杰米妮是压倒性的高票,所以如果赌其他人的话,可以赢得的彩金相当高。你知道吗?最近许多小丫头都跑来谄媚修奇,顺便乞求他喊自己的名字。”
卡尔变得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我则是瞪着米提,恨不得把他抓来吃了。但是米提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说了:
“喂,米提,今天修奇应该会死,对吧?”
“应该是。泰班说他今天要叫合体兽来。”
我大概会发疯,不断跳来跳去之后因为心脏麻痹而英年早逝。泰班说什么要让我学习如何调整力量,其实在我们村子每天都看到不少怪物,可是他每次都叫来一些连我们都没看过,打起来很辛苦的怪物幻象。因为是幻象,虽然不会真正死掉,但是战斗的过程中很有临场感,弄得我非常紧张。
“为什么不召唤一些狗头人之类的东西来呢?”
“你不是戴着opg?至少也要找跟你旗鼓相当的吧。”
“你的意思是合体兽跟我旗鼓相当?”
“反正又不会死,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可是被杀的感觉很差啊!”泰班只是在那边嗤嗤地笑。死亡那一瞬间的感觉真的很差。不管是被石像怪的爪子打中,在地上打滚之后,还看见石像怪在上飞的时候,或者是被蛇女怪的尾巴缠住,听见自己肋骨断掉的声音,感受到蛇女怪吐出的气息吹在我脸庞上的时候,那种既可怕又讨厌的感觉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啊,在这里我要为自己作一些辩护。到最后我还是一剑把石像怪的头砍了下来,而蛇女怪一丝不挂的上半身看了会有些不好意思啦,所以我跑到它的背后,把它的翅膀拔了下来。既然是幻象,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的伤口也是幻觉,根本不会受真正的伤。
但是今天泰班要叫出合体兽的幻象。天啊。直接把我杀了吧。我想求他至少让我死得有格调一点!但是村里的人根本不顾我的心情,好像集体郊游一样跑来参观,所以我感觉更凄惨了。
“心情不要这么糟嘛!你现在已经很不错啦。”
杰米妮轻轻地拍了拍我肩膀。说起来我现在已经很少因为无法控制我自己的力量而胡乱转起来。某种程度上我已经可以随意操纵力量了。但是我只是个蜡烛匠而已啊!不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战士。就算我戴着opg,也还没办法跟合体兽战斗的。
“咦?这是什么声音?”
泰班突然说出了奇怪的话。我看了看泰班。
“很急的脚步声,应该是士兵。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一阵子之后,我就看见前面有很多士兵跑来。他的耳力还真好!士兵们一看到村人还有站在前面的泰班,就更急忙地跑来,还一面喊着说:
“泰班先生,有急事,有危急的患者!”
啥?有危急患者?
“泰班,我背你!”
我二话不说,就把泰班背了起来。以泰班那种体重,我一点都不觉得重,我一面开始跑,一面大喊:
“城里面会有什么危急患者?”
村里的人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开始跑。士兵们在我身边跑着,对我背上的泰班说:
“今天早上有一个征讨军士兵回来这里了。但是他受了重伤!哈梅尔执事叫我们赶快请泰班先生过去”
什么?征讨军,难道是阿姆塔特征讨军?而且还受了伤,而且又只是一个士兵。其他人,包括指挥官都没回来,只回来了一个士兵?泰班在我身后阴郁地说: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到达城里,就发现哈梅尔执事正在宅邸的玄关焦躁地等我们。哈梅尔执事看到了我背着的泰班,马上打开了玄关门,把我们接到大厅里头去。并且不让其他人进来。
“患者需要安静。你们想必一定很急着想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请你们先忍耐一下。”
“等一下!执事大人。你是说只有一个人回来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请你安静下来!我会慢慢解释的!”
“喂!回来的是谁?这个应该要先说吧?”
哈梅尔默默地摇了摇头,好像只想让泰班一个人进去。哈梅尔执事一看到背着泰班的我,就作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但是我现在除了当泰班的眼睛,也在当他的脚,所以后来哈梅尔还是让我进去了。接着哈梅尔看了看卡尔。
“卡尔,你也请进吧。”
卡尔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我们三个人一进到里面,哈梅尔执事就“哐”一声将门关了起来,然后对外面的那些居民说话。但是我们三个根本没有余暇听那些东西,就被士兵带到了楼上。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紧张感。到底会不会是爸爸?千万一定要是爸爸!虽然身受重伤,但总比回不来要好多了。可是进去一看,躺在二楼寝室床上的却是个年轻士兵。而且还是首都来的不知名重装步兵。
他看来一点都不像濒临死亡的人。我虽然不知道濒临死亡的人到底应该是怎么样,但是看他的脸色也没什么异常,不但没流汗,也没发出呻吟。然而他旁边的城内女侍将被单一掀开,我的嘴里却发出了呻吟。
“你干嘛大呼小叫的?”
对于泰班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士兵脸色虽然苍白,却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但是从他胸部一直到腹部却有着极为严重的伤口。那不是好几道伤,而只是一个伤口,但甚至让人看得见他的肋骨。我放下了泰班,感到头脑一阵晕眩。
卡尔抓住了泰班的手,带他到那个士兵的面前,我虽然头昏眼花,也还是走了过去。泰班用手指尖摸了摸伤口。士兵虽然皱了一下眉头,但是却没有露出疼痛的表情。反而是他先向泰班开口:
“您就是执事所说的那位巫师吗?”
“嗯。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不,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修奇!”
“是的,我在这!”
“热水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旁边就有了。”
我将毛巾沾湿,本想递给泰班,但到后来还是由我直接擦拭这个士兵的伤口。在我擦伤口的同时,泰班开始施法。我跟泰班在一起相处了几天,我发现他在念简单咒语的时候,并不会用到身上纹身的力量,似乎连咒语也没念几句。但是在用复杂咒语的时候,比如说叫炎魔来,或者是接连说好几个咒语的时候,他的纹身就会发出光来。
而现在泰班的纹身发出非常强烈的光。说起来,如果身上发光到达这种地步,那应该也会需要念很长的咒语。他的纹身不断发光,将两手放进士兵的伤口里头,那个士兵只是毫无表情地注视着翻弄自己伤口的泰班。虽然泰班看不见,但是我跟卡尔则是被这个士兵的忍耐力弄得快昏倒了。
“真了不起。不愧是修利哲伯爵的部下。”
卡尔称赞这个士兵在别人接合他的内脏时,连吭都不吭一声。令人讶异的是,这个士兵居然苦笑了一下。这还算是人吗?我看着他断裂破碎的内脏经由泰班的手放回了原位,简直就快要吓死了。我带着焦黄的脸色退到后面去。泰班一面继续手头上的工作,一面对卡尔说:
“动脉虽然没受伤,但问题是肌肉。卡尔,你要不要帮忙适当地准备一下?”
卡尔点了点头,马上又想到需要开口回答“知道了”然后就开始跟女侍要针与线,还提了几种药草的名字,命令她们快点拿过来。虽然就我所知,卡尔饱览了许多医学书籍,但他现在指定要的那几种药草,是连我也知道的常见之物。伤口虽然大得非常可怕,但其实也很单纯,所以药草也只用这单纯的几样而已。
女侍们急急忙忙地消失了,卡尔马上就拿出一个碗,放到沸水里面煮。女侍们拿来大把药草卡尔本来想要自己弄碎,但改变想法对我说:
“修奇骑士可以帮忙吗?请你帮我把这地弄成粉。手先洗一下。”
我洗完手之后,用两手把那些东西搓成粉末状。虽然手套上沾满了药草粉,但有啥关系?我一把它们弄成粉末,卡尔马上就把它们混合起来,全部放到水里去煮。原来连处方比例也很单纯。卡尔对泰班说:
“准备好了。”
“好,把针跟线煮一下。”
卡尔已经把针跟线放到沸水里面了。泰班身上闪烁的光突然消失,他把手从伤口里面掏了出来。我瞄了一眼士兵的表情,他正赞叹地看着摸弄自己伤口的泰班的巧手,好像觉得很有趣。天啊这时泰班无奈地砸了哂舌头。
“这伤口还真奇怪。无论如何,我眼睛看不到,没有办法缝。卡尔?”
卡尔走到前面,开始缝伤口。在旁边看的女侍一时脸色发青,我想我的脸色大概也好不到哪去。穿过皮肉的针反射出的闪光弄得人几乎快要昏过去了。但是卡尔只是默默地缝着,士兵眼睁睁看着针穿过自己血肉,却好像看着某个裁缝师在缝制自己的衣服一样。卡尔看着士兵说:
“你真是了不起。”
“你过奖了。”
卡尔缝完了之后,泰班就指示女侍们用绷带把伤口缠好,接着自己就退到后面。我把椅子移了过去,让他坐下。
“这伤口还真奇怪。”
“这个士兵应该已经死了才正常。看那伤口的样子,好像已经过了三四天,他绝不可能还活到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惊叹于人的潜能?”
泰班像是无法理解似地摇了摇头。士兵听到这些话笑了笑,但是他正在喝卡尔调的药,所以没有回答。我端着盆子走到泰班前面,泰班洗了洗手,说:
“因为我已经处理过了,所以他应该不会死了。但是他内脏受的伤很重,不可能再恢复原状了。他没办法好好吃东西。肌肉也会有问题。期待要再次拿起剑来战斗,可能有些不合理因为这个伤,想要做一般的事情也会有困难。可能就像我们常看到的一样,变成拥有‘因公负伤勇士之名的乞丐吧?”
这时卡尔说话了。
“还好事情不至于这么糟。虽然泰班您看不到,但是这一位的身份可是很高的。他配戴着上面有家徽的戒指。”
士兵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但泰班却更快地开了口:
“是吗?那他就会成为贵族家里的累赘病人。”
士兵苦笑了一下。泰班继续口无遮拦地说:
“我大概可以猜到状况了。”
我吞了口口水。
“这伤口不是武器造成的。一定是阿姆塔特要他传什么话,所以只把这个士兵弄得半死不活,然后派他回来。”
当啷!我失手让盆子摔到地上。泰班用他看不见的眼睛向上瞪着我。
“那这就是说,我们打输了?”
“很可惜,你说的没错。”
“那,那其他士兵呢?只有这个士兵回来,那其他士兵呢?”
泰班依然还是用他看不见的眼睛瞪着我,然后随口说: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修奇。我猜修利哲伯爵跟领主还是安全的。它会派这个士兵来,八成是来要赎金。如果阿姆塔特的目的是赎金,那么它也可能抓了全部的士兵当俘虏。这是因为俘虏越多,能要的钱也就越多。”
“是,是这样吗?真的吗?”
这时士兵说话了。
“这一位所猜的都对。”
不知该怎么办,心中上心下心不安的我,突然嘴中冒出了一句:
“那头愚蠢的龙!”
那只全身白色,爱吃薄荷的笨龙结果还是输给了阿姆塔特。真差劲!那头龙只知道傲慢自大地抬起头,只知道吃别人献上的食物!阿姆塔特是自己猎食的。但是那家伙只知道吃人类喂他的东西。我想到白龙卡赛普莱,甚至比想到阿姆塔特还更生气。
哈梅尔执事召开了会议。因为领主不在,所以哈梅尔执事就担任起领主的代理人,领主不在时负责治安的泰班也参加了。卡尔也出席了。我拼命地拜托泰班,所以以他助手的资格而能够参加。警备队长杉森不在,所以透纳也参与了,其他还有领主的几个辅佐官、村长跟几个长老。这不能说是场像样的会议,所以让人感觉十分悲惨。
会议的目的是听取斯洛。麦尔韩德的陈述。那个受伤的重装步兵名叫斯洛。麦尔韩德,他虽然身体相当不舒服,但还是坐到了椅子上。不管他的自制力再怎么强,在手术完才一小时之后就能参加会议,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他也推辞掉了毛毯,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陈述状况。
征讨军一直进军到灰色山脉为止,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虽然有受到几个怪物袭击,但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他们最后终于到了灰色山脉的最幽深之处,在无尽溪谷入口摆下阵势的军队终于开战了。根据前几次征讨军的幸存者的话,以及其他的情报综合看来,阿姆塔特的巢穴就是在山谷的最深处。山谷并不是运用部队的好位置,虽然这些部队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但是似乎修利哲伯爵还是决心尽可能地构思出最能利用这些人的战略。
他定下的战略是,由卡赛普莱先开战,而军队则是在山谷两边跟后面进行支援。城里的警备队构成的轻装步兵在峭壁上的两旁掩护弓箭队,首都来的重装步兵跟枪兵则是一起在溪谷底下等待攻击阿姆塔特。当然这个战略完全是依据卡赛普莱战败的情况来拟定的。也就是说,如果卡赛普莱打赢阿姆塔特,那就不再有所动作,万一失败的话,因为阿姆塔特应该也身负重伤,所以部队不放过它,先从山谷两边用箭射住,不让它逃亡飞走,然后由重装步兵跟枪兵队上前攻击。听到这一段,泰班的眉头皱了起来。
“真是愚蠢的计划”
斯洛听了,虽然整个表情绷紧了一下,但还是马上舒缓了开来。泰班没看到那个表情,但还是开始对自己所说的话加以解释。
“他居然把已经够弱的部队还分成三部分。将全部部队集中在一处是比较好的做法。而且这个计划完全是以阿姆塔特会下到溪谷里面当作前提,不是吗?”
斯洛作出了讶异的表情,然后继续往下讲。
开战的那个早晨,卡赛普莱在溪谷中咆哮,要引阿姆塔特出来。士兵们都在溪谷上下方屏息看着这光景。然而卡赛普莱所引出来的却不是阿姆塔特。溪谷上方跟两旁出现了巨魔与地精的军队。
人数已经不多的军队还被分成三支,再加上位置各在溪谷的上下,所以无法快速集结,于是必须各自跟地精战斗。溪谷底的重装步兵与枪兵队打得还算顺利。但是在上面的轻装步兵和弓箭队则被地精们推挤,而他们的背后就是悬崖峭壁。地精与巨魔们狂热地扑来,装甲不够坚实的轻装步兵就这样一步步往后退。特别是弓箭队,在敌我混杂的状况下,根本发挥不出任何一点威力。结果溪谷上方的部队不是被地精挥舞的半月刀砍中而死,就是坠落谷底身亡。
在这场混战之中,也没有卡赛普莱插手的余地。它顶多只能飞到地精们后面吐出致命的气息,这样是毫无帮助的。虽然卡赛普莱咆哮着施展了龙之恐惧术,但是地精跟巨魔都已经陷在阿姆塔特所造成的恐惧中,所以对卡赛普莱的咆哮完全没有反应。
结果在溪谷上方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好不容易剩下的人都逃到溪谷底下,这时卡赛普莱才能真正地到溪谷上面吐息,击退了地精与巨魔。在这段过程中,重装步兵与枪兵几乎已经将溪谷底下的敌人扫荡殆尽了。重装步兵近战的攻击力非常强,而枪兵则可以拿着长长的斩矛,在远处顺利地和地精进行战斗。但是就在这时,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溪谷。黑龙阿姆塔特出现了。阿姆塔特根本就不飞下去,只是对着下面喷气。卡赛普莱在溪谷之中,一时之间无法张开翅膀,所以受到了重大的创伤。接着阿姆塔特往下狠打之后,又咬了卡赛普莱的脖子。但是卡赛普莱也进行反抗,反咬了阿姆塔特的腿。因着两头龙的战争,甚至旁边的悬崖绝壁都快被打垮了。每次它们的翅膀打到岩壁的时候,或是龙翻滚的时候,都发出雷一般的响声。石头到处乱弹,树被连根拔起,许多大岩石滚落。龙的鲜血像暴风雨一样狂喷。阿姆塔特呼出的酸性气息碰到岩壁之后,开始冒出呛人的烟,溶解之后却又被卡赛普莱所吐的冰气息碰到而冻结。刹时间无尽溪谷里犹如地狱一般。
这时修利哲伯爵下达了撤退命令。士兵们都各自散开逃跑。溪谷附近都是森林地形,所以散开后再跑是比较好的。斯洛也是在那时开始逃亡。但是他跑了一阵子之后,听见后方有拍动翅膀的声音,也感觉到狂风袭来。他非常害怕,向后转身的那一瞬间,阿姆塔特的脚爪正对着他打来。
这一打,他的肚子就裂开了。斯洛连惨叫都叫不出来,只能躺在那边静静等死。但是那时突然传来了撕扯鼓膜的震动声。斯洛的肚子虽然有伤口,然而他还是不得不蒙住了耳朵。一阵子之后,震动慢慢平静下来,变成可以听得懂的说话声。
“人类啊,你的伤口在往后一周之内都不会恶化。”
斯洛睁大了眼睛朝上望去。虽然阿姆塔特因着跟卡赛普莱战斗所受的伤,身上到处都流着血,但是躺着往上望去时,龙的高度甚至差点逼使得斯洛昏了过去。不知道龙施了什么魔法,他自己腹部的伤口开始闪烁着微弱的光。
“在一周之内,你不会流血,伤口也会维持原来的状态。但是如果过了这段时间,伤口就会开始恶化腐烂。”
斯洛害怕地颤抖着仰望阿姆塔特。阿姆塔特好像很累了,将肩膀挺了起来,然后继续说话。但是它的嘴巴还是闭着的。
“我这样做,你那两条脆弱的腿才会发挥最大的速度。去帮我传话。如果还想要拿回你们指挥官跟愚蠢领主的性命,就给我价值十万赛尔的宝石,越快越好。如果你们拖拖拉拉的,他们就活不到明年的新年了。”
阿姆塔特慢慢地开始拍动翅膀。带着尘沙的风狂乱地打在斯洛的脸上,所以他把脸遮了起来。阿姆塔特的声音转为撕裂鼓膜的怪声。
“期限是一周。你的生命就取决于你的脚程多快。去吧!”
斯洛过了好一阵子才把蒙着脸的手放了下来。他看到阿姆塔特已经飞到远处的天上去了。他猛然站起,四天四夜不眠不休地跑了回来。
“嗯所以伤口过了这么久,还能维持原状。而且这么快就能够参加会议。”
泰班点了点头。斯洛微微地笑了。
“是的。这真是很可怕。一面跑一面抱着肚子,不让自己的内脏从伤口中掉出来,真是很恐怖的经验。我体会到既不流血,也不会感觉疼痛,就好像受伤的是别人一样,这种伤口才是最可怕的。”
开会的每个人脸色全部开始发白。我无法再忍耐下去,所以插了嘴。
“那其他士兵怎么样了呢?”
斯洛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也有听说,你父亲参战了吧?但很抱歉,我没看到其他的士兵。”
我垂下了头,卡尔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关系的,尼德法老弟。你又没有看到你父亲真的去世。而且他刚才不是说,枪兵队一直战到最后,几乎没有受什么损伤吗?”
我抬起了头,神色开朗地说:
“对啊。爸爸跟我约好说他一定会回来。嗯。搞不好他现在正躲在家里,准备等我回去的时候吓我一跳呢。”
我尽可能地想要笑着讲话,但是看到周围人们的反应,我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糟糕。我又再度低下了头。哈梅尔执事轻轻摇了摇头,说:
“不管怎么说,首先还是要联络国王陛下。”
泰班似乎不太认同地说:
“虽然说起来应该这样做这次的战争是国王管的吗?”
“不是的。陛下只负责支援,战争成败的责任在领主身上。领主用授权的方式,拜托修利哲伯爵担任作战指挥官。”
“那所有的责任都该归给贺坦特领地了。不管是将他们两个弄回来的责任,或者凑钱的责任都一样。国王光是因为自己派去支援的白龙身亡这件事,应该就已经够火大了,他还会帮忙出赎金吗?”
哈梅尔执事再次摇了摇头。
“就算把领主的家产全部变卖,搞不好也凑不出十万赛尔再加上这些财产几乎都是领地,不是随便某个人都有能力买的邻近的领主大概也不会想买吧”
这时斯洛很吃力地说:
“如果跟修利哲伯爵家里联络,他们应该会给我们一些支援。而且我们也常看到一些这种情况的例子,如果向陛下请求,他就会给予贺坦特领地长期的无息贷款。如果要卖这些领地的话,也不一定要卖给附近的领主,首都应该也会有有能力买下来的贵族。”
“这个要算一下。今天几号?”
透纳说:“九月二十五日。”
“龙说不会让他们遇到新年。那应该还有六个月左右吧?”
听到哈梅尔执事的问题,泰班还是作出了不同意的表情。
“是没错,我们国家是依照路坦尼欧大王的敕命,在四月二日过新年,但龙是不是用我们的历法来算年份,就不得而知了。如果要保险一点,将十二月底当作期限是比较好的。”
“那那不是只剩三个月?”
哈梅尔执事的表情转为绝望。哈梅尔又不是什么有名的执事,而只不过是我们穷困领主底下的小小执事,要他三个月凑出十万赛尔,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可恶!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哈梅尔执事决定在尽力凑足十万赛尔的同时,也要跟国王报告。村长说要对村人展开募款运动,哈梅尔执事虽然很感动,但基本上只是感动于他们的心意而已。
令人惊讶的是,泰班居然拿出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宝石。听到这东西值五千赛尔,哈梅尔执事的表情看起来简直就像要跪下亲吻泰班的脚一样。泰班其实跟我们村子,跟这件事都毫不相干,居然出面来维持治安,甚至还欣然捐献出这种钜款。会议一结束,我就跑去问泰班到底怎么回事:
“泰班,你是不是有发誓过要帮助不幸的人?”
“啥?那是骑士要发的誓吧?”
这时卡尔插嘴了。
“那也是祭司要发的誓吧。”
“对啊。不论怎么说,都跟巫师无关。”
“但是你为什么老是做这些看起来很冠冕堂皇的事?”
泰班虽然想敲我的头,但我怎么可能被瞎子的拳头打到?
“你这个家伙真不会讲话。我拿着这宝石要做什么?我眼睛都瞎了,既不能收徒弟,也不能设学院。而且做这些事跟我的个性也不合。就算我想要好好做魔法研究,我既不能读,又不能写。所以我既不想盖塔,也不想挖地洞。我只要留点钱喝酒、有个地方睡觉,就够了。我拿着其他的财物,就是要等别人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给他们。”
如果他的眼睛看得见,他一定又会找其他的借口来解释。
卡尔作出了尊敬的表情,可惜泰班看不见。他摸了摸我的头顶,接着把我的头拉到他的头旁边。
“快要冬天了。你爸爸会不会野外求生的技能?”
“要是会那就好了。”
“他会找路吗?”
“不会输一般人吧。”
“那我们就再等等看。斯洛为了保命拼命跑来,所以比其他人都早到很多。其他的残兵败将应该也会慢慢地抵达。你跟我到外面去把陷阱解除掉吧。要是回来的士兵中了陷阱,那就糟了。”
“大路上不是没有设吗?”
“搞不好他们想要抄近路,有可能翻山过来。”
“我知道了。”
“如果我叫你不要担心,你会觉得很好笑吧,修奇?”
“就算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但我的心情上不会觉得好笑。”
“我真欣赏你这家伙。”
好险泰班看不见我眼中的泪水。爸爸走路很慢,所以一定要等到我焦急得五内俱焚,才会步履蹒跚地出现吧。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不只五内,只要你回来,就算我全身都感觉被焚,也无所谓。你回来的话,我每天早上服侍你洗漱,晚上唱歌给你听,蜡烛也无条件全部我做,让爸爸你可以躺在床上睡午觉。爸爸,你不回来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如果爸爸不回来,我就一定会被杰米妮拉去,当一个拼命服侍她的小丈夫,如此过一生!
就算开了玩笑,我心情也一点都没有变好。
因着我抑郁的心情,所以解除陷阱的工作整个都变得很沉重。但是泰班的年纪相当大了,所以他不会这么容易受到周遭气氛的影响。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一个老人前面,能影响他的心情多少呢?泰根本没有试图让气氛变好,他知道这是徒劳无益的,但也没有变得跟我一样消沉。他的行动完全照常,我也受到了传染。因为这也是我本身原来的个性。
可是我心底深处感觉犹如有一块石头在滚,真的很难忍受。这块石头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石头名叫“不安”因为我那该死的想象力,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爸爸半个身体被阿姆塔特嚼食,或是被阿姆塔特踩扁的生动画面。我常常因此流了一身冷汗站在那里发呆,泰班大概是听出了我的呼吸声有些不对,所以叫我的名字,让我打起精神来。
“修奇!”
太阳下了山,原野被染成一片暗红。
“泰班,我请你喝杯酒。”
“走吧。”
散特雷拉之歌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都在讨论斯洛的事情。我跟泰班一进了酒馆,他们就想要接近我们。泰班不太回答他们,都只说一些别人已经知道的事实。其实那场会议也没有说出多少东西吧?今人惊讶的是,有几个人听到泰班所讲的话,马上就说修利哲伯爵的战略很差劲。
我在旁边喝着啤酒。海娜阿姨没对我说什么,只是一直在酒杯里倒酒。我也不太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我的心情真的是很怪异。身处昏暗的酒馆中!不知为什么,就好像在龙的火炉(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东西,但用语言来形容就是这样)里面一样。我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个常用词是“巫师的火炉”但我高兴怎么讲就怎么讲。
“慢慢品尝着喝吧。你喉咙的咕嘟声大到天花板都快塌下来了。”
“请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那我就把你变成青蛙,丢到酒杯里去,让你好好品尝。”
“好啊!”就在这时,有人打开门大喊:
“喂!有其他的士兵到了!”
我瞬间踢倒了椅子,踩上桌子,从窗户钻了出去,到了酒店外面滚了三圈,然后开始往城里跑。不,应该说只是想开始往城里跑。
“修奇!你这家伙!”
干嘛,我没时间啦!啊不,如果有人受伤的话,就需要泰班了。我又再次从窗户钻了回去,又滚了三圈,接着很敏捷地站了起来,观察四周的状况。海娜阿姨带着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表情说:
“泰班已经从门走出去了耶。”
“嗯。果然是个怪老头。”
我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朝门走去。泰班正在那里等我,我照例背起了他,然后开始跑。
“喂,喂!你在直直地跑吗?”
“至少不会跑得像松树那么弯,请不要担心!”
当然我真的是直直地往前跑。但是泰班开始大喊:
“喂,你这个酒鬼小子!跑直点啦!”
我真的觉得自己是直直往前跑,所以感觉冤枉透了。如果你想骂人,请你看着这些弯弯曲曲的路再骂吧!
第八章
我眼前一出现城门,就感觉自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已到极限了。酒气从胸中冲上来,冲击着我的上颚,腿上则是发麻,好像不是我自己的腿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醉而失去感觉,我腿上到处都受了伤,甚至流了血。这是因为路弯曲得很奇怪,我不得已只好在小树丛或水沟间进进出出。
警备队员们已经拿着火把在城门前等我们了。他们一看到我们,就马上把我们带到城里的大厅。这次城很奇怪地摇动了。难道是地震吗?
不管怎么样,我们好不容易进到大厅里,就看到了他们大概是匆匆忙忙准备好的床位。干净的大厅地板上铺满了稻草,稻草上面盖了床单,上头到处都是负伤的士兵躺着,大约有二十多个吧。应该是为了收容他们,所以才临时将大厅布置成伤患收容所。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伤口各自呻吟着的情景看起来非常可怕。城里的女侍们全都总动员来照顾他们,哈梅尔执事也在忙着东奔西跑。卡尔本来也在照顾伤兵,一看到了我们,就说:
“泰班,您来了?”
“怎么样?”
“其实您不用担心。他们还能回到这里,就表示伤势还不算太严重。”
我心不在焉地听了他们两人的话,就马上跑去房间的一头,开始一个一个地确认伤兵的相貌。但不管我再怎么找,爸爸就是不在里面。我几乎要走到另一头的时候,看见了一巨大的身躯蜷缩着坐在床位上。
“杉森!”
杉森将埋在膝盖里的头抬了起来。他看到我的脸,就开始微笑。然后看到我穿的服装,又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啊,修奇?身上穿个皮甲,还带着把巨剑,到底怎么了啊?唉唷,手套看起来也很不错呢!这不像是城里的装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杉森却一直在讲我的运气多好多好。
“我爸爸,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到底怎样了?”
“对不起,我跟你爸爸不是同一支部队。我们是在无尽溪谷的悬崖上方,嗯,所以我们依照修利哲伯爵的作战计划”
“我很清楚那个愚蠢到极点的作战计划!先回来的人都已经说过了。”
“是吗?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跟你爸爸离得很远。”
“所以呢?你没看到他?”
“嗯。抱歉。”
“对不起,对你大呼小叫的。杉森你怎么样?”
“我还好。只是因为赶回来这里,所以很疲倦。可是看来你最近常喝醉吧。唉唷,浑身都是酒味。我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去拿点你喝的酒来给我?”
我呵呵笑了。要我现在跑到村里去再回来?我站了起来,跟正忙得不可开交的女侍问了厨房的位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厨房。我为了提神喝了口冷水,然后找到了放在餐桌上的酒瓶。厨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所以这是很简单的事。我拿着那瓶酒出来。
大厅里头还是跟之前一样,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慌乱的气氛。但是杉森还是跟刚才一样,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杉森?酒在这里。”
杉森抬起了头,好像道谢似地笑了笑,然后把整个酒瓶拿到嘴边。打起精神仔细一看,杉森有点在颤抖。我还听到好几下酒瓶撞到牙齿的声音。杉森没喝多少,就放下了酒瓶。
“刚才口好渴,现在好像好多了。”
“杉森,你真的完全没受伤吗?”
“受伤的是心。太可怕了。海利跟贾伦都死了。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还活着。”
我闭上了嘴。杉森作出干笑的表情。
“虽然说我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同伴们被阿姆塔特吐出的酸性气息喷中,被腐蚀而死的情景,还是很鲜明地浮现在眼前。”
“杉森。”
杉森像是自言自语地继续往下说:
“回来的路上真是太痛苦了。我以为我已经被受伤伙伴的呻吟声逼疯了。甭说有没有机会接受治疗,连饿都快饿死了。而且受伤的人是怪物下手的最佳目标。接连而来的攻击就像是场恶梦有几个人的性命是我亲手了结的。”
我虽然有些醉,但还是感觉全身害怕得起了鸡皮疙瘩。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要救其他人,就非得抛下他们不可。但是就算把他们丢在那边,他们也只能痛苦地等死,或者被跟在我们后面的怪物杀掉。他们会谅解的。他们相信这样结束性命比较不痛苦。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的手去砍伙伴们的头。”
“杉森”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要这样活下来?但我好像没有做错事。只是心里很痛而已。”
杉森再次拿起了酒瓶猛灌。有一半的酒都流到他的嘴巴外头了。一阵子之后,他又开口了:
“我也没办法救出领主大人。身为护卫领主大人的警备队,这真是可耻。因为要保自己的命,所以我就拼命地一路逃回城里。”
杉森眼睛睁得大大地凝视着我。
“阿姆塔特说它要赎金。所以领主大人应该还是安全的。”
“真的吗?你怎么知”
“我刚才不是说过有人比你先到吗?那个人全都说了。”
杉森皱着的眉头这才稍微舒缓下来。
“那就太好了!可是赎金应该很高吧?”
“你对这个数字大致有概念吧?十万赛尔。”
以杉森的脑袋,大概对这个金额不会产生很实际的感觉。其实我自己也摸不太清楚这个天文数字到底有多大。他的嘴巴张开,叹了一口气。“天啊!”疲倦的夜晚。我喝了酒,又从村子一直跑到城里,身体重得就像泡水的棉花一样。我靠着大厅一角的墙边坐着。
向四周一看,全都是伤患,不然就是照顾伤患的人。但是我既不是患者,也不是照顾的人。我不像卡尔读了许多书,对医学很熟悉,而泰班则是利用他所拥有可观的魔力来进行治疗,这跟我简直是天差地别。而且我也不像哈梅尔执事这种很有本领的人,他对各种领域虽然不是很精通,但也都略有所知,可以帮得上忙。
我只是个失去了父亲,坐在城中黑暗大厅的一角咬牙切齿,喝醉酒的十七岁少年。
我蜷缩起双腿,用手臂环抱住,然后把头埋到膝盖中间。
呼呼
这是呼吸声,这是我的呼吸声。我还活着。爸爸已经死了。
不!该死,是谁!谁说我爸爸已经死了!
沉重的脉搏声。我还活着。而且
我想起了卡尔所说关于脉搏的事情。卡尔说,人的鼓膜上面并没有血管,否则人就会因为自己的心跳声而聋掉。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鼓膜上才没有血管的。听了不吃惊吗?
爸爸
爸爸喜欢什么花呢?如果运气好,搞不好还可以帮爸爸造个坟墓。到时候我要带什么花去看他呢?
算了!可恶,别再想了!事情已经证实了吗?爸爸已死这件事证实了吗?如果证实了,到那时再想吧。到时候我要像疯子一样望天咆哮,或者是在地上打滚哀哭,甚至学小狗都没关系。可是,现在不是还没证实吗!
说话声。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那是谁?在那里干嘛?”
“那是修奇。他好像因为背巫师过来,所以很累的样子。”
“不行。不管再怎么累,也不能这样啊。眼前还有这么多受伤的人,居然窝在那边什么都不做?真不懂事。”
“别管他吧。他爸爸这次也参加了征讨军。”
“咦?”“他一定很难过。已经知道我们打输了,爸爸却又还没回来。不管身材有多高大,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而已。”
“哼。”说话声。人的说话声越离越远。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我没必要知道。知道也没用。我想听的话只有一句。此外其他的话都是不必要的。这么说起来,我要说话吗?
水往低处流,鸟往高处飞
男子生而耕,女子生而织
战士朝前望,巫师看上方
既已生为人,终有死亡日
这首歌我哼着哼着,就渐渐睡着了。
“爸爸!”哐!
我虽然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依照目击者所说,我睡一睡突然站了起来,像疯了一样狂奔,最后用头去撞墙壁,结果昏了过去。早上一看,果然大厅一角的墙上还留有痕迹。当然我的头上也有伤痕。
“咦?是真的吗?”
我连之前拼命练习才学会的调节力量的方法都忘记了,高兴得一跳,头就撞到了天花板。唉唷,我的头啊。昨天撞过的地方又撞到一次,这真的很痛。跟我讲话的士兵用惊讶的眼光望着我,卡尔则是慌张地笑了。
士兵慢慢地对我说:
“嗯。尼德法先生跟领主还有修利哲伯爵的军队一起被地精俘虏了。我在那边装死,所以才没被抓到。那时有一个地精跑来刺尸体,以确定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它一来到我身边,我就用尽全力把它砍了,这才逃走。”
我因为太高兴了,甚至忘记了头上的疼痛。我不断跟那个士兵说各种祝福的话,什么无论做哪种事业都大发横财啦,娶个超级漂亮的老婆啦,子孙昌盛八代啦等等的。士兵嘻嘻笑着问我:
“喂,你为什么可以跳这么高?”
“如果你能够不刻意奉承像仇人一样的女孩子的话,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说完了谁也听不懂的话之后,我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开始怪声怪叫,跑出了大厅。
杉森到达的第二天,我就从逃回来的士兵当中听到了这个消息。真是高兴极了!爸爸果然还是知道在战场上该怎么应变。我蹦蹦跳跳地跑着,时而空翻,时而在地上滚,弄得经过的人都认为这家伙百分之百是个疯子。
我躺在练兵场正中央望着天空笑的时候,杉森跑了过来。杉森已经脱下了他满是尘土与鲜血的肮脏盔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想跟杉森说话,可是他先笑着说:
“我也听说了。我来的路上,看到你简直是疯狂了,所以问了路人怎么回事。真是太好了,修奇。”
“嗯!我爸爸不但什么事都不会做,连送死都不会。”
“这算是一种称赞吗?”
“可是你要去哪里?也不休息一下。而巨还穿了正式的衣服。”
“我要去人家家里,通知他们说他们的家人战死了。这是我的任务。”
这一瞬间,我突然对自己刚才的高兴感到十分愧疚。这些战死者的家里面等一下就会变成泪海了。杉森看到我慌得不知所措,对我笑了笑,说:
“其实你也没什么好愧疚的。你的高兴跟死者家人的难过一样,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可是这样好像我只顾自己。”
“看你高兴到这种程度,说起来是这样没错啦。如果你还是觉得愧疚的话,就去找泰班帮帮忙吧。听说你是他的助手?”
“嗯。”泰班正在大厅中照顾着士兵们,但依先前卡尔说的话,能够来到这里就代表受的伤还不至于死亡。他们受的大部分是轻伤,其实他们更大的问题是筋疲力尽。他们在逃亡的过程中不断躲避怪物的攻击,所以到了这里已经是累得不成*人形了。
泰班已经处理了几个危急的伤患,之后都只是坐在椅子上指挥女侍而已。所以我也根据泰班的指示,负责把受轻伤的士兵运回家中。
杉森在去村子的路上碰到了我,他对我的力气作出了惊讶的表情。我轻快地拉着载满伤兵的手拉车,杉森抓着车在后面跑。
“哇!你说这是opg?真不得了耶!”
“这样总算跟你差不多了。因为我拥有了食人魔的力量。”
“你说什么!你这家伙,嘴巴还是一样缺德。”
把这些士兵送回家的路上,他们每个人都露出喜悦的表情。进到村子里头,当我在每一家的门口放下他们时,看到他们含着泪的家人,我也觉得我快流泪了。我所拉的手拉车上面载满了喜悦。村人一看到我拉的车,就会对着坐在上面的人欢呼。啊!活着回来了。都是托大家的福,让你们担心了。克雷,回来了啊!啊,黛安!
我望着拥吻的情侣,高兴得差点笑了出来。这真是让人兴高采烈的工作。
但有时杉森停在战死者的家门前,进去传达战死通知的时候,那光景我真的不忍心看。男人们用僵硬的表情跟杉森握手说谢谢,但女人们则是抓着杉森痛哭失声,每当这时候,杉森只能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天空。他的眼中流下了泪,我跟坐在车上的士兵的面颊也被泪水沾湿。
“喂,没关系啦!”
“叫你坐上去你就坐嘛!”
在村里转了一圈,把伤兵都送完之后,我就强迫杉森坐到车上去。杉森虽然拒绝了,但只是载一个人回城里又不会怎么样,所以他还是拗不过我的强烈要求,笑嘻嘻地坐上了车。
“好!开始跑吧!”
“哇!”
我用几乎快翻车的速度开始跑。后面传来了杉森的惨叫。
“车,车子会整个撞烂!你这家伙,我才不想死在这里!”
“你说什么?因为太慢所以无聊死了吗?冲啊!”“哇啊啊啊啊!”我本来是想让杉森高兴,但他好像非常害怕。一到达城那里,他滚下车之后,就头也不回地逃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捧腹大笑。
我笑了一阵子之后,就将手拉车立了起来,再次进到大厅里面。这是为了要看看有没有人伤势转好。但是我却没看到泰班坐在大厅里。卡尔也不在。我不知道原因,所以跑去找哈梅尔执事。
“执,执事大人,泰班跑到哪里去了?”
“嗯,修奇你回来啦?太好了。跟我过来。”
“咦?”“我们正在等你。快来吧。”
令人惊讶的是,载完伤兵回来的我居然被哈梅尔执事直接带到一楼底的领主办公室。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没进来看过半次。通道右边挂在墙上的武器,受到阳光的照射而闪烁着,左边光照不到的地方则挂着肖像画,我猜画的是领主的祖先。挂在那边大概是因为怕照了阳光会变色吧!我一面想着这类的事情,一面前进着。
熟练地打开巨大木门的哈梅尔执事进到了里面,我也噘着嘴跟了进去。
我环视了一下室内,马上就叹了一口气。里面几乎是空空荡荡的。四面都是平直的石壁,只有一些书桌、桌子、几把椅子跟书柜之类的家具。壁炉上面挂着的剑跟盾牌好像是惟一的装饰品。我知道我们领主很穷,但这算是一个领主的办公室吗?
巨大的窗边放着张桌子,泰班、杉森跟卡尔都坐在那里等我们。我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只是站着,但是卡尔马上就叫我坐下。
“尼德法老弟,来这边坐。执事先生?”
哈梅尔执事也坐下了。围坐在桌旁的五人当中,我跟杉森不知道来这的缘由,所以一副迷糊的样子,哈梅尔执事是一副担心的表情,泰班跟卡尔则是没什么表情。
哈梅尔执事开口了。
“我以领主代理者的身份发言卡尔少爷?你真的不要当领主的代理者吗?”
杉森的脸色当场变了,讶异得不得了,我则是点了点头。
卡尔怎么有胆子敢住在领主的树林中,悠然自在地生活呢?因为他名叫卡尔。贺坦特。他就是贺坦特领主的弟弟。这件事村子里除了我,只有几个人知道。
卡尔摇了摇头。
“我没有这种资格。我根本没有帮过哥哥,只是在树林里头过着懒散的生活。而且我也说过好几次了,我不喜欢在哥哥不在的这时候,跑去坐他的位子。”
哈梅尔执事虽然露出惋惜的表情,但还是没继续强迫他。杉森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注视了一下卡尔,然后又急急忙忙把视线转到别的地方去。哈梅尔执事说了:
“那么,警备队长杉森。费西佛!”
“在!”
“为了报告贺坦特领地的状况以及第九次阿姆塔特征讨军败北之事,并且向国王陛下请求援助,必须要有人到首都拜索斯恩佩去。了解吗?”
“卡尔。贺坦特少爷要到首都去。虽然这里也需要守卫,你应该也知道,城里的士兵大部分都受了伤,进入深秋之后,怪物们如果发现警备队兵力减弱,它们一定会拼命攻击,这一点我们都预想到了。所以我们没办法派出太多人来护卫少爷。少爷说他要一个人自己去首都,这根本不像话。这种季节怎么可能一个人到首都去?所以我希望你,再加上另外一个人可以当他的随行。”
再加上另外一个人。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当中,有一个是不必要的
“修奇。尼德法”
“知道了。”
听到我的回答,哈梅尔执事虽然有些慌,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说:
“因为我不是正规军,所以这不算是派出军队,反正以我的年纪连自卫队都进不去,所以刚好可以派我去。那好啊。而且还有我爸爸的事情悬在那里。如果让我知道了事实,大概我会先去缠你吧,执事大人。”
哈梅尔执事苦笑了一下。
“你虽然很骄傲自大,但似乎也同样值得信赖。”
我瞄了泰班一眼。如果他也能一起去,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泰班好像看穿我内心似地说:
“如果情况允许,其实我也想一起去。但不管怎么说,这里实在今人担心。修奇,你要小心再小心。到目前为止,虽然你跟石像怪还有食人魔都打过了,但那都只是幻象而已,跟现实是完全不同的。如果忘记这件事,你就死定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别担心杰米妮。我不会让她去看别的家伙的”
“闭嘴!”
卡尔笑了笑,说:
“你们两个人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吗?没有吗?那么我们早点出发。请你们各自准备一下,明天清晨到我家来。我不想让别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你们可不可以帮我?”
杉森虽然搞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也慌忙地点了头。卡尔说:
“不管是在首都要谒见陛下,或者是资金的准备都由我负责。你们两个讨论一下,旅行方面的事就拜托你们了。费西佛,请你研究一下我们三个要怎样才能最快到达首都。如果是为了让村人安心,你们可以把有人去首都的消息散播出去,但是请别提起我的名字。”
“是的!请不要担心!”
哈梅尔执事起身走向书桌,用钥匙把抽屉打开,拿来了一个盒子跟钱包。他将钱包给了杉森,要他买一些准备的物品。然后他把盒子递给了卡尔。
“这是印鉴跟任命状,还有贺坦特领地的所有证书,以及林产物、农产物采收权的证明书。您已经成为贺坦特领地的全权代理人。”
“知道了。”
杉森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我一坐下,他马上要我站起来,他说:
“那么我们就先行告退,前去准备了。您您”
“像以前一样叫我卡尔就可以了。”
“是的,卡尔。您会骑马吗?”
卡尔笑着点了点头。但是我的脸却扭曲成一团。马?我赶紧将头转向泰班。
“等一下!泰班,你是巫师吧?你不能施个法,让我们飞到首都去吗?对了,空间移动。上次叫炎魔出来的时候,那个什么叫什么术来着?”
泰班笑了笑,说:
“你这家伙!你是炎魔吗?”
“咦?”“解释起来很困难。因为我是瞎子,所以没办法正确地扭曲空间。但是炎魔是恶魔中算是很厉害的,所以虽然我只能设定近似值座标,他还是可以在跟我互相合作之下过来。其实这跟炎魔拥有的‘次元门能力也有关”
“你再讲下去也听不懂。算了,别说了。”
这时杉森根本不让我有继续讲话的机会,就把我拖到办公室的外面去。剩下的三个人好像在讨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就凭我也听不懂。杉森慌忙地问我:
“喂,喂,修奇。你刚才好像不怎么惊讶。卡尔到底是谁?”
“卡尔就是卡尔啊。不然你说是谁?”
“别这样啦,修奇,讲一下啦。”
“刚才他不是说了吗?!‘哥哥不在的这时候你还是不知道吗?”
杉森带着讶异的表情说:
“那他是领主的弟弟?”
“正确来说,是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两人的年龄差满多的。”
“啊!”卡尔是领主的异母弟。他的妈妈是城里的女侍,所以卡尔很早就抛弃了对自己身份的关心。他小时候离开村子四处流浪,长大之后才回来。心地太好的我们领主想把他当成亲弟弟接回家去,但是卡尔婉拒了,反而拜托让他静静地在树林里生活。所以卡尔就在所有人的好奇眼光中神秘地生活着。听到我说的话,杉森点了点头。
“这次该我问了。你打算骑马去吗?”
“当然啦。不然这么远的路,你想用走的啊?来回就过了五六个月了。”
“这样当然不行,可是骑马也不行。”
“什么意思?”
“我不会骑马。”
杉森笑了出来。
“没关系啦。有谁是一生下来就会骑的?慢慢就会熟练了。”
“嗯”“我给你一个建议。让马认识自己的主人,是很重要的。”
我眼中发出光芒,可是杉森没看到。
杉森跟我往城堡后面的马厩走。
在马厩看守马的欧尼尔听到我必须骑马去首都,作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个大叔啊,我还比你更惊讶呢。他摇了摇头,把我们带进马厩里面去。
杉森有自己的马,所以不成问题。来到这里是为了准备我跟卡尔要骑的马。欧尼尔一面说训练完成还没指定主人的马是有几匹,一面让我看那些马。就算他给我看了马,难道我知道要怎么去选吗?
我对欧尼尔说:
“喂,如果我拿纯腊制的蜡烛跟混合蜡烛叫你选,你会选吗?”
欧尼尔呵呵笑了。他观察了一下我的体格,然后直接帮我选了一匹。那匹马是栗子色的,真的很帅气。跟杉森骑的大型马‘流星比起来虽然小多了,但我也不喜欢那种大到吓人的马。我静静地瞪着那匹马,那匹马也静静地瞪着我。马的眼睛很奇怪。眼皮圆圆的,看起来像是被吓到,同时却又很狰狞吓人。这次我稍微把头转了过去,双手抱胸瞪着马。马对着我哼了一声。噗噜噜。
杉森呵呵笑了笑,说:
“修奇,你今天跟这家伙互相适应看看。旅行的准备就由我来好了。”
我点了点头,杉森就驾着他的马走掉了。
欧尼尔微笑了一下,然后将马鞍跟其他马具拿来放到我面前。我茫然地站在那边看,所以欧尼尔示范给我看怎样塞马嚼子,怎样拉它头顶的带子,怎样绑下巴的带子,怎么样先放鞍垫再放马鞍,怎样绑肚子跟胸部的带子,看起来都没什么困难。欧尼尔慢慢地让我看他每一个动作,然后再全部解开,要我直接试试看。
好啊,试就试嘛。
我拿起马嚼子,想要放到马的嘴巴里。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欧尼尔放的时候乖乖的马,换成我一靠近,它就摇着头开始退后。我用怀疑的眼神望着欧尼尔,但他只是微笑。
我弯了弯手指。杉森不是说,要让它认得主人吗?
“好,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骑你。如果你越少反抗,我们俩的关系就越愉快。知道吗?”
欧尼尔看到我认真的样子,开始捧腹大笑。我哼了一声,然后手臂缠住了马的脖子。
“呀!”
我将马的脖子紧紧夹在腋下,然后用另一只手强迫把马嚼子放到它嘴里,欧尼尔看了露出快昏倒的表情。马虽然也想反抗,但我戴在手上的是什么?不是opg吗?我继续把马嚼子塞到适当的位子,然后绑上了马嚼子的带子。接着我退到后面,让它看见我想要把马鞍放到它背上。
“来,现在该这个了。如果你敢反抗,我就让你跪下再绑。知道了吗?”
马对我的话理都不理,就直接逃走了。唉唷,我快疯了。
经过一番角力过后,马好像知道要把我当主人了。当然在这之前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我被马的后腿踢到好几次,马也被我踢了好几次。欧尼尔点了点头说:
“第一次看到这么配的马跟主人。”
不管怎么样,现在它会乖乖地站着,让我在身上绑东绑西了。让它咬住马嚼子,整理完头顶的带子之后,就要绑下巴的带子了。放完保护垫再放马鞍。然后适当地勒紧肚子跟胸部的带子。要做到这里所谓的“适当”是非常困难的。我问欧尼尔要勒紧到什么程度,他却说反正适当的程度就对了,我真是搞不懂他。但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有人问我熬制蜡烛时的火候要怎么样,我大概也只能回答他“适当的火候”
“现在可以骑了吗?”
我学完上马具的方法,就已经是下午了。但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所以也没有别的时间了。欧尼尔指导我如何爬上马鞍。这家伙现在已经很听话了,所以学爬上去的方法也很简单。
欧尼尔在马嚼子上绑上了长长的绳子,然后就要我跑跑看。
“咦,你既然已经把马绑了起来,那要怎么跑?”
“绕圈圈。”
所以我跟马就以欧尼尔为中心,开始绕圈子。这样我才开始不算是在操纵马,而是在更正地骑马。我一这么说,欧尼尔就点了点头。
“嗯。那我们就先从不掉下来的方法开始学起好了。”
接着欧尼尔就突然不知下达了什么指示。我虽然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马上开始越走越快,我也立刻摇得更厉害了。我突然感到害怕,所以放掉了缰绳,抱住了马脖子。欧尼尔有点儿看不过去地说。
“腿上用力,上半身放松,并且轻轻地摇动。”
腿上用力?上半身放松轻轻摇动?我将腰向上直了起来,脚也开始用力踩马镫。虽然更加舒服了一些,但我这副稻草人的样子,似乎把欧尼尔弄得很想笑。
不管怎么说,我摔下来两三次之后,总算体会出了诀窍。脚下的冲击必须让它在腰部消失。所以重要的是踩着马镫的脚以及膝盖的动作,必须轻轻柔柔,有节奏地动。
我一到了这种程度,欧尼尔就开始教我用缰绳的方法。这非常单纯。只要把缰绳往要走的方向拉,然后再用脚跟马稍稍打信号就行了。如果想要停下来,就把重心往后移,再把缰绳往上拉,如果想要加速,就把重心往前移,用马镫踢马的肚子。
不知欧尼尔是否决心要让我速成,我这样跑了一小时,他连休息都不让我休息,最后解开绳子让我随便跑。绳子一解开,那匹马似乎就恢复了本性,(说起来是我在马背上,而马要怎么样,我完全都放任它)所以开始拼命反抗。我为了让它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所以用力踢了马肚子一下。
唉唷!马突然好像疯了一样,开始狂奔。对了,踢马就代表出发!那停下来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想办法让它停了下来,但是马一停,我的身子就往前飞了出去。“呃啊!”下午很晚的时候,跑来看我进展得怎么样的杉森摇了摇头。
“你跟马打架吗?”
我点了点头,杉森显露出更惊讶的表情。欧尼尔让他看我骑过的马。马全身上下都冒出泡泡般的汗水,正在喘着气。杉森的嘴一下子惊讶得张了开来。“那就把它取名叫杰米妮吧!”
马跟我用憎恶的眼神互瞪了一眼,欧尼尔跟杉森则是互相捶着肩膀大笑。
第九章
做完一天的工作之后,坐在自家前面椅子上休息的大人们,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村中的小孩发出怪叫声跑来,少女们则是紧握自己的双手,用讶异的眼光望着我们。
我身体的酸痛还是没消除,就算骑在马上,全身还是都在疼痛。说起来马跟我的状况也没两样。杉森跟我驱马走上了村中大路。
“哇!仰慕高贵仕女杰米妮的骑士修奇在骑马耶!”
我对欢呼的村人作出了悲惨的笑容。我全身僵硬,手臂也不听使唤。那时我看到了头上插着朵花,在村中跟小孩子们一起蹦蹦跳跳玩耍的杰米妮。哎!真是拿她没办法。杰米妮好像发现这边很吵杂,回过头来,结果跟我四目相交。
“哇!”
村人都喊出了欢呼声。大概他们以为我会像故事里面一样,抱起了杰米妮,让她坐到马鞍上,然后朝向夕阳奔驰而去。但其实我完全没有这种念头。就算我真的想这么做,也做不到。因为我全身上下都快痛死了!
杰米妮用惊讶的眼光看了看我,接着就向我走来。原来挡在我跟杰米妮之间的村人一直都往两边分开。天啊,这些人的行动还真统一。杰米妮迟疑地走了过来,然后摸了摸马的脸颊。
“真漂亮它叫什么名字?”
“杰米妮。”
杰米妮(是指人!)脸红了起来,村人们开始嗤嗤笑着。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帮马取这个名字!杰米妮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头上插了朵花。唉唷,还真迟钝。
杰米妮将这朵花拔了下来,插到马的耳朵上。令人惊讶的是,杰米妮(是指马!)居然乖乖地站在那里让她插花!怎么会有这种家伙?那时我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就是女孩子只要想变成另外一种样子,她立刻就可以变。不久之前还跟村中小鬼蹦蹦跳跳地玩着的杰米妮,这时居然好像变成什么圣女一样,用很纤细优雅的声音说:
“跟我名字一样的马呀,我给你这朵花,你要好好服侍主人喔。”
声音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从头到尾都非常清楚。
然后杰米妮就往后转身跑掉了。村人都喊出了欢呼声,我则是只想昏过去。
我差点立刻被这些人逮捕到散特雷拉之歌去。如果不是杉森,我那天晚上大概会彻夜在那里喝酒。杉森说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温和地将涌上我们身边的村人打发走,我好不容易才从里面脱身出来。
杉森进了杂货店,跟老板要刚才买的东西。有挂在马身上的袋子跟绳子、油灯、几个碗、打火石跟发火装置、针线、刀子和铁条以及三脚架等烹饪时要用到的工具、水壶、三个大水桶说起来真是没完没了。无论如何,我们将这一大堆东西分别绑在我的马、杉森的马,还有我们一起牵来的卡尔的马身上,然后我就跟着杉森回到他自己家去了。
铁匠乔伊斯没说什么话,只是将油灯跟锅子、小刀跟手斧之类的东西给了我们,又给了膏药跟药草。然后杉森的妈妈给了昆布跟培根、面粉、玉米粉、盐巴、胡椒我怎么又开始一一说起来了?反正她给了我们这一类的东西。我们将这些东西依次分门别类载到马背上。
杉森的妈妈虽然问我要不要在她家吃完晚餐睡一夜再走,可是我婉拒了。因为我还想要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家,并且要把门钉上,还有很多事要做。最重要的是,我今天非常想在自己家里好好睡一觉。所以我骑着杰米妮,开始往自己家的方向前进。
我前几天都在城里过的,隔了好久才回到家里,所以应该很冷清吧。反正只是今晚睡一觉,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所以我也不太想清理。只要随便弄个晚饭吃吃然后去睡觉就行了。但当我到了自己家附近,我却吓了一跳。
我家的灯是亮着的。
是爸爸吗?不是。爸爸被阿姆塔特抓去作俘虏了。我从马上下来,将马绑拔出了巨剑,走近我家。也许是爸爸逃了出来?我虽然不太相信会是这样,但士兵,应该会先到城里去。难道是小偷?
怎么可能。我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可偷的东西,而且其实我们村中也根本没有小偷之类的人物。小偷大概也不会跑到像我们村子一样阴森可怕的地方来营业吧。
这么说来,难道是经过附近的流浪汉发现这里是空的,所以跑了进去?这也有可能。我们家满偏僻的,再加上我几天都不在,气氛看起来就很像是空屋。
“你死定了。看你怎么死的。”
我鬼鬼祟祟地走向我家,然后走到门边。我准备好要踢门冲进去,可是门却突然打开了。
“啊!咦,杰米妮?哇!”
唉唷,真倒霉透了!杰米妮打开了门,然后开始泼水,一泼就泼到了我身上。这个蠢丫头,居然没看到我就站在外面的黑暗中,等到把锅子里的水都泼完之后,才发现了我。
“啊!修奇,你在那里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吧?”
“那就说啊!”“啊!杰米妮,你在那里做什么?”
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白痴。杰米妮咯咯笑了,然后马上把挂在家里的毛巾拿出来递给我。我笑了笑,将硬皮甲脱了下来,然后擦完身体,就开始擦我的皮甲。唉唷,我的皮甲呀!可是这丫头,到底在别人的家里做什么?
“你在这里干嘛?”
“准备晚餐啊!听说你明天要去首都?所以我想做点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你刚才已经把我洗干净了,现在你只要把我切碎就行了吧?”
“唉唷,修奇。你出去好好洗个澡啦!”
我嘀嘀咕咕地站了起来。
“真谢谢你。”
“如果不是我,还有谁会帮你准备这些呢?”
我笑了笑,走到外面去。才刚被水泼过,脱了上衣马上又跑到外面来,所以身体直发抖。呵!还真凉爽。我故意挥了挥手臂,然后跑到水桶旁边去洗身体。
啊啾,嗯,好冷。
我大致洗了个澡,然后就到树林里头,把另外一个绑着的杰米妮牵了回来。
哎呀,我们家里居然没有可以绑马的地方?我烦恼了一阵子,先将马载的东西从马背上卸下来,接着拿来长长的绳子,绑在马的缰绳上,然后把它放到工坊里去。因为绳子够长,如果它饿了就可以到外面吃草,口渴的话也可以喝水。
虽然我突然很羡慕绑在外面吃草的杰米妮,但为了保持礼貌,我还是向眼前的杰米妮说:“谢谢,我吃饱了,真是愉快的一餐。”我离开村庄的时候有人帮我办欢送会,这也不是件坏事。即使这个人做菜的手艺真是够差的,但光是她的诚意,也就该十分感谢了,不是吗?
杰米妮要我舀水过去,然后就哗啦哗啦地洗起碗来了。嗯,这时的她看起来真是漂亮得岂有此理。我为了让自己内心不要乱想,所以拿出了磨刀石,开始磨我的巨剑。铁匠乔伊斯已经把它磨得很好了,所以也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去磨它。每天这样磨,只是为了让它不生锈,而且寿命可以延长。
这时杰米妮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拍了一下手。
“喂!修奇你手拿着这把剑跑来跑去,不觉得烦吗?”
“咦?怎么了,因为没办法才这样的啊。”
“可是总不能这样去旅行吧。我看看你有没有皮条,或是不用的腰带?”
我歪着头,跑到工坊去拿了一条皮条过来。杰米妮马上就拿出针线,开始做绑在我剑鞘上的皮带。
受不了。她真的漂亮极了。
在烛光底下全心全意做着我要用的剑带,这个女孩子真的是杰米妮吗?她全神投注在针线上面,脸上的肌肉都放松了,显露出沉静安详的脸庞。我不知不觉地说出:
“我的命运还真奇怪。即使就在今年夏天,我也想象不到我居然会跑到首都去。就因为现在是秋天了”
杰米妮一面缝着,一面回答我的话。
“因为现在是秋天了?”
“对啊。进入秋天之后,卡赛普莱就出现了,我成了巫师的助手,爸爸变成了阿姆塔特的俘虏,最后我还得出发到首都去。虽然听说秋天具有魔力”“什么意思?为什么说秋天真有魔力?”
“秋天就是这样。春天跟夏天的期间,地上的万物的生命力都旺盛地燃烧着。但是在秋天的手碰触的瞬间,这些生命力就都会消失,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进入冬天。那就代表了死亡。所以秋天是很神秘的。面临死亡的那些生命。步步逼近的死亡。就在生命力消失,死亡降临之前这一段短短的时间中,所有神秘的事情都会发生,那就是在秋天里出现的魔力的时间。”
“挪昵呢直胭(魔力的时间)?”
杰米妮正在用牙齿把线咬断,所以发音有点奇怪。她可以等到把线弄断再讲就行了,可是她就这么讲了出来,真的很可爱。我微笑了。我就把卡尔很喜欢的,有关这段时间的故事讲给她听。
“在不同的地方,所谓魔力的时间也不一样。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在秋天的某段时期。如果有人偶然来到已经进入魔力时间的地方,他就会发生各种罕见的事。在这短短的秋天期间,从落叶开始覆盖大地,一直到最后初雪降下时为止,这个人会拥有永远留在记忆中,有时他也可能不知道。他只是记得了那年秋天发生的事,过了几年之后,或者老了之后,他才突然发现这段时间的特别。但是知道自己已经进入魔力时间的人,在从落叶覆满大地之时起,一直到初雪时为止,可以做出令人惊奇的事。”
“天啊”“路坦尼欧大王展开光荣的七周战争,也是从落叶飘零时开始。你知道他击败神龙王之时的故事吧?在惨烈战争的末了,神龙王终于倒下了。这时天上开始飘起白雪。结果路坦居欧大王连剑都举不起来,让神龙王就这样逃走了。之后路坦尼欧大王都没办法拿剑了。”
“这么说,那段时间就是”
“属于路坦尼欧大王的魔法的秋天。在冬天来临之前,他完成了一生中最伟大的事,只是连这件事也是未完成的。”
卡尔为什么喜欢这个故事呢?我想是不是因为这个没完成的结尾?我不喜欢这种故事。我喜欢单纯又有完结的。但这个故事好像很合杰米妮的胃口。杰米妮双手捧着脸颊,做出了沉浸在幻想中的表情。然后杰米妮好像突然惊醒似地说:
“都弄好了。挂起来看看吧。”
我看了看杰米妮帮我做的剑带。她没办法做出能佩戴在腰上的精巧带子,所以那个东西就只是连着剑鞘,可以挂在肩膀上。我一将巨剑背在肩上,杰米妮就好像道歉似地说着:
“如果能束在腰上就好了”
“不会啦,这样两手都很自由,走的时候也很舒服。没关系啦。”
我挂着这个东西,然后试着拔剑,好不容易才拔出来。不然还能怎样,这又不是普通的长剑,而是长度两肘的巨剑。我烦恼了一阵子之后,将左手绕到后面,将剑鞘往下拉再拔。这次很顺利地拔了出来。没有拿盾牌真是太好了。我故意让杰米妮看见我能够很轻松地将剑拔出,然后说:
“锵!不错吧?跟我的手臂长度正合。谢谢了。”
杰米妮噗嗤笑了出来。我再次把剑插回去之后说:
“已经很晚了,该走了。回家去吧。我带你回去。”
杰米妮拿起放在床边的披肩,包住了头与肩膀。我拿起一盏油灯往外走。
“要不要让你骑马?”
杰米妮骑在杰米妮身上。嗯,真是有趣。杰米妮的表情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答应了。
我把马牵来,让它站定之后,就瞄了杰米妮一眼。杰米妮的表情有些为难。其实我也是。我抓住了杰米妮的腰,把她抬到马上。平常这对我而言就是件简单的事,更何况是现在,就更轻了。杰米妮侧身坐在马背上,我把油灯拿上去给了她,然后就抓住缰绳开始牵马走。秋夜的风声当中,罕有的嘎吱声让人觉得很有特色。如果是冬夜,叶子会像快掉了一样,发出嗡嗡的响声,但秋夜不是这样。我们听着蟋蟀的鸣声,走进了树林里。骑在马上的杰米妮高举着的油灯之光,只把我们映照成一片灰白。周围的树林好像把那些光直接吸收掉了似的。
但我的心情很快活。到了明天,我就要出发了。虽然打算马上回来,但即使只是离开一阵子,周围的景物却都似乎变成全新的一样,向我逼近。我一手插在裤子里,另一手抓着缰绳,一面吹着口哨一面前进。马很乖巧听话。这家伙是不是知道杰米妮跟自己同名呢?为什么这么温顺?坐在马上面的杰米妮抚摸着马的鬃毛,也和着我的口哨声唱歌。偶尔她的手遮住了另一只手拿的油灯,看见影子,自己吓了一跳,就赶快把手放下来。每当这时候,杰米妮就会喊出紧张的叫声。而我则是嗤嗤地笑。
乔伊斯说我们两人像骑士见习生跟高贵仕女?现在的情景看来还真像。我无话可说了。
咦?真奇怪。路变短了?我们已经看见杰米妮的家就在前面了。我搔了搔头,让马停下来,然后回头伸出了手臂。杰米妮什么都不想,就跳了下来。在空中抓住杰米妮腰部的一瞬间,我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计划。
我抓着杰米妮却不把她放下来,我说:
“真是的。杰米妮?”
“嗯?”
“要不要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
“你要小心,不要让自己陷入无法逃脱的状况。”
杰米妮虽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还是按照计划进行。杰米妮现在在我手中,她能逃到哪去呢?杰米妮的眼睛一时之间睁得大大的
过了一阵子之后,我把杰米妮放下,然后拿起她摔在地上的油灯,像闪电一般骑上了马跑走。杰米妮到了这时才开始大喊:
“喂!修奇!你这个坏蛋!啊!”这就是为什么我叫她不要陷入逃不走的状况。虽然是这样,但是对我来说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从我把杰米妮看成这么漂亮这件事看来,搞不好我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得当她的骑士了。似乎这就是我的凄惨命运。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之前,在灰白的黎明当中,我将我家的门钉了起来。
我虽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可是仔细想想,也不过就是钉门而已。但问题点是,这是我从一生下来就住了十七年的家。
听说我们国王有一个差劲的哥哥。本来应该是这个哥哥当国王的,但是他的个性很糟糕,行为也乱七八糟,所以贵族院革去了他的身份,让他弟弟坐上了王储之位。
但是我想起这个废太子的故事中,有一件事跟我现在的状况很吻合。这个废太子有一天把自己的房间钉了起来。宫内部的人员看了吓一跳,问他理由,他说:
“我的未来在外面,所以我要到外面去。但是我所珍惜的过去则是在这里,所以我死前会回来。没有过去就不会有未来,所以我想把这房间一直封到那时候。”
然后他就跑出了王宫,就在那一天被贵族院给废掉了。
是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流浪者,到最后都还是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许是他逃出来的家,或是故乡,就算是孤儿,也有藏着他珍贵记忆的地方。他会一生不断怀念这个地方,从怀念当中获得继续流浪的力量。反过来说,把自己的过去钉起来,就代表要投身到险恶的未来里面去。
啊!我实在太会讲话了。因为我内心奇怪地突然兴奋起来,一不小心锤了手指两下。
我一面甩着手指,一面将工坊锁起来,然后将马具放在马背上,开始往卡尔家出发。虽然晨雾四处笼罩着,但我从来没有因为这样而迷路过。
卡尔正在做跟我之前所做相同的工作。他停下来看到我,就微笑了出来。
“啊,来得真早啊,尼德法老弟。”
我笑了笑,从他那里接过了铁锤跟钉子,在每个房间各钉上一个。卡尔一面摇头一面微笑。
“你现在力道控制已经很熟练了。看起来很自然耶?”
“因为每天接受那种莫名其妙的训练。但你背上的是?”
卡尔的背上背了张长弓。卡尔耸了耸肩,说:
“因为毕竟是旅行,还是要有武装,不是吗?箭术我还算会一点。”
“可是杉森还没来吗?”
这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杉森的形影出现在雾中。他急忙让两匹马停住,然后跳了下来。
“呼,呼。对不起!您久等了吗?”
“不会,不会。我们刚刚出来。”
我看了看杉森的表情,差点爆笑出来。杉森的眼睛是红的。大概他今天早上一面从家里出来一面大哭。不,不。哼,他哪有可能让他爸爸乔伊斯看到自己这种样子啊啊!
我走向杉森。杉森看到我突然露出阴险的笑容朝他那里走过去,立刻露出警戒的表情。我突然将鼻子钻到杉森的胸前,杉森吓得退了一步。
“啊真香!”
杉森不只吞了我丢的饵,连鱼钩都一股脑吞了下去。
“喂!修奇,怎么办,有那种味道?”
“话转得真快!嘿嘿嘿嘿!”
他一定是犹豫了很久,到最后还是趁来这里的途中偷偷跑去见那个女孩子了。
然后一定是跟她相拥痛哭。我故意模仿一男一女的声音说:
“你才刚回来,又要走了!”
“对不起。但我是个军人呜呜,其实我也不想走,呜哇!”
“啊,这难道是注定的命运?我们用爱来勇敢面对这种惩罚吧!”
杉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我笑着上了马。卡尔知道了自己的马是哪一匹之后,将要载的东西放上去,然后用熟练的动作上了马。真会骑。好羡慕啊。只有杉森垂头丧气,一副郁闷的表情。卡尔一发现杉森看来很失落,就开始好像要安慰他的样子。
“费西佛,你别担心。这并不是去跟阿姆塔特作战之类的事情,不是吗?而且如果你能完美地履行这趟任务,那么就算是对领主尽了很大的忠诚。”
“这,这是当然的!那我来带路。”
“你知道路吗?”
“昨夜我预先看了地理书,一直看到很晚。所有的路程跟时间的花费,以及依此推论出的必要的补给地跟速度都已经算好了。”
“那我相信你,跟着你走就对了。”
杉森甚至敬了个徒手礼,接着就开始走在我们前面。雾非常浓,再加上又是树林,所以根本没办法跑。因此我们一直慢慢走到村庄外面。
一到了村外,杉森才开始加速,以马匹疾走的速度朝首都迈出第一步。这时太阳升了起来,我们前方的道路被染成了黄金色。能这样出发,真是让人心情很好。雾瞬间散去,我们一下子就将速度提高到小跑步。我昨天的疼痛又来了,虽然腰很痛,但因为杉森跟卡尔都很轻松地在跑,所以我也不能独自落在后面。
照射着眼睛的太阳,吹袭着眼皮的风,既温热又寒冷。
这三匹马开始朝向太阳奔驰。
龙族名词解说
武器匕首dagger:此武器由来已久。甚至摔破石头就可以制作,由于制作极度简单,可以说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一定有这种东西。匕首携带方便,容易隐藏,所以即使在火炮发达之后,仍然还是军人无法离手的原始武器。因而型态也是千差万别。一般说来它的长度是介于小刀(knife)与短剑(shortsword)之间,但其实很难明确地区分。由于长度短,几乎只能对近身的敌人使用,但危急时可以作投掷攻击也是其很有魅力的特点。
长剑losword:与斧头同为使用于肉搏战中流传最久的武器之一。在人类学习运用金属的过程中,剑也渐渐显露出大型化的趋势,依据战斗时有利型态的要求,有人在匕首上加上了长柄,走上了转变为枪的另一条道路,而在渡过漫长历史之后,长剑终于在十世纪左右真正登上了历史的舞台。长剑可以说是站在剑类武器的历史颠峰,剑身长约三四尺,宽度约一寸,直而具有两刃,但不像东方的剑上有血槽的设计。从剑的型态上就可以知道,它的机动性高,适合施展各种剑术。所以它是在金属的冶炼技术进步到能制造出轻而强韧的金属之后才出现的。
巨剑bastardsword:剑的大型化甲胄大型化剑的大型化形成了恶性循环,最后出现的就是这种巨剑。这种剑的特征是,可以像长剑一样用单手握,也可以像双手剑一样用两手握,所以它在四尺长的剑身上加上了一尺左右的剑柄。马上的骑士可以一手握住缰绳,另一手挥动此剑,如果下了马,则可以两手握剑,对敌人施以强力的攻击。同样地,使用此武器时,可以一手拿盾牌战斗,或是丢下盾牌,用双手给予对手一击必杀的猛攻招式。
三叉戟trident:本来是抓鱼的工具。鱼叉可以说是它的祖先,为了能够在水中使用,所以特意做成阻力很低、头部有三叉,一旦插中物体就不会掉落的型态。人鱼跟其他的水中怪物都很喜欢用这种武器,就像闪电是宙斯的象征一样,三叉戟则是海神波赛顿的象征。波赛顿想要折磨奥德赛的时候,就是挥动着三叉戟来引起暴风。
半月刀falchion:刀身是弯是直,与所使用的刀法有直接的关系。如果要刺或割,那么应该会采取直刀身的型态,但如果是要挥砍,则弯曲的独刃刀更为理想。代表性的弯刀有回教徒用的弯刀以及日本刀。半月刀的弯度一方面适度保持了适合挥砍的特性,另一方面也给人重量感。刀的宽度非常宽,过度沉重,让人有不适合战斗的感觉。韩国人在森林中开路时所用的刀就是这种半月刀,东方的游牧民族所用的宽月刀也是属于这一类。(虽然也会让人联想到三国演义中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但那是属于大刀类,不像这个是属于剑类。)
衣物防具铁手套gauntlet:指整套甲胄中保护手的手套部分。如果是连身锁甲的铁手套,甚至会用铁皮一直包到手指的关节部分为止。最夸张的情况则是将拇指以及其外的四只手指分别包住,几乎不太能动。
袍子robe:宽松的连身长衣。中世纪的修道士常作此打扮。
食人魔力量手套ogrepowergauntlet:简称op戴上此手套,就会有食人魔般的力量。
怪物种族龙dragon:历史最久远、结合两种原型而产生的最强大怪物。这两种原型是鸟跟蛇。鸟极度自由,甚至可以飞向众神,带有向天的性质;蛇藏在地底,行动敏捷,带有向地的性质。结合了这两种特性的龙不管在古今中外,都是最有名的怪物。例如伊斯兰神话的巴哈姆特,中东地区的提尔梅特,北欧神话的米德加尔德蛇,亚瑟王传说中出现的凯尔特红龙与白龙“尼布龙根之歌”中出现的吉克夫里特之龙,犹太神话中(最后也进入了基督教)出现的古蛇(撒旦),中国的龙它们是宝物的看守者以及掠夺者,拥有强大的力量、无限的知识,是处*女的掠夺者(跟独角兽屈服于纯洁成相反,龙则会抓纯洁的少女来吃。这是很值得详细考察的差异点),又同时是英雄的试炼与救援。
矮人dwarf:起源虽在北欧神话之中,但我们目前所熟知的矮人面貌却是透过j。r。tolkien确立的。在北欧神话中,诸神透过巨人伊米尔的身体创造大地之时,这个种族就钻到了地里。他们是手艺极佳的铁匠,拥有无尽的黄金与宝石,用其做出连诸神看了都讶异不止的宝物与武器。例如掷出必定命中的衮尼尔的枪,托尔所持有击中目标后会回到手上的神锤穆勒尼尔,会自动复制自己的德劳普尼尔的戒指,可以上天下海的金猪格林布尔斯提,西芙的黄金假发,折起来以后可以放进口袋的船斯基德布拉德尼尔等等,全都是矮人的作品。(北欧神话中,如果把矮人制作之物拿掉,那么诸神简直就是一无所有)。若依照j。r。tolkien所描写的矮人来看,这一族是由伟大的铁匠奥勒所创造出的,他们是天生的铁匠、建筑师与石工,能制作很精细的工艺品,也是矿工,善于一切需要灵敏手艺的工作。他们对宝石拥有跟龙一样的贪欲,个性绝对不愿受人支配。他们的象征标志就是小个子与浓密的胡子。
史莱姆sli:型态像是果冻的一种不定型怪物。因为身体不固定,所以可以黏附在洞顶上,等敌人经过时落下把他罩住,然后分泌消化液将其溶解。只要有一个小缝,它就可以钻过去,但移动速度甚慢。
不死生物undead:不是存活状态的怪物的总称。死后还在活动的所有怪物都属于不死生物,所以幽灵也是不死生物。
精灵elf:跟矮人一样都是源自于北欧神话,但还是因为魔戒之王一书而广为人知。在北欧神话中,他们跟矮人一样是从巨人伊米尔的身体中出现的种族,但矮人钻入地下时,精灵则是留在地面上。北欧话叫做alfeim。他们生活在纽尔德的儿子丰裕之神福雷的领地中,拥有美丽的故乡“精灵之乡”alfleim。甚至有人说福雷本身也属于精灵之一。身高跟大拇指差不多,个性善良而爱开玩笑。但是在魔戒之王一书中,精灵的性格却有了很大的转变,最早诞生的生物精灵可说本来是大地与世界的主人。身形瘦高,长得都很好看,追求无限的知识与品格、勇气、善良等等。基本上精灵是不会死亡的。
(在魔戒之王一书故事发生的舞台“中土”上,精灵是可以被杀害的。但是被杀的精灵能够带着原有的记忆复活。)他们是中土其他生命有限者无法理解的高尚生命体,会因世界的混乱和败坏而痛苦。他们喜爱诗歌,但也不忌讳拿起剑来对抗敌人。从魔戒一书(正确说来应该是silmarillion一书)出现之后,精灵与矮人间的仇恨变得众所周知。他们的特征是让人惊艳的容貌与尖尖的耳朵。
食人魔ogre:凶暴的食人怪物。身材高大,力量非常强。长得比巨人更像是怪物,智力薄弱,但是很会使用武器,战斗技巧很好。主食是迷路的旅行者,如果突然想吃宵夜,就会到村庄里抓熟睡的人来吃。
半兽人ore:是一种人形怪物,因为j。r。tolkien而变得有名。
一般人的印象中,它的头是猪头。地精这个概念是从地底的妖怪而来,相反地,半兽人的概念则既是怪物又是一种近似,甚至有一种说法说它们可以跟人混血。(在魔戒之王一书中,有一段暗示到白魔法师沙鲁曼想要做出人与半兽人混血的混种半兽人。)
巨海妖kraken:是一种巨大的海怪。只要是有海的地方,都可能会冒出巨海妖的脚。也就是说,巨海妖可能同时会在波罗的海附近和马达加斯加近海伸出它的脚。因而无法确切得知其身躯大小与形态。
深赤龙crimsondragon:这种龙会将维持均衡与中庸当作自己生存的目的。它的身体是深赤色,很容易跟红龙搞混,但是因为身上有黑色的条纹,所以近看的时候就可以区别出来。(不过先决条件是,你要大胆到敢走进龙的身边。)它的兴趣是在自己的住处欣赏自己,性格上会努力跟善与恶都保持距离。所以它不喜欢战斗,到了它判断只能用暴力手段来解决事情的时候(虽然它的判断常失之于武断),它就会凶暴到连红龙都相形失色。在龙当中,它可以飞得最高,很喜欢俯冲攻击。
巨魔troll:起源于北欧神话的食人怪物,智能比食人魔还低。最有名的巨魔是跟恶神洛基结婚,生下了三个孩子(趁着诸神黄昏之时将主神奥丁咬死的狼芬利尔,围绕地球的大蛇裘孟干达,代表地狱的海尔)的女巨魔安格波达。因为皮肤很坚硬,所以防御力非常高,就算受伤,也能够在短时间内再生而恢复(据说可以用巨魔的血加工做成治疗药水)。虽然也会用棍棒等简单的武器,但是更会利用自己的身体进行肉搏战。
妖精fairy:他们的个子很小,有翅膀,心情好的时候,会在香菇附近盘旋飞舞,因为喜欢开玩笑,所以常常搞得人类很困窘。特别它们不是跟事物有直接关连的妖精,而是身为单独客体的存在物。在龙族当中的设定是,由于他们不隶属于任何东西,也不隶属于任何次元,对于神与人的差异,也不太感到困惑,对他人的区别力很模糊,因而是自我概念比人类优越的高等存在物。
忠诚犬faithfulhound:属于异次元的生物,借由巫师的召唤而得以存在于现实的次元。虽然它也是一种幽灵犬,但因为是另一次元的生物,所以并不是不死生物。幽灵不是活着的生物,因而无法用武器攻击;而忠诚犬是属于异次元的生物,所以无法用现实次元的武器攻击。它只受限于让忠诚犬存在的力量魔法,因此只能用魔法攻击它。
灵幻骏马phantomsteed:由巫师的意念所创造出来的马。它虽然算是一种幽灵马,但只是一种意念的存在物,所以不是不死生物。如果是段数很高的巫师所创造出来的灵幻骏马,甚至可以像双翼飞马那样飞上天空。
魔法次元门gate:能打开通往异次元之门的魔法。大部分是为了移动到别处而使用的。但是跟空间弯曲传送术不同,因为它是个门,所以甚至能让整支部队一排排地进入。当然这只是理论,实际上要开一个这么大的门,且维持这么久的时间几乎是不可能的。
油腻术grease:巫师所指定的场所的摩擦力会被降到非常低。如果没有相当的平衡感,就会摔得很难看。
无意义讨论术lantablebelabornt:此魔法能使一群人热烈沉浸于毫无用处且无意义的讨论之中。在这群人热烈讨论时,巫师可以进行他自己要做的事。
绳索戏法ropetrick:巫师使用绳索所施展出来的魔法。此法是源于印度与东洋的魔术师丢掷绳索爬上天空的法术,巫师则是让丢掷出去的绳索能够垂直坚固地直立,然后巫师就可以爬上绳索暂时藏到异次元。在紧急躲避敌人时,如果找不到适当的避难所,这会是个很有用的魔法,但是在龙族里,亚夫奈德则是擅长利用绳索**直立的特点,来勒紧他人的脖子,或者从高处抓着绳子溜下来。
玛那mana:在整个世界里均匀分的一种能量。基本上常常因为自然力而重新配置,所以如果达到能量均衡的状态,也就是某种热平衡的状态,这种能量就不会移动。(也就代表着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但是巫师重新配置玛那时,自然力为了让玛那恢复到均衡状态,所以在一定时间与一定范围中,就会造成移动。简单来说,全体温度都相等的水是不会移动的。但是将水装到水壶中去煮,因为水中各处产生了温度差,所以就会开始对流。也就是说在短暂的时间当中发生了犹如摆脱重力影响的现象。这虽然是自然的现象,但是猛一看会以为它忽视重力的存在,如果不知道水是如何发生温度差异,换句话说,如果不知道下面点着火,看起来就会像是魔法一样。魔法就只是这种原理的扩大。
记忆咒语memorize:巫师在早晨是以记忆咒语做为一天的开始。
巫师一面看魔法书,一面记忆自己能力允许范围内的魔法。没有记忆过的魔法是无法拿来使用的。
遍在整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玛那’会因巫师的力量而被重新配置,这时候,玛那在与自然力的冲突及协调之下会产生魔法效果(就如同技术在与自然力的冲突及协调之下能转动风车)。如果是正常状态,玛那会处在一种平衡状态,不会与自然力相冲突。但是在玛那平衡分布的状态下,却又很容易就制造出最初的一点点不平衡,而巫师所引发出的这一点点脱离平衡的行为,就能带来全面性脱离平衡的结果,并且造成玛那整个都重新配置。这种原理和混沌理论很相像。总而言之,重新配置过的玛那会干涉自然力,并且扭曲自然力,这就成了魔法。巫师即使无法理解引起这种重新配置的最初的那一点点破坏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可以‘感受’得到。所以每天早晨一边做记忆咒语,一边会感受到最初的启动语。随着时间的经过,玛那的配置就会有所不同,所以也必须去感受不同的启动语,因此巫师每天早晨都需做记忆咒语。
咒语spell:施法时所念的咒语。
秘密书页secretpage:将书里的某几页做成用肉眼看不出来的文件。也就是说,此法会让人不管怎么翻书去找想看的那一部分,都无法找得出来。如果完全静下心境,极度冷静地阅读,或许可以找到想看的那一部分的内容。
警报术alarm:在一定的区域里,一有异物进入的时候就大声响起警戒用的钟声。
隐形术invisibility:能够透明化的魔法。任何人都会暂时看不到被施法的对象。
时间停留术tistop:除了巫师以外,所有世界的时间都会停止。当然,此时只有巫师会变老。
空间传送术teleport:施法者可以瞬间移动到想去的地方。
寻找巫师随从findfamiliar:如果能成功地使用这种咒语,巫师就可以叫出某一群动物之中最聪明的。也就是说如果要让蝙蝠成为巫师随从的话,在附近的蝙蝠之中最聪明的蝙蝠就会自动地飞来巫师这里。巫师和巫师随从的关系结合非常紧密,巫师随从的死亡有可能会带给这个巫师很严重的损伤。
巫师随从familiar:巫师的朋友。在西欧的民间传说里,在巫婆的身旁会有阿谀拍马屁的黑猫或乌鸦,它们就相当于巫师随从。巫师与巫师随从的感觉是上一通的,所以也可以将巫师随从用来做侦探。
变身术polymorphself:可以变化巫师外貌的魔法。被关在监狱巫师可以变身成为云雀从铁窗之间逃出去,也可以变身为田鼠挖洞出去。不过,变身出来的那只云雀应该会是世界上最笨拙的云雀,而变身出来的田鼠则应该会是一只在滑稽挖洞的田鼠。巫师必须花费很大的努力去熟悉变身后的模样。
友好术friend:被施法者会对巫师示以友好,并且对于巫师说的话都认为很合理且听得很愉快。想在商店里杀价,或者想要通过警备队员的时候,这是个很有用的魔法,但是很难将敌人变得像朋友。
这只是要让伤害减低到最小的方法。例如:如果遇到要杀巫师的半兽人,对其施法,可以让它们觉得活捉这个巫师可能比较好。
飞行术fly:可以让被施法的对象飞上天空的魔法。
其他用语公会guild:通常都是指中世纪欧洲的同业者团体。但是也可以广义地指为了共同祭祀、共同酒宴、共同扶助等所组成的古公会,或者以政治目的所组成的政治公会等,都算是公会。像古公会这种组织,可以想成是现代的联谊会,就可以明白古公会的含意。然而,最为人所知的还是中世纪欧洲的同业公会,也就是指相同行业的制造业者的组织。同业公会的由来,是因为中世纪都市文明的发达,随着发展过程有一些工匠流浪寻找需要他们的人,后来他们停留在村落或首都圈附近,形成一个可以做为援助商圈的组织。在初期,公会成员死亡时会关照其遗族,或者成员倒闭时会给予援助,相互援助的意味非常浓厚,演变到后来,则是强调商业独占性。也就是说,公会都只采用公会成员的商品,在一个商圈里强制不采用非公会成员的商品。而在奇幻的世界里,比较特别的是有一种叫做盗贼公会的组织。
这是利用治安的弱点,以及魔力和神力等个人所拥有的武力过分高涨的社会里所出现的现象。盗贼公会同样也是有公会的基本特性。
也就是说,公会成员遭遇困难的时候(例如被逮捕的情况)会给予援助(帮助逃狱,或者帮忙请辩护律师,或者在意志薄弱的公会成员供出情报之前,会很好心地先把他杀死。)等活动,而且同样地,在同一个‘商圈’里面规定非公会成员是不能营业(偷窃)的。
公会会长guildmaster:公会成员们的代表。依照公会的特征,会长的权限会有差异,但是大部分的公会会长是乡村的士绅,且握有非常大的权力(盗贼公会的会长甚至还握有生杀大权)。
夜鹰nighthawk:指称夜盗的暗语。
敲门者knocker:第一个敲打卡里斯。纽曼的铁砧的人。
骑警raer:指侦察兵、游击兵、特攻部队等等特种兵。因为是要执行在非正规战里以特殊技能渗透到敌人的后方、扰乱敌人的后方、偷袭据点、暗杀重要人物等的任务,所以会接受生存技能、暗杀技能、格斗技能、各种武器技能等特殊训练。在奇幻的世界里,也是具有与上述相似的含意。也就是说,他们是在无法运用大部队的森林或山岳等地形,做快速移动及游击战的部队。所以擅长使用弓箭和空气枪等武器,熟悉陷阱,并且有很强的近战技术和生存能力。
喷吐攻击breath:龙以及某些四足物所使用的特殊攻击方法。简单来说,想成是吐火就行了。从以前开始,为了表现出怪物的恐怖,常会将破坏力强的火跟怪物连结在一起。使用喷吐攻击的怪物中,最有名的还是龙,所以喷吐攻击通常都是指龙吐出火焰。一般来说,最有名的是红龙会吐火,白龙会吐冰气,蓝龙吐电,黑龙吐酸,绿龙吐毒气。据说像中东神话中提尔梅特那种七头龙,甚至可以同时使用各种的喷吐攻击(还真可怕)。
骑狼兵wolfrider:骑乘狼只的士兵。骑狼兵相当于人类的骑士。
苏醒wakenisound:原本处于睡眠期的龙醒来,要进入活动期。
祭司piest:是指得到神的许可,能够行使神的能力的圣职者(修炼士是无法行使的)。
poorlunch注:有关神学,可以参见第三篇。简单的说,优比涅:至高神。对应“协调”的规则。
贺加涅斯:至高神。对应“混乱”的规则。这两者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单纯的法则而已,因此并没有直接供奉这两者的宗教。其下的诸神,依照这两者之一的律法,接受人们的信奉。
几个著名的神祗:卡兰贝勒:精灵与纯洁之神。服从于优比涅的律法。(网络版中,最初译为“格朗艾贝儿”后来才用“卡兰贝勒”现已统一为这个译名)
施慕妮安:大地与回想之神。服从于优比涅的律法。
德菲力:半身人与岔道之神。服从于贺加涅斯的律法。
卡里斯。纽曼:矮人与火焰之神。服从于贺加涅斯的律法。
华伦查:半兽人与复仇之神。服从于贺加涅斯的律法。
艾德布洛伊:暴风与大波斯菊之神。服从于贺加涅斯的律法。
雪琳娜,露米娜丝:龙族世界里两个月亮的名字。